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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难修
    “这个,确实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实现。这物质上的修复,可能木依是强一些;但这心灵上的修补,我的一套,有可能比她强点儿。”

    辛吾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里面长满了竹子”的样子。

    “真的?好,我倒是想看看,你准备怎么个‘补’法。”

    无出把双臂交叠到两肋,用右手纤长的指头,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胳膊,一副认真看热闹前的“标准姿势”。

    “要补,无非两种:要不然就是‘小兔兔’变;要不然就是‘琳’她自己变。从操作难度来讲,让‘琳’自己变,会比较容易些。”

    辛吾给出的解,无出一脸怀疑,问道:

    “她,这么执著的一个人,可能转变自己吗?这,也太难了吧!”

    “难,是难。但,不是不可能。有一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只要让她彻底死心了,绝望了,再强的执念,也都会不得不改变的。”

    “那?要怎样做?”

    无出放下了手,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把那本日记本,后面,属于‘小兔兔’补写的部分,全部撕掉。然后,再原样返还给她,只留下她自己写的前半部分,就可以了。”

    辛吾开始动手撕。

    “啊?就这么简单?”

    无出不信,还想试图阻拦一下。

    “是!就这么简单。”

    几下,辛吾已经把后面被‘小兔兔’续写的部分,全部撕光,包括线订的对面那两页的空白页。之后,又细心地处理了装订线处的碎纸屑,让这本日记本看上去,只是有前面的部分,后面似乎就是纯空白,并没有缺失过什么页。

    “你撕多了吧?后面这两页,明明是空白的啊!”

    无出拿着被撕下来的纸,指着后面说道。

    “有印子。”

    辛吾把纸斜对着工作台灯,果然,从侧面看上去,那“力透纸背”的笔迹,在纸上的压痕,依稀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

    “厉害!你是要做特工吗?”

    无出把这纸晃了晃,赞叹道。

    “不是,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她遇到的,是一个‘黑洞’,有去无回。”

    辛吾把那本被仔细撕掉了两页的日记本,又装回了原来的硬壳纸质带锁的灰色封皮里,把那把玲珑的小锁头,再一次锁好。又用原来的油布纸一层层包回去。

    “好了。”

    “好了?”

    “好了!”

    无出不可思议地把这本日记本,又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回来,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伤那个叫‘琳’的女孩子的心吗?”

    “要伤,就要伤透,伤到‘死’;‘置之死地而后生’,明白吗?只有她完全相信,她此生此世,再不会有任何可能,得到这个来自‘小兔兔’的任何信息,她才能完全死心,然后,才能走出这段感情,重获新生。这是伤害,更是救赎。”

    辛吾说道。

    “你说的这个‘修补’方法,真心,够残忍的。我要是个女的,我都受不了你————啊,不对,是受不了这个叫‘小兔兔’的,做的太绝了。”

    无出叹道。

    “其实,对于如何修补‘琳’我还是有办法的;但是,如果来委托修复感情的,是那个‘小兔兔’,我却是没有什么把握。”

    辛吾也叹道。

    “为什么呢?男生,有什么难安慰的?”

    无出觉得奇怪,问道。

    “面子。因为男生,把面子看得比命还要重。你觉得,这个‘小兔兔’是真的不喜欢被人疼爱吗?只是,他太害怕了。但他又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胆怯,就只好把一切都自己默默吞下。能消化的,还算好的;最怕的是,那种自己永远消化不了,而不得不自毁,才能彻底了断的。———这个‘小兔兔’,最终还是自杀了。阳关查到的。所以,我怎么也没办法从‘小兔兔’这个方向去给‘琳’进行修补了,除了让‘琳’绝望,我还真是没有办法了。”

    辛吾说起这段来,语气看上去很平静,可是眉头却是紧蹙着的。

    “为了爱,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用生命去换,终究还是一个没有活明白的人。”

    无出感慨地评价道。

    “这个月里,我埋在这些送修品当中,凡是真正的一个物件,哪哪坏了,还都好修补;最难的,就是这些‘感情’维修单了,每修补一件,就感觉自己的精神陪着‘死’过一回似的。‘共情’的能力越强,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多。被一样的伤过以后,很难恢复。我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我干不了这个了,有可能,我也需要人来救救了,呵呵!”

    无出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按摩着自己的头皮部分,苦笑着说。

    “你?你可是堂堂道主啊!掌握了天下大道,了然于任何事,怎么还可能有想不通的时候?还需要别人来救,是我吗?如果我可以,说说看,你有啥想不开的,让我试试?哈哈!”

    无出把双手往小桌台上一按,正视着辛吾的双眼,笑着回应。

    “‘医者不自医’啊!我,也是一样的。对别人讲什么道理,我都可以头头是道;可是,唯独说回我自己,却常常感到无能为力。真的,有时候,我宁可自己手不会动,脚不能走,嘴不能说,脑袋也不转,像一块呆木头那样,你把我摆哪,我就在哪‘心安理得’地被摆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如果有什么人责备我了,我可以毫无愧色地把一切责任,全推到你的身上……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辛吾定住眼神,也回应着无出,说了这么一大段,听上去令无出感觉到有些脖颈发冷的“心里话”。

    “我想想看啊……有点难理解……但,好象也能理解:你累了!说到底,你也是一个人,一个有着‘人的弱点’的人,但现在的‘道主’身份,让你剥离了‘人’的弱点,只能无限地硬扛、好强,所有的事,只能做‘正确’,这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所以,你想宁可当一个‘木偶’一会儿,是想逃避一会儿,这样没有人性的‘定位’和‘定性’,想‘软弱’一下,休息一下,喘一口气,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对吗?”

    无出把两只手来回搓了搓,琢磨出了这些理解,就倾囊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