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买几包烟,给弟兄们买点吃的。”司启军说道,“大牛他们要吃馄饨。”
汪恒毅点点头,“没跑远吧。”
“没有,就在附近。”司启军赶紧说道。
“回去吧。”汪恒毅淡淡说道。
“是!”
……
“上一壶茶,一碟点心。”潘庆基来到怀德路的一家茶楼,冲着小伙计喊了一句。
“好嘞,先生请坐。”
潘庆基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个三十多岁、戴了小圆眼镜的男子进来了。
“老柳,这里。”他招了招手。
“你潘老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老柳走过来坐下,笑着说道,“可说好了啊,能帮的我帮,不能帮的,我也没得办法。”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只有找你帮忙才请你吃茶。”潘庆基笑着说道。
老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喊我过来。”
潘庆基起身给老柳的杯子里倒了茶水,坐下后,低声将接到的那个电话的事情向老柳汇报。
“是杭州方面的同志?”老柳问道。
“嗯。”潘庆基点点头,“暗语是对的,不过,这个暗语是我与杭州的费南祥同志的联络暗号,打电话那人不是费南祥同志。”
“有问题?”老柳立刻警觉,问道。
“倒也不是,按照我们与杭州那边的约定,只要暗语对就可以。”潘庆基说道,“主要是没有接到组织上的通知,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我心里有些打鼓。”
“你的谨慎是对的。”老柳点点头,“我先派人去摸摸情况,你这边不要去接头。”
“恐怕还是要见面。”潘庆基摇摇头,“既然费南祥同志将暗语告知这位同志,这位同志一定是紧急情况下才会联系我们,十之八九是有事情。”
老柳皱眉思索说道,“这样,你和我一起过去,不过先不要去庆大茶楼,我带人先去高恩路摸摸情况,如果没有异常的话,你再去庆大茶楼与对方见面。”
他喝了口茶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见面的时候,我带人在附近掩护,如果有情况,及时示警,并且掩护你撤离。”
“可以。”潘庆基点点头,说道。
……
“高恩路?秋明旅社?”盛叔玉拿起桌面上的地图看。
“在这里。”卓云指了指,说着,他问手下,“小巫,电话里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巫成鑫说道。
“没有是正常的。”盛叔玉放下手中的铅笔,说道,“汪恒毅是投靠日本人多年的败类,这个人能力不俗,打个电话而已,不会露出什么马脚的。”
说着,他看了卓云一眼,“卓队长,你我一同会一会这位汪组长?”
程千帆安排这位‘小道士’来配合他工作,只这两日的接触,他对这个‘小道士’印象很好,这是一个很有能力,同时做事机敏,又不乏狠辣的兄弟。
“固所愿也。”卓云微笑说道。
对于盛叔玉带领的浙江系统的兄弟,处座是既合作,又保持一贯的提防,整个特情处的高层干部中,只有他这个此前早已经在敌人那里曝光过的,才最适合被派过来联络、合作。
“来,我们合计合计。”盛叔玉说道,“上海这边的情况,你比我了解,我来说,若有纰漏之处,你来查缺补漏。”
他是一个骄傲的性格,若没有被程千帆家里的‘猫咪’‘救了一命’的经历,也许他此刻会更加独断,直接下命令了,不过,经历了程府之事,盛叔玉心中也自我检讨,他不得不承认此次行动,他确实是要更多倚仗特情处的这些坐地户。
当然,卓云的能力获得了他的认可,这一点也很重要。
……
柳光中站在茶楼门口,抬头打量了一眼。
“先生,吃茶?”
“来一壶热茶,再来点瓜子花生。”柳光中提腿进了大堂,找了个背靠墙壁,直面门口的位置坐下。
“好嘞。”
柳光中一边吃茶,嗑着瓜子,又向店家要了一份报纸,翘着二郎腿惬意的不得了。
在报纸的遮蔽下,他的目光却是在四下打量着。
目光所下,茶楼并无什么异常。
“大哥,事情办好了。”一个年轻人急匆匆来到茶楼,找到柳光中,拿起茶杯,直接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说道。
“那走吧。”柳光中点点头。
说着,长身而起,走在前面,年轻人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将碟子里剩下的瓜子、花生揣进了兜里,嘴巴里嗑着瓜子,一边走路,一边吐皮,洋洋得意的样子。
两人来到隔壁的巷子里,年轻人收起三光码子一般的做派,立刻汇报打探来的情况,“茶楼的东家姓孙,茶楼开了五六年了,孙掌柜本人没有问题。”
“茶楼的伙计呢?”柳光中问道。
“也没有发现问题,都是干了大半年以上的老人了,并没有新面孔。”
“很好。”柳光中点点头,“你去见老潘,告诉他可以了。”
“明白。”
……
司启军摸出一块外壳有些锃光瓦亮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就那么拿着怀表在手里把玩着。
他看了一眼在门口的床铺上无聊的自己玩牌的弟兄,然后凑到在靠里的床铺上闭眼休息的汪恒毅的身边,“组长,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去?”汪恒毅睁开眼,看了司启军一眼。
他现在是满腹心事,既期待着盛叔玉派人来联系,想着抓住机会掌握军统此次行动的机密,最好是能够将盛叔玉、陈功书以及那个神秘的肖勉在内的全部人员一网打尽,立下此天大的功劳,从此以后便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也不用继续呆在军统内部,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同时,汪恒毅的心中也有一丝害怕,人的名树的影,盛叔玉在军统内部声名赫赫,面对此人,他的心中也是难免发憷的。
若是被盛叔玉发现自己有问题,这可是心狠手辣的主。
“刚才用了茶楼的碗筷,现在给人家送过去。”司启军说道,“去晚了,那边派人来要碗筷的话,看到我们这么多爷们,难免会乱猜。”
“去吧。”汪恒毅点点头。
司启军是他的得力助手,做事素来谨慎,他对司启军还是放心的。
“要不要我带一壶茶,几碟点心回来?”司启军问道。
他方才关切询问过组长,知道组长刚才出去忙碌,没有来得及吃东西。
“你看着弄点吃喝。”汪恒毅点点头,本来不饿的,被司启军这话弄得肚子里却是有些饿渴了。
“好嘞。”
……
司启军用网兜拎着碗筷,嘴巴里咬着烟卷,来到庆大茶楼。
“掌柜的,碗筷还你。”他递了一支烟卷给掌柜,“生意怎么样?”
“马马虎虎,混口饭吃。”掌柜的接过烟卷,道了谢,说道。
“那也总比我们这样的好。”司启军叹口气,“为了一口饭,到处讨生活。”
“你是不知道啊,从绍兴来上海,这一路可不太平。”
“还有啊,这旅馆的房费也太贵了,我上次来上海也是住的这秋明旅馆,那个时候还好,现在倒好,涨了那么多。”
掌柜的遇到这么一个自来熟、嘴碎的客人,虽然无奈,但是,做生意嘛,且看在手中的烟卷的份上,只得陪着说话、
说话的时候,司启军的目光环视茶楼,就看到靠北侧墙壁的角落的茶客,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个交汇,对方客客气气的点点头。
“范老板?”司启军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潘庆基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潘庆基惊讶说道。
“是范进范老板吧。”司启军招呼掌柜的上一碟瓜子干果,直接坐下,“我,不认识了?”
“鄙人确是范进,只是恕范某眼拙,这位先生……”潘庆基说道。
“你再看看……”司启军看到潘庆基还是一脸迷茫,便笑道,“小姓沈。”
“噢噢噢,想起来了,原来是沈老弟。”潘庆基恍然,“你不是在绍兴吗?”
“别提了,绍兴混不下去了,后来去了杭州,这不,又来上海讨生活了。”司启军说道,说着,他冲着掌柜的喊道,“掌柜的,我和我这兄弟说说话,你这边再烫一壶热茶,要六安瓜片,再包几碟点心,我一会带回去给东家吃。”
“好嘞。”掌柜的听了,热情的答应一声,亲自去忙碌去了。
……
“同志,时间紧迫,我必须尽快回旅店。”司启军说道,“我们长话短说。”
“好。”
“费南祥是我的上级,他告诉我来上海可以联系你。”
“我现在的身份是军统杭州站特别行动组组员,此次奉戴春风的命令来上海参与行动。”
“什么行动?”潘庆基立刻问道。
军统杭州站的人来上海,这个情况有些反常。
“不知道。”司启军摇摇头,“只隐约知道应该是针对日伪军的规模不小的行动。”
“我是随同组长后续赶来支援的,在我们之前,军统浙江方面已经由盛叔玉带领来了一批人了。”他喝了口茶水,压低声音说道,“汪恒毅,也就是我的组长推测,此次行动是浙江站方面和军统上海特情组、以及上海区联合行动的,规模空前。”
“你这边需要我们做什么吗?”潘庆基问道。
“不需要。”司启军摇摇头,“我联系同志你,主要是将这个情况向组织上进行通报。”
“事关重大,影响深远,组织上也要做好应变。”司启军低声说道。
“谢谢,同志。”潘庆基点点头,他明白这位同志的意思,军统展开对日本人的大规模行动,且不说军统方面是否能顺利成功,只说一点,此事必然引起日寇的强烈反弹和报复,可以预料的是敌人必然会展开大搜捕,组织上提前得知这一情况,便可提前做好应变准备。
此外,对于军统的大规模行动,组织上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未尝不可暗中提供支持和帮助。
“先生,你要的茶水和点心备好了。”掌柜的喊了声。
“来了。”司启军回了一声,他起身对‘范进’同志说道,“范老板,这真是太巧了,能在上海见到你,太好了。”
他与潘庆基抱拳道别,“兄弟以后就在上海讨生活了,免不得要给范老板添麻烦。”
“这话可就见外了。”潘庆基笑着说道,“老弟你忙,有事言语一声。”
“好嘞。”司启军高兴说道,过来取了一壶茶,拎着点心,高兴的哼着曲儿离开了茶楼。
看到司启军离开,潘庆基也没有再停留,紧跟着离开。
……
叮铃铃。
秋明旅馆的柜台上,电话铃声响起。
“找谁?”
“赵四民?有,有这人,你贵姓?姓方,好,稍等一下。”
掌柜的将电话话筒放在桌子上,瞪了一旁的小伙计一眼,“去三楼,喊那个赵四民来接电话,一位姓方的先生打来的。”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然后是敲门声。
邦邦邦。
汪恒毅睁开眼睛,他表情严肃,向门口床铺的手下示意,手下从身上摸出匕首,躲在了门后。
“谁呀?”汪恒毅开口问道。
“赵四民赵先生,你的电话,一位方先生打来的。”
“知道了,这就来。”汪恒毅松了一口气,喊道。
“快点啊。”
听得小伙计走开的脚步声,汪恒毅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我出去接电话,可能回来,也可能出去,一会司启军回来了,你和他说一声,我不在这边的时候,一切听司启军的安排。”
“明白。”
……
汪恒毅一路小跑下了楼,他向掌柜的点头致谢,然后递了一支烟,指了指话筒。
掌柜的会意,点燃烟卷,走到一边去了。
“方先生,我是赵四民。”汪恒毅说道。
“抬头,往外看。”电话那头说道。
汪恒毅抬头,看向外面。
“马路对面的黑色小汽车,现在就出去,上小汽车。”
“现在?”
“对,现在,立刻,马上,盛老板在车子里等着呢。”
汪恒毅看过去,果然看到车窗玻璃摇下来一半,一个人冲着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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