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话说得岳松更低了头,杨文旭也无法反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衙门里的问题,竟然是让一个外人踢爆的,而他们明明还是那个想要挽救的人,最后却成了要承担责任的人。
“问题已经出来了,怎么处理,等报了皇上再来定夺,眼下是全部人都要将细处的帐目不管有无问题,都要好好清理出来,莫要想着糊弄过去。”
这时,东方尧也沉着脸色开了口。
此时争辩谁的过错、该由谁来背责,显然早了些,就如叶子皓说的,不管户部的人有多少理由和苦衷,问题都事实存在。
既然存在,追责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将问题都梳理清楚,想着怎么解决。
此时他心中竟有些庆幸,还好是在一切平和的时候发现问题,还有时间给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而这次向百姓募集善款却是帮了大忙,缓解了户部此时需要拿出大笔银两的窘况。
因为他的话,叶子皓才没有再开口怼人,户部几人也灰溜溜地忙去了。
这天户部除了紧要事务需要有人忙碌,其余能抽调出来的人手全部都过来了,配合将不断增加的清单重新核对、另行登册。
也就是将一处处虚报的数目一笔笔重新核实了另行记录,并且注明是哪一年谁负责的事儿。
原本就有帐可查的,或者凭一些老人的记忆来补充,大到几千上万两、小的几十文的数目,都一一挑了出来。
当然,既然户部有此不成文的规矩,那么更久远的一些烂帐、坏帐,也都渐渐清理了,连明细帐都销毁了,只剩下一笔简短的记录可查。
这样的情况就真的没办法追责了。
东方尧也很无奈,只能先忍耐着由户部众人将目前能查得到的都清理一遍。
“子皓啊,你可是闷不吭声就把户部给拿刀子刮了一遍毛啊。”东方昕宇在一旁小声嘀咕,简直就跟庄子上杀年猪一样。
“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时不烧起来,也总会烧起来,捂的纸越多,烧得也就会越旺,治一部而紧六部,牵一发而动全身。”
叶子皓却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剩下的也就不多说了。
东方昕宇看着他有些愣神,半天也没有开口。
“子皓,若是杨文旭的位置空出来,你觉得谁可以坐上去?”东方尧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竟是在征询叶子皓的意见。
“殿下想换人?”叶子皓似乎一愣。
“此人为官原本也说得过去,但他两次在朝堂上点你的名来针对,我当时就觉得他有些小家子气,心胸不够宽广。”
“如今再有这样的事情,再多的理由也不应该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总要有人背责,而这个人必然是官儿最大的那个。”
“你说得对,如果在陈志忠的案子上,他们趁机将所有的问题提了出来,搬到了朝堂之上,他们就不必担责了,可他们没有。”
“岳松说的话,是以前的大人总结出来的,也同样不能洗清他与杨文旭的心思,只不过现在风头上,他们还没有伸手到这里罢了。”
“没有伸手,不表示以后风头过了不会伸手,所以让他们担责,也不冤着他们,只不过没抓到确切罪证,罪名轻多了。”
东方尧也没瞒着,就低低地说了对刚才事情的看法。
这事儿还没报到父皇那儿,但若由他来定论,他便会这么做。
“殿下说的是,既如此,那大方向便不会错了,重责、轻判,以儆效尤,对其他衙门也是一种警告。”
“管这一块儿的全部官降三级,罚俸一年?”东方尧便道。
东方昕宇突然扑哧一笑,有些尴尬地看着东方尧。
“太子哥哥,管这一块儿的大官儿也就五品,你要降人家到八品嘛?”
“世子表哥,你把咱们从字品搁哪儿了呢?”叶子皓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方昕宇,“最多就是从六品,还是主事。”
“好吧,那尚书跌到从三品,也还是侍郎吧。侍郎再跌……”
东方昕宇撇着嘴说到这里突然语声一顿,赫然看向了叶子皓,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你想让李探花上来?”
东方尧闻言也看向了叶子皓。
叶子皓无奈一笑,低声解释。
“虽说我们那一批三鼎转眼也在仕途上闯过三年了,但我的情况总是特殊的,他们不能和我比,我也不能拿他们和我比。”
所以便要升官,也不可能突然从正五品升到正三品上去呀,再说要在户部熬,资历也确实很重要。
若是官职那么容易升,那五十多岁、六十多岁的尚书、侍郎又算什么呢?
“但明年春闱一过又会有一大批热血豪情的新人手涌入仕途,可以大展拳脚,也可以打破目前沉闷、僵化的局面。”
“而新的金殿三鼎也将出现,我们那批被委以重任,这一批呢?所以,在有大量后备力量的前提下,不妨给那些老油子们一点压力。”
“让他们明白,做错了事没人帮他们兜着,要担责的也不可推卸,朝廷缺了他们照样运转,同时也让新官明白,不好好做官、不好好做人,那些前辈就是前车之鉴。”
“以后做官凭的是实力,而不是关系。”叶子皓说到这里突然露出尴尬之色,声音更低弱难闻,“我、我除外。”
东方昕宇突然又是一声笑,调侃地看着叶子皓,却点头郑重道:“对,你除外。”
“你虽除外,但你也是凭实力的。”东方尧忍笑、努力端着严肃脸开口,表示认可叶子皓的实力。
当然叶子皓如今是凭着什么关系在京城招摇,他们明白。
当然,他们其实也明白,做官凭实力,却不可能完全不凭关系,有关系同样也是一种实力,是人情世故里他们也阻拦不了的事情。
叶子皓说的,也不过是一句美好的愿望,就连东方尧都知道,不可能完全摒弃关系,便是他阵营里的人,与他同样形成关系。
只是这层意思,他们心照不宣罢了。
小厅外有三人的手下在,户部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没人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