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边双方打得难舍难分不提,那似乎一哄而散的火铳手竟然没有借机逃散,反倒重新列队,一左一右各五十人,轮转射击马凤仪土司兵两翼。
这火铳手连环射击之法,倒也无甚出奇。中国明初开国之时,便有将各种远程火力编为数排,逐次开火,轮流射击以形成连续火力的战术。
这种射法,往往分为三至五六排不等,甚至到清朝还形成了九进十连环的射法。
只是这方法不仅仅在分排射击,更是在良好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这一百火铳手乃是张顺亲身练成,他在这上面试验了许多想法,这个时候终于发挥出了它的威力出来。
这列于左右进行射击,实际上便形成了后世的所谓的“交叉火力”,将火铳攻击力强的优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马凤仪和土司兵虽然历经久战,疲惫不堪,亦不落后于张三百生力军半分,只是哪里想到本来以为被驱赶而走的火铳手不但没有走,反倒夹击自己的两翼起来。
马凤仪回身一看,只见自己麾下土司兵也不过三四百人。其余诸兵早已经在她冲锋的过程中,被分为数段,和义军在各处苦战。
马凤仪虽然悍勇,可是六七月份酷暑之下,她犹自身披棉甲,鏖战了大半日,早已浑身上下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汗水。
她的身体却早已经因为失水过多,口渴难耐,甚至有些头晕眼花、意识不强等症状。有时候,她看到自己砍杀的敌人飙出来的鲜血,都忍不住想扑上去吸吮的冲动。
马凤仪作为将领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土司兵了。他们虽然出身在南方,也须耐不住如此酷热。
甚至有的土司兵战着着突然晕倒在地,被义军趁机乱枪刺死,少却了身体缺水的烦恼。
马凤仪并不知道张顺如何长相,只道这张三百便是张顺。她便强忍着口渴、头晕,高声喝道“诸将士听令,杀此舜贼,痛饮其血,我等才能有一线生机!”
其他土司兵一听到有东西可以喝,精神稍振,再度对着张三百冲杀上来。
张三百本来也是狠人,自小争勇斗狠,素来不甘人后。他如今听得明白,见对面不过是一个娘们罢了,也敢和自己龇牙咧嘴,真是不知死活。
张三百挥舞着手中二十斤三尖两刃刀径直来取那马凤仪,石柱兵见他凶狠难制,纷纷上前用勾枪乱刺乱勾,用弓弩进行攒射。
张三百力大无穷,又披甲双层,犹如坦克一般横冲直闯,毫无畏惧。
石柱兵的长枪刺了上去,只是溅起一片火星,根本刺不能破;石柱兵的弓弩射上去,只是扎在铠甲表面,把张三百射的如同刺猬一般,却射不能入。
石柱兵又用长枪上的铁钩去勾他,张三百被哪支枪勾中,便挥起三尖两刃刀,一刀两段,斩下哪支枪头。
马凤仪见此,也不由佩服张三百豪勇。她丈夫马祥麟亦是能文善武之辈。他年轻之时,素来喜骑白马,穿银铠。常单骑冲阵,取敌将首级于万军之中。军中多呼为“赵子龙”、“小马超”。
自从他眼睛受伤后,又多了一个“独目马”或“独眼马”的外号,端的是一个人物。这“舜王”虽不及那马祥麟,亦相差不远矣!
马凤仪见此,便强行振作精神,提起手中长枪,便欲战那张三百。只是那马凤仪乃女流之辈,又饥渴难耐,如何比得上张三百勇力?
两人只交手一合,便差点被张三百打落了手中长枪。马凤仪不由大骇,她虽然是女流之辈,久经战阵,什么样的悍将没有遇到过?竟不知天下有如此勇武之人!
好在她身为女性,身体柔韧性更胜男子,可以借机游斗,寻那张三百的破绽所在。
那张三百亦非昔日吴下阿蒙,加入义军以后,日夜苦练武艺,比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张顺强多了。
那三尖两刃刀本又是步战利器,张三百又力大无穷,挥舞起来,马凤仪根本进不得身。
即便她偶尔觑得一个破绽,一枪刺入,由于身体严重不适,竟然依旧穿不透张三百衣甲。
正在两人鏖战之时,其余石柱兵亦自行散开,向左右火铳手攻去,只是这两队火铳手火力凶狠,竟又收割了石柱土司兵二三十条性命。
眼见左右就要把这两队火铳手驱赶出去,把张三百包夹起来。这时候马凤仪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暗道了一声不好,便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那张三百正作对厮杀的痛快,突然见对面武将瘫了下去,不由一愣,顿时大喜喝道“敌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其他土司兵闻言连忙扭头一看,只见马凤仪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由大恐。
石柱土司军法严酷,丢失主母,恐怕一家老小俱不得活。思虑此处,顿时一个个好似发了疯似的,拼命向张三百等人冲了过去。
好在张三百没了马凤仪阻拦,毫不畏惧。他挥舞着三尖两刃刀,丝毫不畏惧疯狂扑上来的土司兵。竟是一人之勇,不可阻挡,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只把这般土司兵杀得心惊胆寒,不敢直视。
这帮土司兵之前为了驱赶两翼火铳手的威胁,阵型便薄了许多。此时马凤仪又不在,很快便被张三百带领麾下精锐给杀穿了。
这样马凤仪带来的土司兵便被张三百截成左右两端,不能相互照应。
这时候张三百也不停歇,带人包卷回来又分别绞杀其余剩余土司兵。
好个张三百,简直如同恶魔降世、霸王重生一般,只把石柱土司兵杀得肝胆俱裂,不敢与战。
等到张顺带领其他骑兵支援过来的时候,张三百整个人如同血葫芦一般,勉强认出个人形。也难怪对面土司兵吓得两股战战,手掌连勾枪都握不稳了。
张三百见张顺到了,松了口气,顿时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瘫了下来,只是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口,和脸上黑红的血迹相应成趣。
他笑道“将军,某幸不辱使命,抵住了官兵,活捉了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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