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远行,本该阖家团圆的时候,腊月是轮到小叔照顾的,可就在腊月二十九凌晨,爷爷半夜起来,才发现奶奶不知何时摔倒在尿盆旁边,一摸身子,竟然已经凉了。
奶奶走了,享年66岁,没能享几天福,就这么去了。m.166xs.cc
因为奶奶的突然离世,爷爷也一下病倒了,这又是去医院照顾爷爷,又是料理奶奶的丧事,一家上下忙的不得了,尤其爷爷这次入院还查出了糖尿病,日后的饮食一定得万分注意不可,因为糖尿病可怕的不是它自身,而是并发症。
这个年汪家上下笼罩在奶奶去世的愁云里,谁也没有心情过年,料理完丧事,爷爷也差不多出院了,直接被接到了大伯家,因为奶奶是突然去世的,所以全家上下没有任何征兆,这和前世还不一样,前世她是因为食道癌去世,最后一年,活的特别痛苦,这一世,却是没有痛苦的离开,也算是好事。
奶奶离开之后,爷爷的糖尿病终于引起了他自己的重视,严格按照医生说的食谱吃饭。
因为奶奶的事儿,爸妈是在他们开学之后才回Z市的,连去她们租的房子看看的时间都没有。
二姨答应给爸妈配个人,这样一来,就要换个大点的房子,所以妈妈这次回去,还得找房子。
房子大了,爸爸打算回头将爷爷接过去,至于家里的地,也做了妥善安排,租给了村子里儿子多的种田大户,他们答应帮他们种小麦,收小麦,酬劳是后半季粮食,以及一亩地的麦子,三亩地的收成帮他们存到粮站。
有了这个,爸爸日后就不用着急慌忙的回来了,到底没舍得让俩闺女照顾爷爷,毕竟糖尿病人禁.忌症太多,他怕她们记不住,也怕担责任,万一老人在他们这儿出了事儿,将是一辈子的责任。
这个后果,爸妈到底是承担不起的,所以就算再难,也要把爷爷接过去,而且也商量好了,一次去两个月,两个月就算完成当年的任务量了。
家里的菜地汪婷打算自己种,因为爸爸没有妥善的安排,不止是他们家的菜地,还有张衡家院子、小块菜地,他们都打算种起来,汪婷以她的名义买下来,囤到空间里,慢慢吃。
她要珍惜初中的这几年,将来上了高中走了,只怕就没有时间种菜了,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得买,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囤点菜,百利无一害。
张衡在这个寒假没有偷懒,不仅将小学阶段的重点难点彻底掌握了,还自学了初一上学期的所有考试科目,虽然很多地方还是不明白,但至少他自己愿意学了,下学期开学,她的日常就变成了辅导复习上学期,预习本学期,这次加入了汪嫚,她一个人辅导两个,常常磨得嘴皮子干,好在有空间的干草当茶叶润喉。
周六下午他们一行三人先回汪家菜地,三个人一起忙活,折腾一个周末就种好了地,还蒙上了塑料布,因为开春种的太早,种子不会发芽,所以汪婷买来了塑料布还找来了弹.性比较好的柳枝搭了个棚子。
这个周是汪家,下个周就是张家,张家前后院还有几分地,加上分给他们家的小块菜地,汪婷怎么说也有多世的种地经验,指导起来丝毫不含糊,顺带还将张家屋子里没用的东西卖了废品,有用的整理好,屋前屋后都进行了整理,从前杂乱的像是乞丐窝,收拾好起码像个家了。
他们家没有个正经大门,只有一个木门,和砖头堆砌的墙,谁要是想进院子偷点菜,再轻松不过。
不过就张家的情况,估摸着也没人稀罕,尤其张衡竟然又去上学了,别人问他哪儿来的钱,他只是淡淡的回答。
“我同学的爸爸愿意资助我,将来再还这个人情。”
因为张家的地已经拿去抵债了,倒也没有人在这上面再来逼他做什么,而他的舅舅,他已经不再去麻烦他们了,每次舅舅帮他,就要和妗子吵架,他不愿意看到舅舅被动的受责难,权当断了这门亲戚吧?
张家的地距离近,所以种的种类是那种需要打理的多一点的菜,比如豆角、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等,这些菜你敢两三天不看,可能就挂满了,所以张家种的都是长得比较快,接的比较稠密的。
而汪家那边种的则是青菜类的,比如莴苣、上海青、生菜、香菜、韭菜等,一个星期她至少会请一个晚自习回家整理这些菜,剔出来的菜苗都收到了空间,栽到了她拉进来的土堆上,试试看看能不能培育着长大。
上一世她用这方法没能成功,那个时候空间还有田,这一世空间没有田,兴许可以钻个空子呢?
毕竟剔出来的苗在外面是不好存活的,太小,又出不来菜,要是能种下来,就更好了。
现在她手里的钱进进出出的,还剩下7000元,爸妈走的时候,又给了她们俩一千块。
汪婷觉得太多,而且觉得自己有钱,不想要,但是爸爸坚持,还说她们现在租房住也行,只要注意安全,多给点钱手里宽裕,他相信她们能把自己照顾好,这几次回家看她们很健康,就非常的放心。
所以她手里已经有了八千块的积蓄。
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这两天,张衡卖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块钱,这笔钱他只拿了二十块,余下的一百块还放在他们家的鞋柜上,最后这笔钱用于买菜种和肥料、塑料布了。
开学之后三个人的学杂费乱七八糟加起来,差不多五百块,这笔钱是爸爸单独给的,所以张衡说的也没错,的确是爸爸间接的资助了他。
张衡一日三餐在学校吃,半工半读下,住在家里是为了更好的学习,三个人互帮互助,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对外也是称呼张衡是表哥(表弟),对于这个称呼张衡不是很喜欢,明明他是最大,就因为留了一级,愣是变成了汪婷的表弟,他心里能痛快才怪。
但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一些流言蜚语,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处于青春期的他们,关系稍微近一点,就有个别人说三道四,干脆就这么认了个名义上的表亲。
张衡是真的用功起来,白天在学校学好本学期的,晚上回家跟着汪婷复习上学期的,这么反反复复的练习下,竟有了惊人的效果,起码就目前的月考来看,人家的分数是一次比一次高。
张衡刚开学的时候成绩算是班里面垫底的,学号也是最后一名。
但是经过月考之后,进步有多明显,老师也都看在眼里,上学期还对他没什么印象的老师,这学期总能有意无意的去提问他,课下还好心的来问他有没有不会的问题。
语文课堂上需要背诵的,利用早自习语文老师监督着,一个一个的给她背,背会了才能下早自习,所以张衡背诵默写方面都没啥问题,就是差在了阅读理解和作文,一些基础题只要课堂上认真听,课下认真做作业,不会差到哪儿去,唯有需要大量阅读才能提高效力的阅读理解和作文失分最多。
代数和几何经过补课,收效是显著的,现在张衡起码在课堂上能听懂老师讲的知识点了,这就说明基础补到位,逻辑思维跟得上趟了,接下来只要多加练习,势必会事半功倍。
最差的要数英语,所以现在汪婷的重点就放在了英语上,教音标,教发音,自然拼读学不会,单词就是死记硬背,还有一些语法,不是你将句式抄到书本上就能记得住的,还得多练习,多听,多读,但这个年代进口原音电影很少,电视节目也不是随时都能看得着的,所以录音机的跟读功能就成了很好的练习方式。
赵家本身就有一个带磁带功能的收音机,他们教材有同步的听力跟读磁带,每天晚上她都要领着他们俩反复的听读说,还将自己整理出来的常用语句进行对话训练,有时候还写出来英语歌曲,教他们诵唱,找语感。
别说,这个方法已经上线,首先引起了他们俩浓厚的兴趣,其次就是方言在英文歌里,居然神奇的消失了,她教他们普通话,语感,语法,将课堂带入了生活里,这么一来,进步尤为明显。
以前妹妹偏科严重,英语每次都是八十来分,这么学之后,最近一次的考试,首次突破至九十分。
而张衡更厉害,居然及格了,真是可喜可贺。
课余之外,她还领着他们俩去逛书店,将市面上能找到的练习册统统买回来,然后选类型题让他们练习。
为初二的物理化学做准备,唯有逻辑思维跟得上了,理科才能学好。
3月中旬,她接到了省城的信,说已经帮她找好了出版社,想让她过去商谈。
2月中的时候,她把剩下的稿子一并寄了出去,如今这是审核过,觉得稿子不错,所以才约谈合同的事儿了。
汪婷特意请了三天假,周三周四周五,连着周六周日,一共五天时间,足够她抽空去看看爸妈了。
汪婷这边一走,家里这边就算交给妹妹了,不过放他们俩单独在家,她还有些不放心。
单独把妹妹叫到一边,交代晚上睡觉要锁好自己房间的门,不管是洗澡还是上厕所都要做好防备,张衡毕竟是男生,咱们是姑娘家,就算再熟悉,该防的也要设防,女孩子自尊自爱一些,总是没错的。
妹妹虽然似懂非懂,但胜在听话,把姐姐的话记在了心上。
于是汪婷拿了自己的身份信息,身份证已经办下来,是第一代塑封的那种,带黑白照。
除了姓名、性别、民族、出生年月日、住址第一行,签发日期,编号是打印出来,其余就跟填空题一样,用黑色钢笔完善后,盖上红章过塑,就成了第一代的身份证。
这个身份证她险些忘了,她以为第一代身份证是95年的那一批,毕竟95年也是塑封的,结果一看才知道,在全部打印面前,手写身份证她还是头一次见,且95年7月之后的还采用全息透视塑封套防伪,95年之前,84年4月之后,都是这种手写的身份证,样式大小和95之后的差不多,但技术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身份证是她带着妹妹一起去办的,爸妈的也是趁着这次人家正月初七上班,办了,但是得等一个来月才能去拿,这个任务已经交给了她们俩。
有了身份证,出门在外也方便了很多,即使如今没有实名制,但像签合同这样的场合,没有身份信息,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约好在省报楼下的咖啡厅见面,汪婷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来,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开始环顾周围的人,最终确定靠窗位置的两位知识分子,看起来像是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她大胆上去询问:“你好,请问是马主编和宋编辑吗?”
也同样在找人的两个人,看到上前打招呼的小姑娘,有些愣怔:“你……是?”
汪婷微微一笑,“你们好,我是《寡.妇春雅》的作者嫚婷。”
正端着咖啡的两个人,手同时就是一抖,接着难以置信的看向汪婷,哆嗦着唇问。
“你是汪婷?”
汪婷点头,“如假包换,我就是汪婷,笔名嫚婷。”
“噢,我的老天,我一直以为汪婷是一位成年女性,毕竟你的字,你的文笔,怎么着都不可能是一个小,你上初中了吧?”
汪婷礼貌一笑:“今年初中二年级,Y市人,这两年,贵报的投稿都是出自我手。”
马主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汪婷却一点不以为然。
“你们看中的是我的作品,应该不是来质疑我的年龄呢吧?”
“可,可是你也太小了吧?多大了?”
“十三岁了。”
马主编嘴角抽搐,“和我闺女一般大,我闺女还啥都不懂呢,你这可都会……写书了?”
汪婷继续微笑,“有些人天生就是写作的料,就比如我,我这些年的稿子相信您也看过了,您认为我会拿这么严肃的事儿开玩笑?这是公安局给我签发的身份信息,这总不能是假的吧?还有,我的笔迹你们也看过了,喏,要不然我在这儿给你们写一段话?”
宋编辑斯文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不不不,我们不是质疑你身份,只是觉得你太年轻了。”
“年轻人才有创造奇迹的可能,年轻人才有进步的空间,我越是年轻,越是能说明我将来的潜力巨大,不是吗?”
这话一出,两位文化工作者,竟然无言以对,但出于礼貌,还是客气的请汪婷落座。
还给汪婷点了类似于儿童套餐的薯条、可乐、意大利面,这里是西餐厅嘛,按理说上这个没问题,可是两个大男人面前摆了儿童套餐,尤其她才十三岁,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笑好玩儿。
“汪婷同学,你才十三岁,是怎么写出背负这么多的军S角色呢?就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写的太压抑,也太具时代特色了。”
“当然,因为这是真实的,所以代入感很强,是我从村子里一位老人家那里听来的。”
这话不假,这故事还是奶奶给她讲的呢,真实发生的事儿。
只不过结局,是她改编的,死去的人没有死,活了,还去了台省,年迈的走不动了,才想起来回乡祭祖。
“这个结局……,是不是太戏剧化了,而且有抹黑军人的嫌疑。”
“并不戏剧化,在那个年代,因为战乱而分开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到最后,又有几个男人记得最初的那份真爱呢?老奶奶守护了他们的爱情一辈子,终生未嫁,男人呢,子孙成群,这种例子还少?”
“至于这本小说,也没有抹黑的意思,因为我不是说明他是因为任务才不得不与这边断了联系?只不过……春雅牺牲太多了,过劳致死,到死都没等来这个消息,所以他们的儿子不原谅父亲,甚至拒绝他为母亲上香,也是理所应当的,没有谁对谁错,一切都是时代造就的,说不上孰是孰非,具有争议的结局,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汪婷一番论调,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明显也是做了很多功课的,所以面对两个编辑对角色的揣摩和质疑,她都能很好的诠释出来,甚至还要求,这个故事就算是将来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都是很好的素材,因为太具时代特色了。
也正是她眉宇间洋溢着的自信,让两位编辑深深的折服,痛快的和她签了出版合约。
而且,她的稿子因为自己校对多遍,有这个自信,如果出版社要动她的文字,必须要提前跟她说。
之后他们就去了出版社,拟定了一份专属合同。
【嫚婷】这个笔名并非新手,起码也出过连载,所以不需要汪婷自费出书,但是,未免承担太大的风险,连同书号、编辑、设计、印刷等多重费用,最后只发行一千册(上下两册),定价9.8一本,合计9800元,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费用,合起来两万以内。
出版不挣钱,并非一个人这么说,除非是畅销书,他们这么小心谨慎,甚至可以说是苛刻,并不会打消她出版的决心,因为这是这个年代成名的最快捷方式。
所以即使觉得脸有些疼,但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水平在哪个档位,反正如果卖得好的话,人家还会加印,首次没有让她自费,已经算是给足她面子了,所以前期她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如果这一千册卖完了,将来效果较好,那就是万册起步了,这种情况下,才会和她进行分成。
本来他们是想直接跟她买断的,但她没有同意,采用了六.四的分成方式,出版社六成,她占四成。(杜撰)
前提条件是,扣掉人家所有的出版成本。
因为这家出版社是省内比较出名的大型出版社,和省报合作多年,当初她的短篇故事,就是上了人家的《故事会》杂志,所以这次谈合作才这么轻松,要不然,以她没有任何基数,断无此次合作机会。
所以《寡.妇春雅》究竟能赚多少,谁知道呢!
说不定还能让人家出版社赔本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汪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合同虽然签了,内心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虽说这个年代是实体书兴盛年代,但谁又能料得到她是否符合当下读书人的爱好呢?
她想起编辑问她的话,“你会不会写武侠小说?最近武侠小说盛行呢,你如果会的话,倒是可以一试,香市那边的类型,你看过没?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或者台省那边的言情类也是可以的。”
汪婷把这话听进去了,也没有夸夸其谈,只说回去以后试试。
其实这一次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获,最起码人家说了,如果这次出版失败,还希望她能去写连载故事,至少那边的反响还不错,等再积累一定经验了,再出版也不迟,两位叔叔可真是尽职尽责的很,好生鼓励她一翻,生怕她受打击太大。
汪婷送了两幅字给他们,这字在周一一那一世,可是起拍价十万以上的水平。
这一世偏偏遭遇各种阻力,比赛没晋级也就算了,还打消了她的积极性,这又练习半年多,看起来似乎水平又精进了一些,所以她才会这么毫无压力的把它拿出来送人。
人家都是文化人,应该是喜欢她的作品的,果然,作品被他们打开之后,就从眼中看到了惊.艳二字。
“真是送给我们的?”两位编辑还有些不相信,再三确定之后,感动的不行,还直言这礼物珍贵。
汪婷只当是他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礼物,所以就觉得她的字好,全然没往其他方面想。
两天时间就将所有合作程序走完了,之后就辞别马主编和宋编辑,坐上公交车来到了火车站,步行到了妈妈所在的市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