“只租一年够吗?”何佳又问道,“要不要再签一年?”
傅松摇摇头道:“一年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说吧。”
一年后,利致公司的第一批别墅应该就上市交房了,他打算给徐倩置办一套。
何佳突然指着右手边的一栋楼道:“傅总,我住这里,三楼。”
傅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纳闷道:“你什么时候搬家了?”
去年徐倩来沐城的时候,在何佳那里借住了一段时间,傅松还去过两次,所以记得很清楚。
何佳眨眨眼道:“马上,明天跟房东签合同。”
傅松愣了一下,随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何佳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上车后, 傅松问道:“想吃什么?”
何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下午来的路上看到附近有家火锅, 我好久都没吃火锅了!”
傅松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问:“我记得你是渝州人吧?”
“是啊。”何佳点点头,“怎么了?”
傅松上下打量起她,“都说渝州幺妹性格泼辣,可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出来?”
何佳扑哧一笑:“傅总,在您面前,我就算想泼辣也泼辣不起来啊。”
傅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今晚就给你个泼辣的机会。”
何佳猛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心跳如小鹿乱撞,结结巴巴道:“傅……,傅总,我……,你……,什么意思?”
傅松盯着她的粉脸看了半晌,心里却在天人交战,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洒然一笑:“哈哈,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是说……, 你今晚可以说渝州话,让我过过耳瘾。”
何佳:“……。”
傅松也觉得这个借口实在太蹩脚了,干笑了两声,发动车子,问道:“怎么走?”
“出了小区右拐直走,就在路南边。”
火锅店是本地常见的涮锅,清汤锅底,芝麻酱辣椒油蘸料,不过何佳依旧吃得欢畅淋漓,大呼过瘾。
傅松抿了一口啤酒,问道:“不怎么对你口味吧?”
何佳道:“肯定不如老家的口味地道,辣不够辣,更没有麻,不过凑合吧,比在美国吃的好多了!
傅总,你是不知道,在美国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晚上做梦吃火锅, 第二天醒来, 嘴角都是口水。”
傅松笑道:“那你就多吃点。”
何佳见傅松一杯接着一杯光喝啤酒,道:“傅总, 你怎么不吃啊。”
傅松道:“没什么胃口,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不够再点。”
何佳看着满桌子的肉,连忙道:“够了够了,这些都吃不了。傅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奥利维亚的,你就吃点嘛,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你歪理还挺多的。”傅松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两片羊肉放到嘴里。
羊肉是现片的本地山羊肉,入口满满的羊肉味,鲜味和膻味十足,甩出那些冻羊肉卷好几条街。
羊肉如果没有膻味,那还叫羊肉吗?
“怎么是歪理呢?”何佳一脸认真道,“吃火锅吃的不就是个热闹吗?一个人怎么热闹?”
“那倒是。”傅松笑着点点头,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道:“说真的,沐城的火锅确实不如你们重庆的火锅好吃。”
“是吧是吧!”听到傅松夸起了重庆火锅,何佳觉得与有荣焉,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等你去渝州,我带你去吃最地道的火锅!”
傅松盯着她唇角红艳艳的辣椒油,笑道:“听说渝州幺妹就像那里的火锅,麻、辣、鲜、香、色味俱全,其他地方的火锅我基本上都吃过了,就差渝州幺……,火锅了,我一定要尝上一尝。”
何佳一点都不傻,自然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你要是想吃,过会儿去我那,我……,给你吃。”
傅松怔了怔,他也不傻,自然也听出了何佳的意思。
火锅蒸腾起来的水汽在他眼前久久未散,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异常的闪亮,似乎有一种魔力,仿佛要将他的魂儿吸进去。
他连忙别开目光,看向窗外的路灯,问道:“重庆火锅关键在底料,你那里有底料?”
“底料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我这个大活人在,你还怕吃不上地道的重庆火锅?”何佳的声音空灵幽远,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诱惑。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松才回过神来,连忙端起杯子,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啤酒像是一道干冰,将他心头剧烈燃烧的冲天火焰压了下去。
傅松笑道:“就你这张嘴啊,不去干销售真是白瞎了。”
何佳见他再一次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得气苦不已,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装糊涂?
逗妹儿哪里是这么逗的,逗完了你撒手不管了,你个哈撮撮的瓜娃子!
不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个瓜娃子不主动,可老娘今天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非得让你一亲老娘的芳泽!
何佳暗搓搓打定主意,但还没等她开口,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傅总,您也在这吃饭啊!”
这句话犹如一颗小石子投入到了安静的湖面,打碎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同时也将何佳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何佳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心里郁闷得要死,那种感觉就像你正在钓鱼,鱼儿都咬钩了,这时突然有个手贱的人往水里扔了块大石头。
不过,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何佳抬头一看,只见吴溪正笑吟吟地站在桌子旁,她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傅松本来正在琢磨怎么把鱼钩上的肥肉咬下来,而不会被鱼钩钩住,结果吴溪突然冒了出来,不仅把他的思路打断了,还吓了他一大跳。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态。
但他毕竟是个久经考验的老司机,瞬间便调整好心态,笑着问道:“是小吴啊,你也来吃火锅?”
吴溪道:“傅总,我是来陪客人吃饭的。”
吴溪现在是远景研究中心办公室主任,是整个研究中心的大管家,研究中心内部除了学术研究外的任何事情,都归她管。
傅松其实早就看到她身旁的一男一女,这时装作才注意到,从座位上站起来,疑惑道:“这两位是……。”
吴溪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光威集团的老总,陈光威陈总。”
“陈总你好!”傅松跟陈光威握了握手。
“傅总,你好你好!”陈光威双手抓着傅松的手用力摇,“久闻沐城傅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傅松被对方的热情搞得尴尬癌都快犯了,老子又不是漂亮娘们儿,至于吗?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傅松笑着道:“陈总,你太客气了。听陈总的口音,也是沐城人?”
陈光威笑道:“对对对,我是登州的。”
鲁东半岛原来只有两个地级市,琴岛和沐城,87年登州从沐城分了出去,升级为地级市,才过去六年时间,很多登州人还习惯性地自称沐城人。
其实这种心理非常好理解,就好比你原本有个土豪爹,有一天突然让你去喊一个穷光蛋叫爹,换成谁都不乐意。
不信把帝都的某个区划归北直隶,这个区的老百姓绝对能把天捅破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吴溪又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华溪集团老总,赵艳女士。”
赵艳年纪不大,看起来跟吴溪和何佳差不多岁数,人如其名,长相艳丽,但一双浓眉大眼却透着一股英气。
只是,当傅松看到搭在她肩膀上的两条麻花辫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打扮地跟个村姑似的?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为什么不留黑长直呢?
傅松心里虽然乐不可支,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跟赵艳握手问好:“赵总,你好。”
“傅总,你好你好!”赵艳姿态放得很低,微微躬身握着傅松的手,“我在海南的时候就听过说过您的大名,大家都说您是企业家界之执牛耳者。
小妹一直盼着能跟您见一面,聆听您的指导,今天得偿所愿,小妹实在太高兴了!”
傅松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小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干笑两声道:“赵总,我就是个做生意的,没什么本事,互相交流可以,指导什么的,不敢当。”
“傅总,您太谦虚了!”赵艳并没有顺杆子往上爬,见好就收,“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傅松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是客人,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这……。”陈光威和赵艳对视一眼,“就怕打扰傅总……,那恭敬不如从命,小赵,坐。”
赵艳笑着道:“今天运气真好,能沾沾傅总的仙气儿,今后我可以见人就说,我跟傅总一个桌吃过饭呢!”
傅松见对面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配合得默契,只觉得好笑。
何佳虽然有些不满这两个不速之客,但作为傅松的秘书,她将自己的小情绪掩藏得很好,笑着对傅松道:“我去换个锅底,再点些东西。”
傅松点点头,问对面俩人:“陈总,赵总,喝点什么?”
陈光威见傅松面前摆着几个啤酒瓶子,笑着道:“啤酒就行。”
赵艳附和道:“吃火锅配点啤酒最好。”
傅松见吴溪还站在旁边,招招手道:“小吴,愣着干什么?坐坐!”
“哎!”吴溪连忙搬了把椅子,守在桌子头。
赵艳看了吴溪一眼,笑道:“傅总,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吴主任这么漂亮又能干的人才,您是怎么找到的?”
傅松哑然失笑,这个赵艳还真是会说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拍了两个人的马屁。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前秘书,笑道:“小吴确实能干,当然也很漂亮,她去研究中心当主任之前,给我当了两年多的秘书,说真的,要不是手头没人,我真舍不得放她走。”
吴溪连忙谦虚道:“傅总,您过奖了。”
傅松摆摆手道:“不是我自夸,从秘书处出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能力弱的。”
赵艳立刻捧哏道:“我明白了,傅总您的秘书处就是远景集团的黄埔军校!小妹受教了!”
傅松呵呵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赵艳是个聪明人,不仅能说会道,更会察言观色,见傅松不接自己的话茬,便知道对方不喜这一套东西,连忙岔开话题:“傅总,我跟陈老哥一样,也是登州人,跟您算是大半个老乡。”
“哦?是吗?”傅松看看陈光威,又看看赵艳,笑着问:“今儿这是啥日子?登州人凑一块了。”
陈光威插话道:“傅总,是这么回事,前两天登州企业家俱乐部成立两周年大会,我和小赵都参加了,开会的时候我们俩的座位紧挨着,于是一来二去就熟了。”
傅松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老朋友呢。”
赵艳笑着道:“我以前在海南做生意,今年刚回登州,没想到刚回来就有幸受邀加入企业家俱乐部。”
傅松诧异道:“你说你之前在海南做生意?不会是房地产生意吧?”
赵艳点点头,一脸后怕道:“幸亏我跑的快,要不然……。”
傅松笑了笑道:“这说明你眼光还是不错的。”
赵艳谦虚道:“运气好罢了。”
“你认不认识范建国?”
“范建国?老范啊,认识,怎么不认识,老范跑的比我还早,要不是看老范把地皮都抛了,我也下定不了决心。傅总,您也认识老范?”
傅松笑着点点头,何止认识,还是同道中人的连襟呢……
陈光威道:“小赵回登州后,拿下了国贸大厦的项目,大手笔!”
赵艳自嘲地笑笑:“陈老哥笑话我!我现在是如履薄冰啊。”
傅松微微一笑:“赵总,看你挺年轻的,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吧?”
赵艳见缝插针,顺杆子往上爬:“傅总,我六六年的,比您小,您千万别再叫我赵总了,我脸红,您叫我小赵就行了。”
傅松不置可否道:“二十七岁,还是个女同志,虽然是登州本地人,但却刚回登州。”
话音刚落,赵艳连连点头道:“傅总,您说的没错。”
她明白傅松的意思,自己虽然是登州人,但常年在外打拼,在登州一没人脉,二没关系,穷的只剩下钱了。
但在国内做生意,光有钱是不行的,她现在就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周围有无数只眼睛对自己虎视眈眈。
尤其这段时间,国贸大厦这个项目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逐渐浮出水面,牵扯了许多商业界的大人物,她感受了来自各方面的排挤和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