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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猖狂至极
    邵二现在是春风得意。

    鼎鼎大名的小程总都拿他没辙,这令邵二在帮内,乃至是整个上海滩的江湖上都是名声大噪。

    见着了,谁不得拱手道一声‘二爷’!

    “别动!”

    邵二的两名手下的身边冷不丁有人贴近、站定了。

    “别闹!”

    其中一人嘟囔了一句,扭头去看,便看到了赫斯托勃朗宁103短枪抵在了腰间,还有持枪者脸上奚落的笑意。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把枪的型号和威力,也没有以身试的想法,小腿颤抖。

    持枪者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此人便很听话的乖乖闭嘴。

    侯平亮一甩手,邵二的两名手下被华捕直接带走。

    ……

    此时,挤进来看热闹的邵二还浑然不觉。

    侯平亮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邵二腰间的短枪拿下。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名华捕将邵二摁住了。

    “做什么?”邵二大喊,“知道我是谁吗?”

    回答他的是腰间被枪柄用力砸了一下,邵二吃痛,嗷的嚎了一声。

    “恕我眼拙,你是?”侯平亮一把揪住邵二的头发,用力向上一扯。

    邵二此时才看清楚是何人对自己动手,“侯平亮,你疯了?别给程千帆招祸啊!”

    “这小子说我在惹祸?”侯平亮笑了,环视了一眼手下们。

    众华捕、密探,哈哈大笑。

    邵二只觉得自己的头皮被拉扯、痛得厉害,然后看到侯平亮和他的手下们哈哈大笑,他略不安,又十分不解。

    侯平亮疯了吗?

    侯平亮的老大程千帆都不敢动他邵二,他侯平亮算个屁啊!

    “蠢货!”侯平亮看了邵二一眼,冷冷说道。

    这就是一个傻蛋、蠢货,帆哥此前暂时没有动他,其中的原因有多重考量。

    侯平亮琢磨过这件事,他自己的判断是,帆哥给了张笑林面子,没有在张老板三太太的生日宴之前动手。

    当然,也许帆哥有更多的考量。

    但是,不管是何种原因,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便是邵二这种人在堂堂‘小程总’的眼中就是一颗臭虫,谁成想,这臭虫竟然以为帆哥是怕他了。

    ……

    “帆哥!”

    “帆哥!”

    “帆哥!”

    小程总一身笔挺的高级警官制服,嘴巴里轻咬一支烟,在数名警官的拱卫下,大踏步而来。

    众手下纷纷或敬礼,或拱手迎接。

    马靴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踏踏踏的脆响。

    被两名华捕按住的邵二,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威风凛凛走来的小程总,整个人呆住了。

    确切的说是吓住了。

    此时的他终于想起了小程总的恐怖,想起了上海滩关于这位大佬的血腥、残忍传闻。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竟然会觉得程千帆怕自己。

    在程千帆的眼中,自己就是路边的一条野狗吧。

    程千帆怕的是张笑林张老板,而不是他邵二。

    对!

    程千帆怕张老板,他肯定不敢和张老板真正闹翻脸。

    邵二仿若是抓住了那一颗救命稻草,精神为之一振。

    ……

    “发什么呆呢?”程千帆摘下白手套,用手套抽打了邵二的脸。

    “程总,程总,是我胆大包天惹了您老人家,是我的错,我该死。”邵二求饶说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

    “呦,还会用成语呢。”程千帆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他用白手套又抽了邵二两下,从上向下抽,又反着来了一下,口中说道,“不行啊。”

    说着,他摇摇头,“这事呢,你惹了我,我很生气,不做点什么,我气坏了怎么办?”

    “程总,程总,你不看小的面子,也要看在张老板的面子上——”邵二喊道,然后他便看到了程千帆那冰冷的眼睛。

    “你的面子?”程千帆右手一伸,侯平亮将一把勃朗宁配枪双手递过来。

    咔擦一声,小程总关闭了保险,举起枪。

    “程千帆,你敢!”

    “啪!”

    “啊——”

    被打中了小腿的邵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你算老几?”程千帆冷冷说道。

    “张老板——”邵二喊道。

    啪!啪!啪!

    程千帆连续扣动扳机。

    快速且连续的三枪!

    枪枪命中邵二的腹部。

    小程总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邵二,看那满地的血,咬着烟卷的嘴巴里冷冷出来一句话

    他算老几?!

    说着,程千帆右手一抬起,侯平亮双手将勃朗宁手枪接过去。

    “办事!”程千帆淡淡说道,转身就走。

    ……

    在手下的簇拥下离开的小程总随手将自己的白手套朝着脚下一扔。

    “经查,邵二,本名邵二蛋,浙江宁波人,系肆虐上海滩之姜骡子匪帮之新晋第五把交椅,我中央巡捕房殚精竭虑、长期调查、缜密剖析,锁定证据,终于发现邵二的真实面目。”

    侯平亮一摆手。

    刚才跟在邵二身边的两个手下鼻青脸肿、耷拉着脑袋走过来。

    两人同时指认邵二便是姜骡子匪帮的第五把交椅,而他们则是邵二的手下,此次潜入法租界意图制造爆炸,引起市面混乱,他们才好趁乱洗劫。

    刚才响枪之后,街上众人纷纷逃遁,不过,却也并没有离开,而是远远看着。

    此时此刻,眼见得此情此景,都是惊呆了。

    然后便是热切而小声的议论。

    ‘骗鬼呢,这分明是栽赃。’

    ‘这个邵二是亚洲和平促进会的,手上沾了老百姓的血的,两边都不是好鸟。’

    ‘对,狗咬狗一嘴毛!’

    “——姜骡子匪帮悍匪邵二,手持上膛短枪拒捕!”

    侯平亮举起手中那把从邵二手里缴获的短枪。

    “为了保障法租界市民之安全,我中央区巡捕房当即行动,程副总巡长更是身先士卒,成功击伤悍匪邵二。”

    “悍匪邵二自知插翅难逃,竟不惜引火烧身!”侯平亮继续宣读。

    ‘引火烧身’?

    听得侯平亮如是宣读所说,皆是惊讶、不解。

    很快,他们就不再惊讶了。

    ……

    只见,有几个没有穿巡捕制服的男子闷声不吭的走过来。

    他们的手里拎着几个铁皮小桶。

    几人将铁皮小桶放在邵二的头部、脚部和身体两侧,再从身上掏出匕首,噗噗噗几下,将小桶捅了大窟窿。

    桶内的液体争先恐后流出来。

    风吹起,空气中弥散汽油的味道。

    几人做完这一切,一声不吭的离开。

    汽油顺着路面快速流淌。

    浸透了小程总扔在地上的白手套。

    一枚还在燃烧的烟蒂从空中飘落。

    轰!

    火,暴起!

    ……

    “太猖狂了!”距离邵二‘引火烧身’不远的一户临街店铺的二楼,一个平头小年轻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说道。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小程总那已经远去的小汽车。

    “是啊,当众行凶,栽赃,毁尸灭迹,实在是闻所未闻,啧啧。”他身旁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摇摇头,叹息说道。

    “总编,报馆要不要披露声讨这件事。”平头小年轻兴奋说道。

    小程总是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大拿,关于这位小程总的报道非常多,其中大多数是桃色新闻。

    桃色新闻虽然喜闻乐见,不过,终究没有这种当街处决、毁尸灭迹来得劲爆。

    “小米,你整理一下,可以报道小程总和那位应女士的新闻,听说小程总近日捧着鲜花去应女士家中了。”总编说道。

    “是,总编。”另外一个年轻人答应着。

    “总编——”平头年轻人急了。

    总编看了他一眼,推了推镜框,“韩林,这种帮派之间的厮杀,打打杀杀的,报道多了会教坏小孩子,报馆要注意。”

    ……

    对于哪些事情可以见报,哪些事情不能见报,上海滩的报馆有不成文的规定。

    其中帮派之间的厮杀,有的可以见报,有的则是决然不能见报的。

    譬如说小程总和那位张老板之间,这种几乎是刺刀见红的‘争执’

    邵二是张笑林直接公开表示要保的人。

    小程总的做法颇诡异,似是给了张笑林面子,没有在生日宴会前动手,但是,随后这种当街处决的做法,更过分,简直好比是公开抽张笑林的脸!

    不是用手抽脸的,是用的鞭子!

    铁鞭子!

    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见报的。

    若是见报了,先不说小程总这边会如何报复,丢了脸的张老板会非常愤怒。

    说白了,无论是小程总还是张老板,报馆都惹不起。

    这两人,都是真的敢动手杀人的主。

    最重要的是,若是别的事情,倘若是程千帆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不报道会良心不安,也许有的报馆会不惧危险选择将事情见报。

    但是,程千帆和张笑林卯上了——这两个是什么人?

    程千帆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欺压百姓、吃拿卡要,毁家破门,贪财好色,阴狠手辣。

    张笑林呢?

    张老板是上海滩著名的流氓大亨,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份,此人现在是亚洲和平促进会的会长,带着一帮子徒子徒孙,横行乡里,为日军掠夺物资,欺压、杀害百姓,可以说,张笑林是上海滩目前顶顶数得着的几个大汉奸之一!

    而被小程总干掉的这个邵二是什么人?

    此人是张笑林的爱将,是手上沾满老百姓的鲜血的铁杆汉奸。

    关于邵二,报馆比普通市民了解的更多,此人这些日子带领人马在上海乡下‘采购’粮食、布匹等物资,支援日军。

    说是‘采购’,实际上几乎等于是明抢。

    宝山那边有一户商家死活不愿意将自家货物贱价卖给邵二。

    要知道,邵二只愿意以市价的一成来收购这批棉布。

    后来,这家商户家中半夜失火,全家八口人全部被烧死,其中还包括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和三个孩童。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稽查此案,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商户家中烧饭不小心,以至于引燃了房屋!

    真是何其荒谬!

    人世间之大恐怖,莫过于此!

    此时此刻,总编看着身中多枪,又被汽油烧的邵二,心中在腹诽程千帆此人凶残、猖狂至极的同时,其实更多了几分快意!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难道还为他鸣不平不成?

    甚至可以说,这是要放鞭炮的!

    狗咬狗一嘴毛!

    真乃大快人心!

    ……

    “这哪里是帮派厮杀?”韩林气愤说道。

    总编瞥了自家年轻员工一眼,没有说什么。

    到底是年轻啊。

    这种事有什么好纠结和愤怒的。

    若是不顾生死去报道某事,能够唤起、坚定民众抗日决心,或者是揭露汉奸、日寇的罪行,他们舍得生命,倒也值得。

    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必要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去碰的。

    “韩林,程千帆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算了,听总编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劝说说道。

    “他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那么多人看到……”韩林气的直喘粗气,说道。

    “那么多人看到,那又怎么了?”总编横了韩林一眼。

    “市民、百姓看到的,就这么流于市坊,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仅此而已!”总编冷冷说道,“那些记录与文字,广而告之的,只是大家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能够看到的而已!”

    “总编,我们记者的重要性和第一原则就是如实报道一切,记录一切。”韩林看着总编,梗着脖子说道。

    “杠头!”总编骂道,“如今这世道,我们的第一原则是活下去!”

    “活着,然后在不违背良知和职业道德的基础上,尽可能的用我们的报纸,用我们的纸和笔去纪录和报道!”

    “报道这件事,除了有一定的噱头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帮派厮杀,每天都有人被砍死,当街杀人,乃至是当街杀死多人,砍死的,枪击打死的,烧死的,多得是!不足为奇!”

    “上海滩每天死亡那么多人,这年头,死人太正常了。”总编摇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

    “苏州河边那么多衣不蔽体,饿死、病死的孩子!如果真要报道什么,那便报道这些!”

    总编看着韩林,语重心长说道。

    韩林不说话了,他沉默的看了总编一眼。

    苏州河畔的难民、贫苦人家的惨状,自然要关心,但是,程千帆身为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却如此当街行凶,枉顾法纪,这种事情就不重要?不应该报道和关注吗?

    韩林看着总编,他觉得总编就是害怕,怕得罪程千帆和张笑林,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好朋友秦迪了。

    韩林相信,如果秦迪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支持、鼓励他将此事见报,强烈抨击罪大恶极、枉顾法纪的程千帆的。

    看着韩林依然杠头一般,总编气的骂

    你不要把程千帆看做是巡捕房的副总巡长,现在是青帮的程千帆和张笑林在打杀!

    ……

    “帆哥,张笑林会动手吗?”李浩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会。”程千帆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这件事,等同于是我公开打这位张老板的脸,他若是不做出反应的话,他的面子就丢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