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这年头,千里奔波到帝都去买房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就陈长海有这个人脉和关系,能够拍胸脯保证尽快解决。
——虽然现如今买卖还不允许,但是只要钱到位,双方赠与也是没关系的。
他去帝都打听一下行情,很快打电话回来,这也让楚河等人安心许多。
既然已经确定,这段时间,大家就在陆陆续续的整理自己的东西。一时间,整个假期都仿佛被填满了。
而这时,李嫂子又一次上门来了。
她倒不是发觉出大家伙要搬家,而是真心为楚河考虑——
时队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不想着妹子的人生大事儿呢?
她反而操心的不行。
虽然这种操心带有强烈的个人局限性,但最起码对于李嫂子来说,这就是她看重对方的表现。
楚河……
敬谢不敏。
然而,过来人李嫂子表示,她绝不死心。
毕竟从当代大环境的思维中考虑,时岁丰一晃这么几年不着家,小姑娘在家硬生生拖成了老姑娘,今年都22了也没说着对象……怪可惜的。
这不,如今上门来,显然是又寻摸了一个优质对象。
……
然而如今的楚河早已非吴下阿河。
她如今对于找对象这个事,那真是半点都没心思了。
放在几年前,可能还琢磨着找个人回家干活还能挣钱,挺划算的。
可如今自己家钱已经够多了,活也没什么活了,再娶个人过来,彩礼也赚不回来,还麻烦……那不是得糟蹋自己家口粮嘛!
亏本生意,不能做不能做。
所以李嫂子尽管热情澎湃,但也没有哪次跟人家见了面的。
这回,她眼瞅着姑娘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咬牙发了狠,着重将人打听了个透透彻彻,这才上门来说和。
“小河啊,你听嫂子的,这小伙子真不错,家里是钢铁厂的,一个月工资七八十块钱,单位福利好着呢!”
楚河鼻子动了动,闻到大蛋在厨房煎鱼的味道了,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我现在福利也挺好啊!”
那能一样吗?
李嫂子一拍腿,用看不懂事儿小孩儿的眼神瞅着她——
“你这是咱部队里自己定的职位,跟人家正经的工人不能比。”
在李嫂子朴素的观念中,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找个好人家。
此刻,她的热情也是真心诚意的。
然而……楚河的归宿在厨房。
……
李嫂子无奈——小姑娘一直在家不开窍可怎么办!
刚好大蛋在厨房的准备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她便另辟蹊径,伸手招呼这半大小子
“来,楚阳,你跟婶婶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姑父?”
大蛋看她一眼,表情很是郑重。
“首先,家庭条件得好,门当户对吧,不然那就不叫结婚,叫吃苦。”
“其次,他得会做饭,手艺不能说一定要比我强,最起码也得有个大差不差吧,不然结了婚我姑连饭都吃不好。图个什么呢?”
“最后,干活得麻利,眼里得有活,家务要做得利落一点……”
他话还没说完,李嫂子脸都绿了。
这……哪有找对象这样要求的?
“大蛋啊,你这是找姑父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主找丫鬟呢。
大蛋瞪大眼睛“婶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要求。不然你说这些要求都达不到,那我姑找个人结婚图啥?”
“是家里不自由?吃的饭不好吗?”
呃……
李嫂子一时卡壳。
是啊,图啥……不是!
好半天,她才把劈叉的思维拉回来
“你还小,不懂事。结婚能图啥?成家过日子呗。”
“那不成家就不过日子了?”
大蛋纳闷。
李嫂子……
她只能无奈道“跟你这小孩扯不清。”
转头又看着楚河“小河啊,听嫂子的,婚姻大事,真的该考虑了。”
楚河想了想“嫂子,你说他一个七八十的工资?”
李嫂子点头“对!钢铁厂,福利好着呢!”
楚河招呼云宝妮“宝妮,把我那个账本拿出来。”
她饭量大,日常大蛋有个专门的账本,方便每个月对比她的支出重点,此刻账本打开给李嫂子看
“嫂子,我一个月伙食费是68,他这个工资,是不是不太能养的了我?”
李嫂子瞪大眼睛看着账本,看着上头那【一天大米2斤】,瞬间眼睛跟铜铃似的。
一天光大米就得两斤?!
李嫂子眼神好复杂“小河啊,你如今还这样的好胃口啊?”
不是一开始亏了身子才吃得多吗?
“还行吧。”楚河挺低调的“最近天热,胃口有一点点差……”
这下子,再好的对象李嫂子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一般家庭,真的养不起啊!
……
李嫂子兴冲冲而来,怏怏然而去。
楚河坐在院子里,又掏出一把南瓜子慢吞吞的磕,突然说道“我感觉这找对象还挺流行,我这不找合适吗?”
大蛋瞬间跳起来“怎么不合适了姑?”
“你想想,咱这边结了婚的婶婶都得在家洗衣服带孩子,你是能洗衣服还是能带孩子?”
楚河很郑重地回答他“我能带孩子。”
大蛋……
他姑这回答真就拉倒。
家里哪一个孩子是正经带过的?
他换个方式问“姑你要找对象,你还得给人家彩礼,还得请客吃饭,万一人家挣了钱不给你花,亏大了。”
楚河也不是那小气人。
想了想“其实我现在有钱,亏一点儿……”
“姑。”
大蛋走上前去“你就想想以后,你吃一碗饭得分给他半碗,这锅巴得给他挑块大的,吃瓜子的人得给他剥壳……图啥呢?”
楚河瞬间偃旗息鼓。
拉倒吧!
凭啥吃点东西还要分出去?!
大蛋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唉!
当年姑说好了娶叔叔当媳妇,彩礼都借好了,也给出去了,如今怎么就不认账呢?
要不是一家人,时叔叔干嘛每个月把钱都给姑花啊?
他姑……唉,他姑真的好花心啊!
楚河还不知道大蛋为了她的道德和品格做出了怎样的努力,此刻反而想通了——
算了算了,她毕竟是个快穿任务者,搞不好啥时候就有记忆了,这时候找对象,不合适。
万一失忆之前有媳妇呢?万一两个媳妇都做饭特别好呢?
这谁大谁小……不好分啊!
一时间,她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
七月下旬,陈长海特意从帝都赶回来——
房子已经办妥了!
他这个速度,哪怕推后五十年也足够喜人,但是在如今,人脉和金钱到位,工人们是可以为了挣口饭,日夜开工的。
再加上陈长海舍得花钱,请的人多,一栋大宅子,整起来前后都没超过一个星期。
如今总算交工了。
不过,遗憾的是,这房子并不在皇城根下。
毕竟,大宅子如今都被抄了,产权在国家手里,买是没法买。租也没法整租,他无奈之下,选在偏僻郊区那里买了栋革委会家属的大院子。
也是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在帝都耽误这么久,就是收拾房子呢!
“等你们去了帝都,咱们再去办个过户就行。”
忍不住又叹气“不愧是皇城根儿啊,房子真贵——一个破院子,足足要了我1500!”
楚河只关心一个问题“大吗?”
大那肯定是大的,这原本是一家七兄弟的院子,如今房前屋后算下来,比现在住的只大不小!
陈长海还在邀功“时间紧任务重,我可是日夜盯着,这才原模原样的把房子收拾好——就比着咱家弄的!”
不过这回房间多,休整之后每个人都有屋子,就不必再上下铺了。
前后院子本来是敞开的用来晒稻谷的地方,陈长海考虑到他们做生意,有额外花钱拉了堆青砖来砌了围墙。
如今远远看着,有隐秘又气派啊!
就是钱也花的气派——买房子1100,修整就花了700……一般人,谁舍得啊!
不过盯着房子收拾好,陈长海自己也有些心动了——要不,也跟着寻摸一套?
反正,接下来他的工作重心也要变成帝都啦!
……
楚河是还没见到房子,但她对陈长海还是挺信任的——就这位,她一拳一个,能不信任吗?
这会儿冲到邮局就打电话——
“时岁丰,我们要出发啦!”
大卡车明早就位,他们的东西这段时间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今晚把房子还回去,跟大家伙道别,这几年的家,就要彻彻底底搬离了!
至于保育院的工作……
最近几年随军的家属越来越多,她已经不是这里有文化又没固定工作的珍贵老师了!
她一走,那工作有的是人抢破头。
再加上还在暑假阶段,李嫂子想找个接替者,实在轻而易举。
时岁丰也忍不住心头发酸——
分别,实在已经太久太久了。
他激动至极——
“后天能到吗?我请假出去!或者我现在请假,直接把你们接过来!”
他的任务结束后例行休整,如今,差不多能出去了。
楚河也高兴——
帝都那么繁华,肯定好吃的好玩的也特别多吧!
“行啊,我们——”
话音未落,隔着电话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警报声,时岁丰神色一变
“小河,紧急事件,别等我!”
说完电话一挂,直接冲了出去。
楚河……
她话还没说完呢!说好了来接的……这个骗子!
她难得有些郁闷,但同时,心脏也跳动的越发急促。
而当她从邮局出来,整条街道的大喇叭都在广播着同一件事——
“汉水地震——”
整个军区都动了起来,所有人整装待发,气氛万分凝滞。
楚河神思不属的回到家属院,大蛋赶紧过来“姑,你听到广播了吗?要紧急救援,叔叔他……”
楚河捂着胸口,神色有些茫然——
她……好像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震荡,废墟,断壁残垣,漫天烟尘……
还有数不尽的哀求和哭嚎。
被压在石板下血肉模糊的人……
还有一只飞在半空中的机械蜻蜓,身边一个面容模糊的黄毛……
她甩了甩头,只觉脑袋一阵胀痛。
“时岁丰……”
……
时岁丰已经坐上了驰援的卡车,他眉头紧皱,即将见到小河的喜悦荡然无存,满心只有对这灰蒙蒙天色的担忧。
——这么大的灾啊……
然而再看手底下同样有些不安的士兵,他眉头一肃“所有人,现在来听我指挥——”
远方的灾难着实影响了大家的情绪,广播里不断在播报,大蛋做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姑,地窖里的那些粮食原本说好是让陈叔叔来处理的,要不……”
楚河头有些疼。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冲撞着她的脑袋,如浪涛,如水波,一层又一层……
“我知道。”
她低声道“但是现在,不能添乱。”
她咬牙忍住呻吟声,手掌捏在门框上,轻微的“嘎吱”声无人听见。
而伴随着阵阵刺痛的,还有一幅幅画面,一段段文字——
【赵卫红看着他,看着身边这个一心呵护着她的男人,看着他身上制服所代表的荣耀,此刻笑的如此幸福。】
【在这个愚昧落后又不自由的国度,能够有这样的人相伴左右,也不枉她重生一场。】
【全书完】
……
这是……什么意思?
楚河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只见眼前的文字正在迅速被删去,很快,空白文档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毫无关联的故事——
【文娟看着身旁满身荣耀的男人,又看着这刚刚收收到的,价值十五亿的四合院,此刻终于微笑起来——】
【她,终于把握住这一场穿书的缘分了。】
【香车宝马,豪宅别墅——只要在男主角身边,她拥有的,永远没有尽头。】
【全书完】
……
脑海里的刺痛席卷而来,所有乱七八糟的文档消失,字符变换,最终又凝聚成另外一段话——
【我此生,以身许国,百死无悔。】
【不管是谁,都休想践踏我的尊严!】
血淋淋的字符笔画淋漓,笔锋如刀如剑,仿佛带着强烈的挣扎和恨意,还有宁死不屈的信念。
而楚河脑海中突然一片风平浪静,所有的刺痛都杳无踪影。
她扶着碎裂的门框缓缓站直身子,此刻,头脑一片清明。
——长庚。
原来就算我不出现,这个故事里的你,也已经凭借自己,挣扎出新的人生了。
——就在这一世。
但……还是好庆幸,能让你的挣扎不那么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