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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几日孙儿几日爷
    惜墨湖畔亮如白昼,几十盏临时扯起的探照灯在湖面上来来回回的搜寻着,保安们还划来了两条小船。说来奇怪,大家手忙脚乱的寻找了好半天,竟然完全没有见到那落水妇女的身影。

    “在这里!在这里!”有人惊呼到。刹那间,灯光全部被拉扯过去,那仅有的两条小船也迅速的划到那边。这尸体,竟然出现在惜墨湖与上游小河接连处的回流湾,着实让人惊诧不已。一般来说,溺水者总是会顺流直下,像这样反方向被冲到上游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难怪他们会久久寻觅而不见踪影。

    可惜的是,溺水的女人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救助时间,终究是没能逃脱这一时的厄运,被救生还。两辆警车呼啸着到来,警察们跳下车来接管了现场,在出事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线,然后便开始地毯式搜索调查取证。法医经过一番细致的勘探之后最终得出,死者是一名怀有三个月身孕的中年妇女。她的身份已经确认,是学校食堂承包者的女儿,是食堂大厨陈腾辉的合法妻子----张粉桃。

    陈腾辉看着草地上妻子的冰冷尸体,无声的掉下了眼泪。他们结婚七年有余,可自己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和食堂的一位工作人员好上了,并且先后发生了多次关系,甚至让对方一度怀孕。本来他是想好好跟妻子谈一谈,心平气和地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毕竟这七年多来,自己也是任劳任怨,但是却始终遭受着老丈人的白眼。张家人从骨子里看不起自己,他早就知道,就连妻子也经常打骂和侮辱他,说他不思上进,没有事业心,甚至还经常对他使用家庭冷暴力。一言不合就恶语相向,一个不顺心就要分床而睡,无论是什么场合张粉桃从来都没有给过他陈腾辉留有一丁点的面子。男人啊,活着不就是为了这张脸吗?他受够了,他想离婚,她想分些家产,他想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心累了,便想着赶紧解脱。

    虽然那个女人年纪也不小,还离过一次婚,但是她温柔懂事,落落大方,对他陈腾辉更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这就够了。今天晚上,他们趁着食堂早早的打烊后便相约在这里幽会。她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是个儿子,想让他及早和那个张粉桃离婚,然后跟她一起回农村好好过日子。谈何容易啊,就他老丈人那张可恶的嘴脸,如果是他提出离婚的话,恐怕是要净身出户,什么也分不到。他想给她一套房,一个家,一个承诺,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借口,可他怎么才能做得到呢?

    没想到,他的妻子却在这个时候找来了。她不会发现了自己的情事吧?两个人慌慌张张的躲进湖边的小树林里不敢出声,任凭张粉桃在湖边的草地上喊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他也丝毫的无动于衷。这个没良心的跑到哪里去了?张粉桃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一时间气的气喘吁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她下午忽然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没想到医生的检车结果出乎了她的意料,竟然是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三个月。自己要当妈妈了吗?应该是欢喜还是伤悲呢?自己的丈夫那么没有出息,整个家全指望她一个女人苦撑着,若不是她爸承包了学校的食堂,恐怕他们两个还在老家里混吃等死吧?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丈夫----陈腾辉。

    张粉桃打开手机的定位系统,看到地图上那个闪着绿色光芒的小点,心想,这个废物,大晚上的跑到惜墨湖畔去干什么?不会是又去钓鱼吧?就他那三脚猫的技术,做什么成功过?虽然心怀怒意,但还是愤愤不平的找了过去。根据手机导航的提示,她一步步的靠近那个绿色的小点,这是她给陈腾辉手机安装设置的定位跟踪系统,用来监控他的活动范围。这样不思进取的男人,你若不整天在他的背后督促着,恐怕他连基本赚钱养家的常识都没有,更不用说去上班创业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那个小点的附近,却发现是一片小树林。河岸上并没有钓鱼的闲人,草地上却有被人躺坐过的痕迹,还有一堆没有吃完的零食碎屑。不会是那个窝囊废背着自己来偷人了吧?

    我量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她一回头,正巧看到了让人咂舌的一幕,只见一只毛色深黄的老黄鼠狼带领着它的子孙们出来觅食,竟然大胆到想在她的眼皮子地下找食吃。她捡起地上的砖头狠狠地砸了过去,正巧砸在一只小号的黄鼠狼身上,那小崽子哀嚎着叽叽乱叫,似乎一条后腿被砸断了,模样十分痛苦。这时,其他的黄鼠狼都受到了惊吓,四处逃窜。唯有那只毛色深黄的老黄鼠狼不但没有逃跑,反而龇牙咧嘴的冲她扑了过来。它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竟然在这黑暗的夜色里发出了绿油油的光芒。张粉桃有些害怕,转身想跑,哪知道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身体一滑,竟然失足掉进了惜墨湖中。

    她奋力的呼救,却是无人问津。因为今天是周五,学校的礼堂里正欢快的进行着各个科系举行的联谊舞会,便导致来这边散步或者幽会的人群少之又少。身体的一浮一沉之间,她竟然看到了岸上的丈夫搀扶着一个女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的大脑“嗡”的一下子一片空白,竟然都忘记了呼喊求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的丈夫竟然敢名目张胆的出轨,给自己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奸夫淫妇!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他们老张家一向看不起的陈腾辉竟然真的出轨了,对象是从老家找来在食堂帮忙的一个年轻寡妇。她没有自己漂亮,没有自己有钱,没有自己穿衣有品,甚至哪里都比不上自己。可是,就偏偏是这样一个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女人把她的老公抢走了。她缓缓的下沉,一脸的不可思议,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陈腾辉,死不瞑目啊!

    “你是死者----张粉桃的丈夫吧?请问死者失足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一个年轻的警察问到。

    “我在树林里和老乡谈事情。”陈腾辉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还是决定一五一十的说出实情。年轻的警察白了他一眼,满脸鄙视的看着他和他身边的女人,说道:“老相好吧?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设计把张粉桃推下湖里的?”

    “我们没有,警官,是她自己失足掉进湖里的。”陈腾辉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嘴唇微微颤抖。法医说他的老婆死时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这让他的脑袋顿时“嗡”的一下子眩晕起来。为什么?不来的时候,一个都不来:要来的时候,偏偏两个一起来?命运啊,你为什么如此的折磨人?

    张粉桃的魂魄离开身体以后,只是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缓缓地钻进惜墨湖中消失不见了。

    远处恍恍惚惚地飘过来两个兽首人身的影子,离得近了,方才看的仔细清楚。竟然是冥界的使者,阴府的鬼差----牛头马面是也。他们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觑,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走失了阴魂事小,但是被那森罗殿的阎王老子知道了治一个渎职的罪名就不好玩了,轻则打入十八层地狱;重则遭受天雷地火之刑罚,顷刻间化为尘埃,魂飞魄散。就当他们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发现了正在大柳树后面偷窥的叶风,立刻飘然而至,来到近前。然后对着叶风深深的作了一揖,恭敬的说道:“木天童,您奉天师诏谕,往来三界之中,降妖,除魔,渡鬼。想必也抓了不少生魂吧?今日我牛头马面弟兄俩不小心走丢了一只,想从你那里借个来用,还望成全。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叶风竟然听懂了他们的魂语鬼言,思索着是不是《鬼语秘录》的功劳,但见两位阴差焦急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来那个七宝葫芦来,拔掉金顶红塞,把赵灵龙唤了出来。

    马面一愣,我们需要的是女鬼咧,怎么这木天童给放了个男魂来?这是何意?难道他那里捉到的女鬼都已经炼化了?这可如何是好?男魂就男魂吧,竟然还是个被活生生咬掉一口的残次品。刚想开口让叶风给调换一只,却被身旁的牛头给打断了。他拦住马面说道;“兄弟,你我二人赴阴都交差有望也。”

    “怎么说?”牛头问到。

    “实话实说!”马面回答:“那张粉桃被玄武大阵所吞噬是

    事实,你看这人模样,想来也是从玄武大阵中逃出来的,他可作为我们的证据,不由君王不信。”牛头点头认可,于是两位阴差便谢过叶风,兴高采烈的押着赵灵龙前赴黄泉路上而去。

    叶风刚想离开,身后却想起了一个干涩,沙哑,幽怨,犹如地狱深处发出来的呐喊声:“叶风?木童?你是想找我吗?”猛然的转身,叶风便看见了一个凶神恶煞,样貌丑陋的家伙。

    这个家伙非人,非仙,非鬼,非神圣,非妖魔,却是介乎于善恶之间,居住于鬼蜮蛮荒圣地的修罗一族。修罗,意思是非天,天人。传说是六道之一的修罗道,是由人或神转世而成,有大福报,大神通,又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们易怒好斗,骁勇善战,是远古诸神之一,最初被视为善神,同时又属于凶猛好斗的鬼神,亦正亦邪,不正不邪。修罗一族自古男丁样貌凶恶丑陋,女眷却又貌美如花,经常混迹于人间,寻找双修伴侣。

    自己认识他吗?干嘛来找自己?叶风的身体微微颤抖,两条腿有些打摆子,这他妈整得是什么事啊,还真是倒霉催的,怎么会遇到这个强悍的对手?自己想找他吗?不想,也不敢想!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身体已经僵硬,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会再来找你的。”那家伙丢下这句话,竟然转身离开了。

    叶风长吁短叹了好一阵,这才撒丫子往医院的住院大楼跑过去。当他一路小跑回到为莫离安排的高级病房时,那丫头竟然兴致勃勃的在和她的老妈通视频电话。见到叶风进来,竟然也毫不避讳,还用镜头对准叶风,小声对电话那头的母亲介绍着。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叶风的身材长相和家庭背景。似乎从这一刻起,莫离就已经嫁入到他们叶家一样,她们从恋爱婚姻讨论到相夫教子,从房子车子讨论到孩子孙子,滔滔不绝如长江流水,源源不断似山洪爆发。

    叶风在一旁插不上话,干脆走到客厅里端起一份土豆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你别说,这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酸爽。次日是星期六,没有课。本以为莫离和她的妈妈煲了一晚上的电话粥,一定会睡到日上三竿。没想到刚刚七点便醒来了,她竟然盘算着利用今天和叶风一起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反正下午才打点滴。她是胳膊受伤,又不是不能逛街行走。

    电影是九点十分开映的年度古装大片《鸿门宴》,讲的是汉代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历史传文,出自《项羽本纪》。描写的是秦朝灭亡后两支抗秦军队的领袖项羽和刘邦在秦朝都城咸阳郊外的鸿门举行的一次宴会。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生动鲜明,是一部不可或缺的年度大片,受欢迎程度光从那电影院里座无虚席的热心观众便可以看出来。

    叶风拎着一大包零食,饮料,和莫离依偎着坐在一起,幸福甜蜜的观看着电影荧幕。当放映到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的画面时,现场一阵唏嘘,不少伤春悲秋的女孩子竟然还无声的流下了泪水,太感人了。叶风转过头去打量莫离,她却是面无表情,津津有味的吃着薯片,喝着酸奶,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傲娇模样。

    “生本无情恨离别,英雄有种几人缺。莫笑君臣轮流是,几日孙儿几日爷。”

    他们的身后,忽然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叶风转过脸去,瞳孔瞬间收缩,竟然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胡峰?他怎么也在这里?又尼玛吟诗?这次指的又是谁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常胜不败的人生。经不起风雨挫折的人生并不完美,这样的人太过傲娇,终究难成大器。”莫离言之凿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叶风说。“然后呢?”叶风十分疑惑的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这部电影就是要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做人就要厚脸皮。脸皮薄,够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她说着,伸出手臂搭在叶风的肩头,一把将其搂在怀中,然后狠狠地把自己的红唇印在了他的嘴巴上。

    小样儿,今天就从了老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