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孙红梅掐着腰,扬扬得意。
她的泼辣,可是远近皆知。
她就不信,脸皮薄的柳月如,能顶得住自己。
“非让她乖乖还钱不可!”
她正美滋滋想着,却发现眼前一黑。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干啥?”
孙红梅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沈国栋想起来了。
前两天自己喝多了,回家时撞倒了孙红梅家放在楼道里的自行车。
然后,孙红梅就让柳月如赔修理自行车的钱。
自己闯的祸,却让媳妇顶锅,没有这个道理。
“沈国栋,喝了二两猫尿,想吓唬我啊!”
孙红梅看清了是沈国栋,松了口气,又厉害起来。
别看他长的高高大大,可胆子却小。
一个楼里住着,盆挨盆,碗挨碗,难免有摩擦。
柳月如性子软,总是受欺负。
可是,沈国栋从来没替她出过头。
在邻居们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只知道喝酒耍钱。
由于柳月如的隐忍,打老婆的事,别人倒是不知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久而久之,没人把沈国栋当一回事。
“说,到底还不还钱,不还我还骂你,臭不要脸的东西!”
孙红梅无视了沈国栋,又指着柳月如鼻子开骂。
柳月如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抬头。
这时,孙红梅突然听到一阵风声。
“啪!”
她感到眼前一黑,脸上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
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一下力气极大,孙红梅踉跄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国栋居然抽了她一个大嘴巴!
“你,你!”
孙红梅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孙红梅一把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发起泼来。
她起身就往沈国栋冲过来。
她性格剽悍,平时撒泼打赖,大伙都怕她。
可是,她今天遇到的,却是不一样的沈国栋。
商场浮沉几十载的沈国栋,只有一个行事准则。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待恶人,就得比她更恶!
他没被孙红梅那杀猪般的嚎叫影响。
看准了时机,又是一巴掌挥出。
“啪!”
孙红梅滴溜溜转了一圈,愣在了那里。
“再撒泼,我打死你!”
沈国栋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孙红梅的眼睛。
“啊……”
孙红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
这是一种睥睨天下,又霸气无比的眼神。
他说要打死自己,那一定会打死自己。
“走廊是公共区域,谁让你停自行车的?还管我要赔偿?以后再敢停,我把你车拆喽。”
“滚!”
孙红梅心里一哆嗦,翻腾着眼睛,也没敢再说话,捂着通红的脸,走了。
沈国栋这霸气的一幕,看得柳月如目瞪口呆。
她的记忆里,沈国栋只会对她窝里横,可是在外人面前却窝囊的不像样。
今天怎么就硬气起来了?
而且,还为自己出头?
“嘭。”
沈国栋关上了门。
“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柳月如回过神,对沈国栋更害怕了。
沈国栋无奈地摇摇头,前身造下的恶劣印象,得靠自己慢慢扭转了啊。
由于沈国栋把家产都败光了,晚餐只有难以下咽的玉米饼子,黑乎乎的咸菜。
晚上,柳月如早早洗了,躺在床上。
沈国栋上床的时候,那铁架床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他有些尴尬。
柳月如面对着墙,身体缩成一团。
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沈国栋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久久不能入睡。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亿万家财都没了。
不过,超前的眼光,还有几十年的商海经验,就是自己最大的资本。
这一世,自己有了不离不弃的老婆。
这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安慰。
“明天起,迎接我的时代!”
第二天,柳月如早早起床,上班去了。
这期间,她一直不敢跟沈国栋说话,有着明显的疏离感,沈国栋也没有勉强,慢慢来吧。
沈国栋起来啃了两口玉米饼子,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就扔到了一边。
“必须尽快改变现在的处境啊。”
沈国栋摸着下巴琢磨着。
他已经想起,自己是在车床厂工作。
重活一世,肯定不能满足于当个普通工人,蝇营狗苟的虚度一生。
北方城市,开放程度还不高,体制内的国企依然是主流。
而且,这个年代,有个国企身份,做许多事情,都会方便一些。
先熟悉一下状况,暂时在目前的单位发展,再慢慢寻找合适的事业。
计划拟定,他走出了家门。
他两结婚时,本来有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不过却被沈国栋输掉了。
好在单位不远,半小时之后,他走进了工厂的大门。
“奉城市第一车床厂。”
鲜亮的招牌,昭示着工厂的雄风。
这家省国资委下属企业,有着辉煌的历史。
计划经济时代,它是重工业的代表,源源不断为全国输送着质量可靠的车床。
在物资紧缺的时代,车床这种工业资源,可不是你有钱就能买的。
最辉煌时,等待提货的大货车,在厂门外排起长龙。
各地的采购人员,每天琢磨着,如何才能尽快买下一台车床。
产品紧俏,工厂自然红火。
工人的待遇,也是很高。
1986年,车床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已经可以拿到八十五块的工资,外加二十至四十块不等的奖金。
沈国栋中专毕业,分配进厂,直接就是干部身份,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羡慕。
不过,现在的他,因为喝酒误事,屡屡出错,得罪了领导,所以岗位已经被下方到了车间里。
刚进车间,沈国栋就看到了一名穿着灰色工作服,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
是车间主任江卫国。
“江主任。”
沈国栋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
“嗯……”
江卫国有些诧异。
这个沈国栋,不思进取,自从被贬到车间,仿佛自暴自弃了,每天就知道偷懒。
往常他见到自己,都是靠着墙边,偷偷溜走。
没想到,今天主动过来打招呼。
“江主任,抽烟。”
哪知,光打招呼还没完。
沈国栋居然掏出了一只“牡丹江”牌的过滤嘴香烟,递了过来。
“你小子,不会是想请假吧?”
江卫国狐疑。
“哪能啊,您误会了。”
沈国栋嘿嘿一笑。
江卫国这才接过烟,不过却没点燃,而是夹在了耳朵上。
车间里有着各种混合油体,容易发生火灾,所以严禁烟火。
“今天老实点,别给我添乱,去吧。”
江卫国神色缓和了一些,吩咐一句,沈国栋点头进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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