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月十五中秋节,大清王师在沈阳誓师发兵,到九月十一,携带大量包衣阿哈的中军抵达通州,在路上一供走了二十六天。
其实清军骑兵的推进速度很快,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每日进兵百里毫无问题,关键在于包衣们都是靠两条腿来入关的,根本快不了。
此番皇太鸡命令十一万五千包衣随军出征,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在攻城的时候让其填平护城河,为大军铺路。二是要以战养战,进入畿辅地区要收割蛮明的庄稼。
每个包衣都携带了镰刀和麻袋等工具,只要见到没收割的庄稼,便可以下地了,他们在关外干的也是这活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不用自己种,到了时间就来蛮明的地里收庄稼,当真是一件轻快事了。
往后等大清得了天下,他们说不定还能分到些土地,继续给旗主们当佃户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随着他们从喜峰口进入关内,情况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在永平府那边还好,近半庄稼地还没收割完毕。
但到了顺天府之后,包衣们看到的情况便截然不同了。
从忠义中卫开始,经东胜右卫、营州右屯卫、营州后屯卫,直至通州城外,这一路的庄稼大半被收割了,即便没割完的,也被大火给烧掉了。
留给大清王师的就是一片焦糊,冒着青烟的田地。
若是不攻下几处要地,几乎得不到任何补给。
而那些要地连守军都没有,跟长城一样,完全不设防。
皇太鸡让探马抓来当地的百姓询问情况,得知这是明廷的命令。
说甚子放弃外围,兵力全部收缩至京城,连通州这种战略要地都被放弃了。
对此,皇太鸡是决然不信的,顺天府东部的这些卫所可以放弃,但放弃通州城就是利令智昏之举了。
连蛮明的昏君崇祯都不会如此行事,若是当下通州城真的唾手可得话。
只能说明蛮明朝廷里都没有知兵的官员了,那个所谓才智过人的太子也是徒有虚名。
等大军到了通州城外,不见城头旌旗,亦不见明军士卒。
身为王师前锋的正灰旗旗主阿巴泰只得派心腹去查探一番,结果不出所料,通州城确实已经被蛮明给放弃了。
这不由让大清王师上下在欣喜之余,又对蛮明鄙夷不已,对方必定是胆小如鼠,才会放弃此等战略要地。
对兵强马壮的大清王师来说,就算畿辅一带的蛮明士卒都躲进了京城也无妨,破城而入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此番为了攻破京城,光是红衣大炮便携带了一百二十八门之多,另有其他各型火炮上千门。
围着蛮明都城狂轰或许不行,但只用在一个方向,决计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要城墙被轰塌,那么蛮明守军便失去了最为可靠的屏障。
大清王师铁骑纵横千里,所向披靡,步兵亦是勇猛非常,势不可挡。
城墙出现哪怕三五丈的缺口,王师将士也能趁机杀入城内,一举攻破蛮明都城。
蛮明朝廷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大清王师所要做的,就是将其一脚踹进棺材里。
城内百姓见到大清王师前来,立刻匍匐在地,叩首不已,高呼“大清皇帝万万岁”!
鉴于对方均为百姓,也并未有偷袭之举,占领通州城很是轻松,阿巴泰便没有下令进行屠城。
为了入主中原,给天下人留个初步的好印象,也应该在此时要买人心,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是好的。
可牲畜与家禽多半都被撤退的明军给带走了,偷着留下的也是少数,所能犒军的肉食只能以从河里捕上来的各种鱼类为主了。
没遭遇抵抗,便占领了通州城,让皇太鸡很是高兴,即便没俘获蛮明士卒也无所谓,大军在城外停留一天,算是休息。
去往京城,还得好好筹谋一番。
根据蛮明报纸上看在的消息,京城已经得到了大规模的扩建。
王师要想在携带的红衣大炮被打废之前便破城而入,便只能向老城下手,而非新建的部分城池。
红衣大炮就算小心使用,妥善维护,一门炮至多也就能打三四百枚炮弹。
近一百三十门红夷大炮,充其量不过能轰出五万枚炮弹,这还是理想状态。
到了实战,有两万枚能命中目标便相当喜人了。
故而只能集中所有的红衣大炮,来轰击一处城墙。
从南侧发动进攻,在轰塌外城之后,王师还要面临内城。
最便捷的办法,便是从西侧的阜成门、西直门,或北侧的德胜门、安定门发动进攻。
轰破这两处之中的任何一处城墙,王师大军便可以像潮水般涌入内城,直捣蛮明的皇城了。
内城一旦被攻破,在新城那边的蛮明守军自然是无心恋战,要么临阵脱逃,要么跪地乞降。
现大军驻扎在运河东岸,要进攻西北方向,有两个进兵路线。
其一是向北,渡过白河,但此地白河水面较宽。继续向上游走的话,那就要先过白河,后过榆河了。
其二是向南横渡运河,到了京城外围,在过玉河。或者绕到玉河源头的玉泉山,这样就无需过河了。
向北进兵的好处是节省时间,但要连续过河,很难寻觅足够的船只。
向南进兵的好处是可以少过一条河,但要多走两天的路程,优缺点很明显。
皇太鸡有些拿捏不定,便征求了身边四大谋士的意见。
宁完我与范文程支持走北路,理由是路程短,可找当地百姓觅得一处浅滩,在征集船只,供大军快速渡河。
希福、刚林则支持走南路,原因是只有运河一带好找船,只要过了运河,便再无阻挡王师的障碍了。
结果花了三天时间,就寻到了大小船只不到二百艘,多半还是小船,很多大船早已去往京城或天津。
这点船根本就不够近二十七万大军渡河之用的,更何况还有大量的战马和驮马,能在十天内渡完河就算快的。
通州段的运河没有一处浅滩,无奈之下,皇太鸡只得选择走北路,随即命令阿巴泰派兵去往上游,寻找白河的浅滩。
一边让船只运输兵马,先过白河,再过榆河,幸好周遭没有发现任何蛮明的兵马,王师完全无须戒备,专心渡河。
最终折腾了八天时间,翻了三艘船,淹死了上百个包衣,大军这才完成渡河。
到了九月二十一,也就是西历十月十七日,才在京城的西北角十里处扎下营盘。
夏秋时节进兵便是如此麻烦,的确没有冬季方便,战马直接走冰面便足以了。
当日,皇太鸡在自己的大帐里设宴款待一众文臣武将。
吃的东西便是烤全羊,因为还要顾及到檬古将领们的胃口,汉人将领就无所谓了。
“报~!启禀皇上,营外有人自称蛮明礼部尚书冯铨,前来求见皇上!”
“哦?还有不请自来的客人?”
皇太鸡对此非常好奇,难不成蛮明还打算来个先礼后兵不成?
“还有何人与其一同前来?”
“报大阿哥,还有总兵许定国,同时有士卒十人,并携带了三辆马车,但马车均未装载物件,冯铨披麻戴孝!”
“啊???”
豪格不相信冯铨只身前来,但亲兵的话让豪格无比差异,其他武臣武将的表情也跟他一样。
这厮好歹也是蛮明的礼部尚书,怎么前来王师大营,还敢披麻戴孝,难不成还在丁忧就被强行启用了?
“大阿哥,年初卢象升那狗蛮子便是披麻戴孝出战的!”
希福忽然想起一件类似的事情,觉得可以比较,便说了出来。
“对!确实如此,难不成狗蛮子都好这个?”
豪格闻言点点头,转而望向宁完我与范文程这样的汉臣。
“皇上,冯铨如此打扮前来,或许另有隐情!”
宁完我也不知道冯铨葫芦里面卖的的甚子药,只能推测大概。
“宣冯铨与许定国入帐,朕倒是要见识一番!”
皇太鸡并不知道城内情况如何,能找个人来了解一下也好,派进城里的细作最后一次传信已经是三天之前了。
具体是否出了意外,还是甚子状况,皇太鸡也不清楚,王师进不去蛮明的都城,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皇阿玛,召见披麻戴孝之人,或许是不祥之兆!”
这话也就是豪格不加思索地敢说出来,换作其他人都得先考虑合不合时宜。
“无妨!若是传扬出去,还以为我大清上下害怕此二人呢!”
帐内有这么多人,还有不少示威,根本不怕其行刺。
至于豪格所提的“不祥之兆”,眼看大清就要得天下了,这便是天意使然,吉祥得很。
冯铨与许定国先是在帐外被仔细搜身,皇太鸡的侍卫又查看了一番携带的物件,这才放行入内。
“来者何人,通报姓名!”
“在下大明礼部尚书冯铨!”
“在下大明总兵许定国!”
“所为何事!”
“我大明太子朱慈烺于日前驾崩,特来索要六万六千两银子之丧葬费!”
“啊???”
皇太鸡自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所有问话都是身边的内侍待其发问的。
尽管如此,听到冯铨说出的来由,皇太鸡也是一脸的惊愕,呆坐了半晌。
周遭的文臣武将闻言也是无比的诧异,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如此荒唐的理由。
蛮明的狗太子驾崩了?
这事谁信啊?
有何证据啊?
光靠嘴说啊?
张嘴就要六万六千两银子的丧葬费,真是厚颜无耻至极了!
干嘛不凑个整,干脆要十万两算了,反正也拿不到。
“咳咳!特来索要六万六千两银子之丧葬费!”
冯铨见到帐内杀气腾腾的一群东虏,尽管还有许定国陪同,可还是觉得自己势单力孤。
起初说话非常的胆怯,可看到对方一群人都被自己给说得愣住了,不由信心大增。
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来意,看起来这群蛮夷的确像太子爷说的那般好诓骗。
“放肆!假借蛮明太子名义,张口便要数万两银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刚林立刻大声喝问起来,决计不能让这个狗蛮子在皇上的大营里耍起威风。
“披麻戴孝便说你家太子驾崩,当我等是三岁孩童乎?”
希福也不甘落后,直接戳破了对方的谎言。
“如此装扮都是太子殿下让在下穿着的,目的就是便于索要丧葬费!”
冯铨大力凛然地说出来原因,反正都是太子爷教与自己的,到底灵不灵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如此说来,你家太子还没驾崩?这便是刻意诓骗我等!你这狂徒出言不逊,皇上,臣建议立刻将此狂徒拉出去斩首,将其首级悬挂于高杆之上,以震慑蛮明守军!”
刚林就是想直接弄死这厮,省得再听他说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杀个蛮明大臣算得上是王师旗开得胜的吉兆了。
“臣附议!”
“臣附议!”
其他人也赞同刚林的提议,这个狗蛮子居然跑到王师答应来诓骗众人,真是获得不耐烦了。
“慢着!在下还没说完,尔等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冯铨就够心虚的话,这时候还得倒打一耙,这忠臣果然不是好当的,先得长个虎胆才行。
“放屁!你这蛮子才是贼!”
豪格旋即暴怒起来,一把抓起冯铨的衣领,都想直接掐死这个刻意污蔑己方的狗蛮子。
“那便听在下把话说完!”
面对如狼似虎的这个莽夫,冯铨的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可嘴上是不会认输的,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豪格!”
皇太鸡也想听听这厮有何高见,不能让人进来,不让人把话说完就杀了,那就太武断了。
“有屁快放!”
听到皇阿玛的命令,豪格只得松开眼前的猎物,让他说完,再一刀砍了这厮,给大伙出口恶气。
“咳咳,诸位,我家太子觉得索要这丧葬费是合情合理的,原因很简单。若是诸位有把握攻破京城,城内金银财宝,自然归诸位所有。届时我家太子兵败身死,定然需要丧葬费,下葬我家太子的也就是诸位,在下所言没错吧?反之,若是诸位觉得无法攻克京城,这笔银子完全可以不给,在下回去也有个交代。若是在下被扣在此地,作为人质,或者遇害身亡,那就是诸位害怕我家太子,无法攻克京城,便只能杀在下出气而已。如此一来,在下也就成了大明的忠烈,往后的名声会比在场的诸位好很多!提起我冯铨,是大明的忠臣。提及诸位,抱歉,屠夫尔!”
冯铨就将太子爷的话当场向众人,包括皇太鸡在内,转述了一遍,前后的路都给你堵死,让你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么当面将你一军,太子爷说以狗鞑子的脾气,断然不会被叫住,多半会跟你立下赌约。
“我大清王师天下无敌,历次叩关,克城无数!区区蛮明一隅,还妄图抵挡?真是大言不惭,自不量力也!”
范文程在这个时候可是要给自己的主子挣回面子,不能让对方占据上风。
不过这冯铨的确能说会道,这番话说的真是将己方众人噎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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