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讲，就算是族长信了又能怎么样？

    是柳大郎一个人的利益重要，还是全族人的利益重要？

    是他们一家子的日子好过要紧，还是全族人的日子都好过更要紧？

    所以，有些话，柳老头不敢说，也不能说。

    真要是说了，他就有可能要背上一个叛族的骂名！

    他可真地承受不起。

    他家现在虽然都是普通的农人，可因为柳氏的族人多，所以平时在外行走，也不至于被四邻八村的人欺负了。

    若是被除族了，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没有族人做倚仗，他们一家是不可能独大的。

    族长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晌，最终给出了一个结论，让他们全都滚回柳家村！

    柳老太不服气，坐在地上就想要撒泼。

    “你想闹？好呀，那就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初柳大郎做了什么事，你不是想要去报官吗？走，咱们一起去！正好，把柳大郎干的那些龌龊事也都给倒腾出来。我倒要看看县老爷到底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们！”

    这话听着就这么耳熟呢？

    不正是先前柳老头用来威胁杨嫂的话吗？

    柳老太一听说要把自己的大孙子送官，立马就老实了，也不敢闹了。

    “阿娘，您先起来吧，咱们回去再说。”

    柳老大知道，这一次的计划是全盘落空了。

    谁能想到，族长和几位长辈竟然都会在这一天来了四郎家呢？

    事情都出了，现在计较太多也没有意义。

    只希望大家都看在是一家人的面子上，不要再闹大了。

    柳老大把两人都扶上了牛车，然后被族长派了一个小辈一路上陪同着回村子了。

    说是陪同，不过就是为了监视罢了。

    不止如此，族长甚至生出了心思，要将他们一家子都看管起来！

    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真要是为了大家好，这也就罢了。

    偏偏这是故意想要坏了大家的利益，这就不能忍了。

    “四郎媳妇，这次的事情，是委屈你们了，不过，他们好歹也是长辈，就算是做地过了些，你一个小辈也不能去告官，否则会引人诟病的。”

    “是，阿爷，孙媳都晓得的。”

    “你是个好的，我们大家也都看着呢。你放心，这次回去后，我就会召开族会，一定不让他们两口子再踏出柳家村一步了。”

    听得出来，这一次族长也是下了狠心了。

    没办法，对付这种没皮没脸的人，也只能这样了。

    二叔公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非得弄得跟仇人似的？

    这柳老焉是真糊涂了？

    既然几位长辈都来了，苏锦绣自然不可能就让人家这样就回去。

    干脆让杨嫂带人去外头买了肉和菜回来，中午又开了一坛子好酒，请几位族老一起坐坐。

    柳老二脑子里都还在嗡嗡响。

    满脑子里都是亲娘在叫嚣着将四郎报官的话！

    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呀！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就这么见不得他好？

    柳老二没忘记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就算是要全部的家产，他也不能不给！’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老太太也不是真心地想要对他好，不过是图谋儿媳妇攒下的家业罢了。

    柳老二连连苦笑，他果然就是一个榆林脑袋呀！

    不敢媳妇和儿女们都怪他太迂，实在是他自己太蠢了！

    都被骗了多少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这回好了，说什么，也不能再信他们了。

    哪怕是他们双手捧着家产到他跟前来，也是一样地不能信了。

    柳老二再实诚，再孝顺，也架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利用，被人恶意地对待。

    这一次，可以说是将他心底最后的那一团柔软，也都给磨没了。

    苏锦绣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公爹的神色，看他的眼神先是迷茫、失望、无助，到最后的绝望甚至是冷然，她知道，公爹对那一家子，也算是真地寒了心。

    如此便好。

    将来，也不担心再被人骗了。

    损失些许的银子算不得什么。

    问题是，她不能让人利用公公婆婆来做一些伤害到四郎的事。

    今日这一出安排，倒也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

    柳老二和方氏坐着看到杨嫂给上菜的时候，眼底都是带着愧疚的。

    人家一个下人，都知道护着自己的主子不被人诬告，怎么自家的长辈反倒是这么拎不清呢？

    因此一事，方氏对杨嫂也就更依赖，也更信任了。

    这是好事。

    因为苏锦绣是有着长远的打算的。

    若是柳四郎高中了举人，必定是要再去参加会试的。

    到时候，她若是陪同前往，那家里头总得有人主事。

    柳小莲年纪小，而方氏的性子又太软了些。

    若是有杨嫂从旁劝着些，应该就会稳妥一些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也有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她上京呢。

    到时候，有她在，也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他们一家子。

    酒饭饭饱之后，杨二又安排人扶着几位族老去客房休息。

    就算是回去，也不急于一时。

    而柳老二和方氏回到自家的小院子，免不了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

    当然，主要是柳老二彻底地表明了态度，不会再去盼望着所谓的父母的亲情了。

    方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一些后怕。

    真怕万一老太太脑子不清楚，直接就去了衙门。

    好在，一切都赶得及！

    一个时辰后，族长一行人也都酒醒地差不多了。

    苏锦绣让杨二搬了两坛子好酒在车上，又将七郎先前整理出来的一些不用的旧书和做过的旧的试卷都取来，交给族长。

    “这是前些日子七郎整理出来的，说是考童生的时候可能会用得上。正好今日几位长辈都来了，就请你们带回去吧。若是来年咱们族里能再出几个童生，那也是柳家的造化。”

    族长心头大悦，“好好好！有四郎和七郎这样的好孩子，咱们柳家不愁将来壮大不起来。辛苦你了。”

    “阿爷这话太客气了，孙媳可不敢当。还有几支旧笔，四郎走的时候未带，便一同请几位阿爷带回去吧。看看哪家的孩子需要，莫要嫌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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