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没什么亲戚,就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好像是这老奶奶的表弟,至于其他亲戚,估计即便有,人家也不愿意来吧。
就这么两个老人,怎么操办后事?
所以,急诊科的医护人员们,有空的,能抽空的,都出来,帮着老人一起,给他孙子办了简单的丧事。
算是让那小伙子入土为安了。
在下葬的时候,老人老泪纵横,悲伤欲绝,将她孙子最爱的那部手机放在了骨灰盒里,说是给他陪葬的,让他到了下面也不会太寂寞。
最后,陈俊和刘璐送老人回家。老人住的是一个十分破旧的小区,每一幢六到八层,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相当于半危房。电梯自然是没有的。还好,老人家住的不是很高,仅仅二楼。要不然这么大年纪,每天爬上爬下都累死。
这种房子,地段还可以吧,也很值钱,但就是卖不掉。没人会买这么老破小的房子,都快五十年房龄了。
拆迁?买了之后还不知道等多久呢,而且,即便拆迁,这种房子也赔不了几个钱,最多能换一套面积差不多的新房,还要装修什么的。
这种房子拆迁,因为地皮面积太小,每家摊到的钱就少,比不得那种城中村或者农村的房子。那种一家就占了一两百平甚至更大面积地皮的房子,拆迁起来真是能一夜暴富。
拆迁,值钱的不是房子,是地皮。
老人年纪大,和孙子相依为命,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去瞎折腾。
至于现在,卖不卖,拆迁不拆迁,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关心了。老人心灰意冷,眼泪水都哭干了,明显又苍老了好几岁,看起来跟八十好几的人一样,看到她,就能让人想到一个词语,风烛残年。
随时会熄灭的那种。
老人表现得很平静,进屋后,将孙子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然后招呼陈俊和刘璐入座,还颤颤巍巍地要给他们烧水,说是家里这么些天没人,也没热水,让他们别见怪。
丧事是直接在殡仪馆办的,火化之后去了公墓。这还是老人自孙子去医院后,第一次回家。
“您别忙活了,我们不渴。”陈俊和刘璐连忙阻止,但是老人依然要烧水,刘璐就只好去帮她一起了。
水烧好之后,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老人又哆哆嗦嗦,从床头柜里摸出来一小袋干的红枣,往两人的杯子里各放了两枚,又加了些白砂糖,说道“家里没茶叶,你们别嫌弃,好事成双,甜甜蜜蜜。”
她是真心想感谢陈俊和刘璐的。大概意思也是说陈俊和刘璐很般配,倒让刘璐芳心窃喜了一下。
原本,刘璐是很有洁癖的,平时生活也很小资,讲究情调,一般像这种老人,用这么脏乎乎的杯子,还放什么没洗过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红枣,以及不健康的白砂糖,白砂糖也是用黑乎乎的罐子装着的,刘璐是绝对不会喝的,顶多表面上客气,实际上连碰都不会碰。
但是今天,刘璐和陈俊都拿起杯子,真的将那杯茶喝完了。没办法,老人的面子不能不给,不喝的话,或者表现出嫌弃,老人会伤心的。
喝完了之后,老人还要给他们添水,两人就连连摆手,说是时间不早了,让老人早点休息。他们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刘璐和陈俊又返回,敲门,老人很诧异。一看,刘璐居然又买了外卖送过来。
是在小区外面的一家面店买的热乎乎的片儿川,还多加了两个肉圆子,特意让店家煮得软烂一些,怕老人牙口不好。
都这么晚了,免得老人又要开火不是。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就当您孙女给你买的!”刘璐说道。
陈俊也道“以后我们就是您的孙子孙女,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们。”先前就留了电话号码的,但是老人没手机,也不知道会不会联系他们。实在不行,跑去医院找他们也可以。他们定期也会过来探望。
老人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连声感谢。
走到外面,刘璐突然道“我还挺担心的,怕老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挺不过去。”
“是啊,”陈俊一叹,“别看老人表现得平静,似乎悲伤已经过去,但我总是感觉不放心。”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大不了,我们明天中午抽个空,再过来看看吧。”
第二天中午,陈俊和刘璐就又来了,买了礼物,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主要是生活用品、米面油之类,拎了好多,来到老奶奶家门口。门关着。
“咚咚咚~”敲了几下,没反应,陈俊和刘璐就大声喊“是我们呢,奶奶您在家吗?”
仍旧没反应。
这时,隔壁有一个中年男子出来。
陈俊就问“您好,您知道住这儿的汪奶奶今天有出门吗?”
那个中年男子就道“应该没有吧。我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在家练习书法,一直没听见汪奶奶家的门开关过。像往常,嗯,她孙子没夭折之前,她都是每天七点多出门,去给他孙子买早餐,然后再出去捡垃圾的。”
“要么是老人家这几天太累了,还在睡觉?”刘璐就猜测。
那中年男子道“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哪里会睡那么久。汪奶奶更加不会睡那么晚。”
几人对视一眼,突然就感觉有些不妙。
中年男子道“还是把门撬开吧,万一这汪奶奶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工具!”
中年男子说着,就进屋去了。不一会儿,拎了起子、扳手、老虎钳之类,过来撬门。因为汪奶奶家这种老旧小区,家里又穷,很多年没有换过门了,还是那种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头门,相当破旧。
所以,轻易就撬开了。说句实话,汪奶奶这种家境,平时小偷都不来的。
一进去之后,几人就惊呆了!只见,汪奶奶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面朝着桌子上摆设的灵堂。香已经灭掉了,但两只蜡烛还剩小半截,仍旧在燃烧。
陈俊上前,探了探鼻息,早就没气了。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走得如此之快。
陈俊仔细检查了一下,老人非是自杀,而真的是伤心过度,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多年的操劳,油尽灯枯,自然而亡。
要是她孙子还在,估计还能撑几年,现在么?也就是说走就走了。桌子上,昨天刘璐买的外卖,仅仅吃了一点点,几乎是没有动。
“唉~,走了也好。”那个中年男人叹息。
仍旧是上次那个老头前来,陈俊他们帮忙,又办了一场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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