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风了,凛冽的寒风叮铃咣当的将院子里的东西刮翻刮倒,即使他们家有那么高的挡风墙在,也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晃荡着木质结构的门窗,白荷被吵醒,感觉到屋内的热气有所下降,就起身穿上衣服,打算再去后院的炕灶里再加点柴火。
一打开门走出去,就觉得这风跟穿了铠甲一样,哪儿冷往哪儿钻,冻得她瑟缩了下,紧着棉袄就往后院去。
先上了趟茅房,还没起来去看炕灶,就听到挡风墙外似乎有人说话。
“放心吧,上面没人,他们父子俩都出去了,家里能有什么人,你看他家盖的,指定有钱,咱上去好好找找。”
“那这小娘们儿呢,不管了?这小模样每天燎得我燥得很,要不是那个小的有些碍事,我早上来了。”
“你可拉倒吧,那婆娘的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敢招惹他?你就是把卫赢那小子的钱弄走,也不能动他的人,要不然有你好看的,卫赢那人咱可招惹不起,那娘们也不是好相与的,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随后就是窸窸窣窣脚踩树叶树枝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沿着他们家的挡风墙往山上去了。
白荷从茅房出来后,赶紧蹲到炉灶前给快要熄灭的炕灶填了柴火,等里面重新燃烧起来后,她站直身体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卫家可不是他们家,她家所有值钱的都在她空间放着,可是卫家呢!
卫赢的确刚赚了钱,谁知道这两个人上他们家,会不会真给翻出来,到时候多年积蓄就这么化为乌有,想想都觉得可气!
白荷抿了抿唇,回到屋里面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出了门随手拎上了他们家的烧火棍,就打算开门往山上。
没想到‘啊……’的一声惨叫,似乎要将寂静的山晃动起来,她眨了眨眼,猛地想到了卫赢走之前说的话。
“没啥事就别上去了,我们走之前布置了一下。”
白荷唇角一勾,立时就将手里的烧火棍放了下来,“差点忘了,那货也不是个傻的。”
临近年关,古往今来,都是小偷猖獗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过这方面的亏,不过既然能想到用这方法惩治小偷,想来是不需要担心他的财务藏在哪儿了。
白荷站到房屋后听了一会儿,山上的惨叫和闷哼声此起彼伏的就没停下来,也不知道卫赢布置了什么陷阱,不过听他们叫的那么惨,想必下场会很惨。
她眯了眯眼,在炕灶口又捣鼓了一会儿,这才封上火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柳儿起来的时候,给三儿把了尿,尿完三儿又拱到她怀里继续睡,有这么个小暖炉子抱着自个儿,真是冬天里的福音啊,所以她也懒得起,反正就他们三,煮点羊奶喝就行了。
柳儿知道昨夜刮了一晚上的风,就想到外面捡些树枝,没想到刚出门不久,人就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
“姐,姐你快去看看,血,好多的血从卫家滴落,从咱们家门口一路向山下,而且卫家的大门也开着,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有什么动物闯进去了?”
白荷揉了揉眉心,“可能昨晚上卫家遭小偷惦记了吧,我半夜起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惨叫了,没事儿,不用管,你上去把门关住就行了,等我起来了,咱俩过去看看。”
一听昨晚有小偷,柳儿吃了一惊,不过看自家姐姐淡定的样子,她渐渐平静下来。
出门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仍旧有些害怕,不过看血流的方向,人应该是跑了。
她随便在附近捡了两背篓的柴火,就赶紧回了家。
白荷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还挤了一盆的奶,用这些奶,鸡蛋,面粉,酵子和成面糊,放到屋子里的暖炕上进行发酵。
柳儿一看这做法,就高兴的问:“一会儿要蒸蛋糕吗?”
“嗯,一会儿蒸点奶糕吃,走,咱俩上去看看山上什么情况。”
出了门,白荷就看到外面地面上清晰可见的滴落状血渍,而且还不少,想必受伤的不是一个人。
进了院子,也没什么异状,看来机关没有安放在院子里。
两个人就跟着血迹找,最后发现楼梯处血渍开始变多,一路向上,走到卫赢卧室门口,这边的血渍更是呈喷射状,老天,这到底是什么机关啊,也不知道受了多严重的伤势。
打开门,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一大滩的血迹,和掉落在地上的两三支冷箭,其中两个箭头明显带血。
她在墙上观察了一会儿,唇角勾了勾。
“看来你卫哥哥在这房间里布置了个机关,他们昨晚闯进来,就别箭给射到了,”
“不姐,不止有冷箭呢,还有老鼠夹子,”
在二楼的拐角,散落着一个捕兽夹,上面和周围满是血渍,白荷啧啧两声:“这孩子可真下的去手。”
“行了,你下去看着三儿,别醒了找不到咱们乱哭,我将这里打扫一下,顺便将机关给他恢复了,免得遇到一茬又一茶的偷儿,”
柳儿想帮忙,白荷却朝她摆了摆手,柳儿走了之后,她下楼在水缸里舀了水,拿了抹布,端着盆上了楼,脑子里想的是,究竟是哪个胆肥儿的敢往猎户家里偷?
机关想要恢复,还得从里面进行安装,安装之后再将窗户上的木棍卸掉,然后从窗户钻出来再安装上。
“卫赢啊卫赢啊,真是难为你那么大的个子,设置这么巧妙的小机关了,不过,你确定你的金钱还在吗?”
其实白荷也不知道他把钱藏在了哪里,更不知昨夜那两个人在受伤之后,有没有心思再去翻找他的宝贝。
一切大概只有等主人回来,才能知道结果吧?
锁好门回到家没几分钟,山下最穷最懒的那家婆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她这儿喊救命。
“血,好多好多的血,你快快去救救我家东娃子吧,他的肩膀上全是血啊,血忽淋拉的太吓人了!”
“还有,还有他表哥,脚也不知道怎么受伤的,两个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不知道吭声,这早上起来我才发现都晕了过去,诶唷,这可咋整哟,白大夫啊,你心心好,快去给他们看看吧!”
白荷唇角一勾,淡淡的摇了摇头:“对不起,你们去请温大夫吧,我这边今天不出诊,不看诊。”
那婆娘一听就怒了:“啥?不出诊?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你为什么不出诊?”
“那得问问你家那两个混蛋昨晚干什么去了啊,那一身伤哪儿来的,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啊,让我去给他们俩看,呵呵,下辈子吧,赶紧的找温大夫,说不定还能捞回来一条命,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1】
【6】
【6】
【小】
【说】
白荷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人给推了出去,一家子懒惰鬼,这种人她可不想沾染。
不给钱还得贴钱贴药,关键这两个人还对她居心不.良,要不是有卫赢的机关,昨晚上她上去肯定要经过一番苦战,对于这样的人家,她是真的懒得应付,当然,她之所以置之不理,也是因为相信卫赢的分寸,不会要了他们的命,至于会不会得破伤风,那就不是他们能考虑的事儿了。
果不其然,懒婆娘对她的说法和做法很是不满,张口就是各种污言秽语,柳儿听不下去,要去开门,别她阻了。
“不用搭理这种人,骂够了她自然就会走,”
“真的是她儿子和外甥干的呀?”
白荷撇嘴:“那还用说,一个伤在肩膀,一个伤在脚踝,是他们无疑了。”
随即便不再去想这事儿,蒸了六碗蛋糕,煮了一小锅的羊奶,一家三口美滋滋的享用后,就回到暖炕上继续缝补衣裳,谁来拍门,她都没让柳儿去开。
“他们家烟囱还冒着烟呢,肯定人在家,白大夫,白大夫,我求你了,你开开门,下山去看看我家东娃子好不好?我给你跪下来了。”
温大夫给人看病是要钱的,这女人还真是便宜没占够,还想让她给他们免费医治,真是没有下限。
白荷就是不开门,反正死不了人,他们如果想让这两个人硬挺,不给他们看,那就这么耗着吧?
柳儿等骂人声没了才敢跑出去看了看,随后跑进屋说。
“姐,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有厌恶的人啊!”
人美心善的白大夫,给谁看病都笑眯眯的,和颜悦色,脾气好,人还大方,从来不会拘泥于身外之物。
偏偏这一次,让柳儿开了眼界,不是她家姐姐没脾气,而是得分人。
“像这家子不劳而获的懒惰之人,少接触,对自己和一家人都好,人穷不怕,可穷的如此惰性的,还真没见过。”
姐俩就这样锁着大门,到点就做饭吃饭,该干嘛干嘛,压根儿就不理会三五不时就跑上山砸门的疯女人。
尤其晌午的时候,白荷还炖了一小锅红烧肉,蒸了大米饭,炒了酸菜豆腐,熬了番茄鸡蛋汤,两菜一汤,吃的那叫一个香!
下晌这些人总算安生了下来,安大娘是在天微黑的时候才上山来找她,问了情况后,也暗骂一声活该。
“温大夫来了,也给他们看了,还开了药方子,哪里知道这家人懒得竟然连镇子都不愿跑,非要来你这儿抓药,说你这儿什么药都有,这不你没给他们开门,刚才我来的时候,才拖拖沓沓的上镇子上抓药了。人家温大夫的出诊费都没给,更别说药方子的钱了,那俩人虚弱的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我还想着你啥时候这么烦一个人了,原来他们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啊!”
白荷撇了撇嘴:“这叫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落到今日这下场,也是活该,你不用管他们怎么骂,我不在乎!”
“那不行,怎么能让他们骂你呢,我说这一路走过来怎么那么多血迹呢,这些血迹就是证据,你虽然把家里的打扫干净了,院子里总没有打扫吧?看这一家子懒蛋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大娘走了后,晚上他们喝了羊奶,吃了早上做的蒸蛋糕,早早的就睡下了,这一.夜,总算没有人再来打扰,山下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没有心情去打听。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她和柳儿刚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和三儿玩儿,去县城的亲人们回来了,远远的就听到小芒咋咋呼呼的声音:“姐,师傅,我们回来了!”
柳儿猛地转过身,就跑过去开门,却见小芒背着个竹篓,笑容满面的跑上了山,还有些气喘。
柳儿赶紧将他肩膀头的竹篓摘下来,白荷让柳儿去烧水,她则蹙着眉看他。
“怎么就你自己啊?”
小芒撇嘴,“我哥他们被山下的那家子穷鬼给拦下了,问他要赔偿呢,我不耐烦听,就先上来了。”
这的确是那家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本想着会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边水刚烧好,晾上,一行人可就赶着驴车上来了,白荷诧异的挑眉:“这么快?”
卫赢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要赔偿可以,直接送官吧!”
白荷钦佩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所以,你就用这一句话就搞定了?”
“哪儿呀,我哥还说了,只要卫家在这个村子里,他们一家全部滚蛋,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当然,他会赔钱。”
柳儿‘噗嗤’一声笑了,“这家人想要钱,咱哥就赔给他们钱,不过这钱不能白拿,得挨一顿揍才行,绝了啊卫哥!”
“该,一帮不省心的祸害,这村子就属这家人不要脸,没有底线!”
白荷想了下,赶紧对他说:“你赶紧上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不想他却头也不抬的收拾车上的东西。
“不用看,丢不了的,他们要是有那本事,又怎么会把自己搞得那么惨,我那箭头又不尖锐,就算是捕兽夹伤了也不该那个熊样子,也不知道平日里这些人是吃啥长这么大的,虚的可怜!”
“还不是我不给治,那一家人又不愿意上镇子上抓药,生生给耽误的。”
白荷的话让卫赢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无语凝噎。
“看病抓药都不去?这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极品!”
“不过,你没给看病,我倒是挺意外的。”
“谁让我听到他们的对话,怪恶心的,眼不见心不烦。我虽然是大夫,却也不是不挑食好吗?”
卫赢察言观色,“那俩人说什么了?你怎么就听到了?难道他们还来你这儿了?”
“你别担心,我没事儿,我是正好起来给暖炕添柴火,听到他们在挡风墙外商量,”
不等她说完,他又急了:“那你没跟着上去吧?”
白荷笑着朝他肩膀拍了拍:“没有,我没那么傻,我听到他们的惨叫声,就想起来你交代的话了。”
卫赢松了口气,“以后不该你们女人出头的事儿,不要出头,即便你是大夫,也不要什么都大包大揽。”
说话间,卫城从山上走下来,朝卫赢的方向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下上下两套房子,对卫赢说。
“啥时候有空了,找两只狼狗喂起来吧,真如果男人不在家,她们女人家的也该有个保障。”
“嗯,刚刚我还想这回事儿呢,爹,你放心,我记在心上了。”
三儿的注意力早就被车上花花绿绿的东西给吸引走了,他被翔子抱到车上,看看这,摸摸那个,趴着的时候嘴里的哈喇子还往车上流,被柳儿一把抱走还不乐意,哇哇乱叫,最后翔子塞给他一个虎头帽,才算止住了哭声。
这次他们买的东西可真不算少,鞭炮、大红灯笼、红纸、笔墨、粮食、香炉、香、年画、四只鸭、两只鸡、两坛酒等。
“糕点没有买,翔子说他可以做。”
“猪肉咱买过了,得亏买的早,现在卖的老贵了。米面各买了三十斤,想着家里还有,就没买多。”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布料,递给了白荷。
“这个给你做两件小衣裳,过年穿辟邪。”
白荷一摸那料子,脸就红了,幸好他还知道避着人,一把夺过去就回了屋,留下卫赢看着她傻乐。
将所有东西规整完后,白荷又赶紧和面给他们做饭,他们为了赶路,就早上吃了一顿,晌午饭还没吃呢!
白荷给他们做了地道的老BJ炸酱面,连黄瓜都拿出来了,问的话就是在地窖里存放的,至于如何存放,说的就有些模糊了。
豆芽、青菜、黄瓜、萝卜丝、甜面酱黄豆酱和肉丁熬制的卤汁,光看颜色就觉得稀罕人了。
整整一大锅面条,四个男人呼噜噜的吃的快,她端上桌的炸鱼段儿,也被仔细的吐出了刺。
末了一人再喝上一碗白汤,原汤化原食,暖和的吃好了这顿饭。
留下柳儿和她收拾灶房,翔子看孩子,父子俩上山收拾家,小芒则一抹嘴的下了山,他买的东西已经送回家里了,这次是来蹭饭吃的,几天没吃到师傅做的饭,馋得很,所以特意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