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笑着夹起一根油条,又喝了一口豆腐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赞成的意思,“嗯,还成。”
“什么叫还行啊?”罗玲明显不乐意了,“这也就是你,其他人我还不伺候呢。”
看着她的样子,秦东也笑了,“嗯,承你的情,我是说啊,你现在是啤酒西施,不是油条西施,你得往啤酒上考虑,不能再考虑着怎么炸油条……嗝——”
秦东说着说着就又噎着了。
罗玲马上笑了,两个酒窝又浮现在脸上,她好象又回到了两人初遇时的样子,“大学生厂长,吃油条得就水。”她似乎话里有话,“别噎着了,厂里又不给你水喝。”
“厂里不给我水,我自己得找水,”这里毕竟曾是罗玲的地盘,她笑着就给秦东端过一碗开水来,秦东笑着喝下去,就揉揉自己的胸口,“你就是水。”
“我?”罗玲笑得前仰后合,可是马上又严肃起来,“你逗我玩?”
“大清早上请你吃油条,哪有空逗你玩?”秦东又夹起一根油条,别说,罗玲的手艺还真没丢,“你就是水啊,红楼梦里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
“那我也得辣椒水,白花蛇草水……”罗玲放下筷子,笑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辣椒水,你还老虎凳呢!”秦东笑道,“有这么极漂亮的女特务吗?”
“那人家还说你是阿里巴巴,招收了四十个大盗。”罗玲马上反驳道。
“我不是阿里巴巴,你才是。”秦东又让服务员给豆腐脑里加了点麻酱,“阿里巴巴是男同志好不好。”罗玲看着他就又笑了。
“在秦湾,在嵘啤就是女同志,你得把这四十人管起来。”秦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罗玲却不笑了,油条就吃不进口里了,“你不是让他们刷酒瓶,打捆吗,”可是她马上又道,“秦总,你饶了我吧,我领导不了……”
“你是咱们厂的啤酒西施,我给你权力,这帮人,都有试用期,好就接着用,不好我来当恶人,我去开除他们……”秦东放下碗筷。
他的想法跟区公安局的高政委和坦克叔叔都说过,两人都支持……
“那你想让我怎么管?让这四十个人都到销售科?”罗玲问道。
“不是让你怎么管,是让你学着穆桂英挂帅……”秦东拉着罗玲来到总厂,一进门就指了指墙上的地图,“前些日子我到开发区看了一下,那里热闹得很哪。”
开发区,也称平州,与秦湾市区隔海相望,从秦湾市区到平州,需要坐轮渡,开车却要几个小时。
“平州南面是交城,交阳,”秦东手指地图,“你这个销售科长,办公室也得有地图啊,也学会看地图用地图,……嗯,交城和交阳都没有啤酒厂,这块区域可以说是空白的……”
罗玲看着地图,听得很认真,以前不论在商业系统炸油条还是后来到嵘啤卖啤酒,她根本不能想象把地图与啤酒联系起来。
“但是,看,”秦东继续说道,“平州北面却是白沙啤酒,还有这里,这个县里有两家啤酒厂,红宝石,和好友啤酒……”
罗玲明白了,现在形势不好,聪明的啤酒厂家已经开始打破烟酒公司的专卖权,组建自己的销售队伍,向周边县市挺进。
“秦总,你的意思,是先拿下平州?顺带着向南,拿下交城和交南?”
“嗯,我们已经晚了一步,人家占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可是我不信这个邪,我们就先在白沙、红宝石和好友啤酒的家门口,跟他们过过招。”秦东笑道。
“你不是让我带着……”罗玲忽然明白过来,“带着那四十个人去打平州吧?”
“怎么,不行吗?”这次,轮到秦东反驳了。
……
轻隆隆——
总厂销售科的人在二厂聚齐了。
清一色的三轮摩托车,清一色的白衬衣,与对面懒懒散散坐在地上的洗瓶打捆工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或是穿着大水鞋,或是戴着橡胶手套,全身都是烧碱味……
“大热天,里面不好受吧?”秦东出现了,他笑着坐在这四十人中间,问道。
聂新鸣看看那介车轴汉子,汉子的理了一个小平头,硕大的汗珠颗颗从脸上滚落。
“魏延平,聂新鸣……”
秦东没有架子,这四十人也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秦东就直接点名了,“刷瓶工,最累最苦,但挣得不少,可是有人就是不待见刷瓶工,认为低人一等……”
他看看大家,“还有,有人看你们的目光,认为你们就应该去刷酒瓶,就应该去捆酒瓶……”
四十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罗玲担心地看看秦东,话是实放,但难听。
“我知道,脓包不挤不破,”秦东笑道,“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们,可是我们不能看不起自己,现在,有个机会,一个脱掉你们的雨靴脱掉手套……”他指指夏雨、鲁旭光等人,“象他们一样,骑着摩托车,穿着白衫衣,这样的机会,也就是说,不用再弯腰刷酒瓶,站着就能把钱挣了!”
四十人骚动了。
“秦厂长,你是说,让我们干销售?”
人群中,有人喊道,谁都知道,嵘啤的销售待遇最好,福利最好,嵘啤的销售走到哪里都是高人一等,这不,许多人的眼光就看向了罗玲,这个漂亮女人,就是销售科的科长。
“对,不刷酒瓶不捆啤酒了,去干销售!”秦东高声道,他知道,在高温充满碱味的车间里,与骑着摩托车走在路上,那感觉是天差地别的。
四十人的眼睛,果然都瞪了起来。
“好,现在我告诉你们,两条路任你们选,一条是推销啤酒,成,当销售,去平州,打开平州的市场,成了的话,你就是二厂的销售员!”
“另一条路呢?”有人马上问道。
“我还没有说完,”秦东看看他,“如果不成的话,酒瓶你都没机会刷,从哪来回哪去……”
嗯,四十人突然就沉默下来。
“当然,还有第二条路,就是继续刷你的酒瓶,嗯,可能一辈子就要刷你的酒瓶了。”
罗玲看看秦东,又看看这四十人,她心里叹口气,这个秦总,所有人在他跟前几乎都是透明的,他能看进人的心里,也能把人逼到绝路。
“怎么样,”却听秦东继续高声说道,“世上没有救世主,你们都自己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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