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里安静了很久很久……
可仿佛又没有很久。
九方幽殓再没有桎梏,体内二丸子的药浆在翻腾,他为了等那小疯丫头离开,强行压制了吸收药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竟然如此猛烈霸道。
他没有想过她会折回来替他拔掉降魔刺,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冒着晕倒的风险自己拔的。他也没有想过他的小疯丫头会为他做那么多……
他不再压制药浆,汹涌澎湃的药力便钻进了每一根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片肌肉甚至是每一根毛发之中。
他是暗灵根没错,整个修真世界有史以来,他是第三个拥有这样逆天变异单灵根的存在。它是所有灵根的总和,拥有全属性特征以及疯狂积攒灵气的优势。其实说他是“魔”也没错,只是暗灵根就是“魔”的相极,拥有魔气的优势却没有魔气的失控。魔不是人,而他是。
他恢复了作用的上下丹田在他纯黑色属性灵气以及霸道的药性下恢复如常,同时上下贯通。在那一瞬间,身上所有的力气就疯涨了回来。
四肢拴着的伏魔链再不能带给他压力。他看着禁地外九方家族上空慢慢靠近的黑影渐渐发力。
伏魔链远没有花灵媞看见的那么不堪,它看上去只是一条金属链是因为九方幽殓没有与其作对。此刻九方幽殓发了力,伏魔链上那些复杂的刻文就化作无数鬼头符文尽数朝着他扑将而来。
这些符文带着燃烧、冰冷、雷电、风刃等等等等无穷的威力一道一道斩向镇压的对象,使得整座石殿当中风起云涌,比末世到来还要可怕似的,若九方幽殓实力弱些,只怕浑身早就皮开肉绽气息奄奄。
可此时他的暗灵根却化作与符文相克的属性,不一会儿就把它压制到极限,倒像是反过来伏魔链成了气息奄奄。
“镪!”
一道铁链被生生挣断的声音。
接着,又是“锵锵锵”三响,另外三道伏魔链也没能逃过碎裂的下场,尽数被九方幽殓挣断。
九方家族此刻暗藏在地底深处的某人就在伏魔链完全断开刹那,突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怎么回事!他的本命灵器为何被毁了?!莫不是那被关押的魔逃了出来?!
九方移从翠玉蒲团上一跃而起,顾不得自己仙帝级高阶修士的形象,转头便冲出闭关之地,寻人追究情况去了。
九方幽殓就跟扯豆腐似的扯开手腕和脚腕上最后的残环,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得到了自由。
他体内的霸道药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长久以来被摧毁的身体在药性下疯狂的修补着。碎裂的地方拼接起来,淤塞的地方给冲开,断掉的部分便长出新的替代。
二丸子就跟制造出它的那个人一样,不管不顾照着自己的路数一点一点修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恢复出一具完好无损的身体。
于是,当他体内惨遭破坏的内伤暗伤都恢复如初以后,药性就冲到表面,开始修复表皮器官。
九方幽殓只觉得自己的眼眶突然间极其难受!他忍不住抬手去揉。
揉着揉着嘴里的伤口也开始发生改变。
它对你的身体好,他想起了疯丫头临走前喂他这颗灵丹时说的话,停下揉动的动作。
确实对他挺好,他心里想。真的什么都为他想到了,就连这种皮相残疾都要治疗治疗,其实有没有眼睛或者能不能说话与他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如果是她想治想看的话,便长吧。
他改揉为扣,慢慢扣去自己眼眶里花灵媞始终不敢下手的血痂。
她不动那里是对的,九方幽殓自己扣下的两块暗红发黑的东西很难让人说清那是什么。不过还好,就在血痂拿掉以后,二丸子药性更是蓬勃冲向这里。
随后九方幽殓就觉得眼内奇痒,忍不住运起灵气混入药性之中,想抑制住这种痒。
禁地外的人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了,可他仿佛一点都不着急似的,捂着眼睛静静等待最后一刻。
他站在那里安静极了,静到终于率先冲回禁地之中的武栋忍不住停下脚步,睁着惊恐的双瞳看向九级台阶之上矗立着的皓天殿。
那里原本所有的门窗都被浓厚黑色笼罩的领域此刻已然消失不见,他第一次即便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清清楚楚看到殿中的场景。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要看到!因为在穹顶洒落的月光和星光照射下,那殿中原本应该是被拴住的魔物此刻居然是背对着殿门站着,若他被栓,是绝不可能站成这样的方向!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是大喊一声为自己壮胆然后担起九方家族族人的责任举剑与魔战斗呢,还是应该趁魔物没有看见他退回院外等待其他族人后援的到来?
那个花灵媞呢?还有樊金刚呢?他俩为什么没有出现?樊金刚也就算了,可那个玄清宗的花灵媞不是一向着迷这魔物,此时魔物都挣脱枷锁,可为什么见不到她乱窜的身影。
和他纠结的心态不同,九方幽殓安静的就像只是站在那里的一个摆件,没有了花灵媞的“骚扰”,其实这才是他常态,哪怕他现在真的非常难受。
好在这种难受已经没有一开始修复经脉和碎骨时猛烈,于是他才不再沁汗。
好一会儿,眼睛和嘴巴异样的感受消失,他放下捂住脸的手抬起头,慢慢的睁开能够睁开的眼睛,一股柔和的光线便扎了进来。
他又能看见了。九方幽殓心想。
随即,他眨眨眼,粗长的睫毛在颤动的眼皮上抖了抖,浓密的黑衬出眼眶中新长出的眼睛,那眼瞳就被衬的很灰,在清冷的月光下就像一双没有感情的琉璃晶体,甚至还泛着冷冷的金属色泽。
如果花灵媞能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大约就会在心里感慨,哦,原来大佬的眼睛居然是铁灰色的啊,只是这颜色太过清冷,只怕所有见到它的人又要多一层刻板印象,会觉得它的主人极难相处,极力避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