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袭虎牢??”
当兵部尚书韩新提出他所谓的奇策之后,迎来的却是满殿文武的错愕之情。
毕竟大骊与大乾之间,相隔着一条连绵数千里的山脉分割,两国之间仅有南部边塞——南陵城,以及西部边关——思庭关这两处接壤而已。
南陵城以南,便是大乾的北部要冲——虎牢关!
思庭关以西,便是大乾的东部重镇——东阿城!
虎牢关依山而建,据守天险之利,号称天下第一关!
而东阿城却无险可守,地处平原,仅能依靠边塞城池御守国门而已。
故而,无论如何,进攻大乾的路线都理应从东阿城进军,而并非用人命去堆那号称天下第一关的虎牢雄关!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之事,何以身为兵部尚书,更乃老国相韩彧之子的韩新!
竟会提出这般令人啼笑皆非的可笑计策呢?!
“不错!正是奇袭虎牢!”
韩新骤临此等场景,却是丝毫面不改色,依旧肯定而道。
“陛下!各位大人!请看此图!”
只见他漫步而走,却是步至殿中高挂的一副九州山河图前,拿起一旁的玉引导杆,轻轻指了指地图上的虎牢雄关。
登时之间,殿内众人之目光,尽皆汇聚在那高悬半空的地图之上。
“虎牢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极为易守难攻,故而大乾常年仅驻兵万余而已!而东阿城却乃大乾东部门户,驻军常年维持在十万大军的规模!”
身为大骊王朝兵部尚书一职,韩新对于这等军事机密自是了如指掌。
“故而,破东阿虽易,却势必无法速下!取虎牢虽难,却胜于奇兵突进!目下九州息战已二十余载……虎牢即便乃天下第一雄关,亦不比战时军管那般严密!”
不得不说,兵部尚书韩新这一出奇制胜的奇策,倒还确实有些道理。
待他将心中所想娓娓道出之后,殿中文武大臣,却都已然有不少人微微颔首而附。
“更何况,秦王入主秦川之后,更是大开虎牢商道,使虎牢雄关一跃升为三国通商枢纽,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却是更为容易趁其不备,出奇兵将此雄关一战而下!”
韩新说至此处,眼见得殿内不少大臣都已被他说服,而圣皇陛下更是下意识连连颔首,当即便趁热打铁般紧接而道!
“若果真奇袭成功,将虎牢一战而下!则我大骊坐拥虎牢边关,更将尽得三利!”
说着,韩新顿时竖起一指,目光炯炯般朗声而道!
“其一,虎牢乃天赐雄关,若得此关,则我大骊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可兵入大乾,将主动权牢牢占据在我大骊手中!此为一利也!”
说罢,却是又顿时竖起两指,继续补充而道!
“其二,虎牢商道早已天下闻名,更何况还有煤石、麻纸这等暴利奇货!若我大骊能据此宝地,则每年为我大骊增税何止百万千万?!此为二利也!”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须知无论煤石或是麻纸这等暴利奇货,竟都尽数垄断在那小小秦国手中!
若果真能将此等宝地据为己有,即便是花费再大代价奇袭虎牢,却也极为值当啊!!
“其三!若失虎牢,则秦国在我大骊铁骑面前将毫无还手之力!而占据秦国之后……”
眼见得殿中众臣尽皆被自己一语打动,韩新不禁嘴角微翘,却是当即举起玉引,继续补充而道。
“则可借助这条贯通东西之大运河,直上西京,攻破大乾国都!以雷霆万钧之势,覆灭大乾王朝!!”
说着,只见在韩新的掌控之下,玉引先是从秦国国都汉阳城一路滑行,向东而进,而后径直便定格在了大乾国都——西京城上!
话音刚落,却只见霎时之间,整个皇极殿中,尽皆鸦雀无声!
竟是一众国中大臣,尽数震惊于此等速灭大乾之策!
此策以奇制胜,堪称匪夷所思,但却偏偏细细想来,似乎还有着几分可行之处!
毕竟若想从东阿城一路进军至西京城,难度可想而知,将面对大乾举国重兵!
但目下九州战火未起,虎牢守卫必定不严,仅仅一万守军尔尔,若潜内奸入内奇袭,或举大军十万硬攻,皆可下此天下雄关!
而一旦拿下虎牢雄关,则大骊王朝自可进退由心,可攻可守,占尽天时地利!
除此之外,更能够一举吞并富可敌国的小小秦国,并借道水路,一路东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大乾国都西京城!
届时,若果真攻下西京国都,擒下太极圣皇,则大乾不战自灭,就此而亡!
一旦大乾灭国,富而不强又无天险可守的大行王朝,又如何能抵御大骊王朝的铁骑大军?!
到那时,大骊王朝吞并八荒,一统九州之日……却还会远吗??
念及此处,不光是殿内许多大臣面露激动,即便是刚刚登基不久的天命圣皇,都不禁拍案叫绝,张口而赞!
“彩!若智此策,当真奇也!!”
而圣皇陛下如此盛赞,自是引得殿中大臣,无不交口称赞!
“是啊是啊!韩大人用兵如神,老夫佩服!佩服啊!”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韩老国相若是泉下有知……必将含笑九泉啊!”
“好一计奇策!堪称毒辣至极!令人钦服不已啊!”
霎时之间,整个皇极殿中再一次‘哄哄嗡嗡’的热闹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都对于兵部尚书韩新所言,推崇备至,赞誉有加!
“哈哈哈哈哈!”
直至骤然间——一声大笑却是引得众臣侧目,殿中登时无声!
众人循声而望,却只见坐于案前的国相敖湃,此刻正放声大笑,却不知究竟何意。
“尔等久居朝堂之上……却也敢妄言兵法军事?”
只见敖湃豁然起身,目光扫视当场,面上不屑之意显露无疑!
而满殿群臣,虽不满于国相如此言语,但敖湃目之所及之处,却尽皆低眉颔首,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毕竟在坐之人,谁人不知大骊军国大事,皆掌控于国相敖湃一人之手?
即便是登基不久的天命圣皇,其仰仗不也正是国相敖湃?
否则单凭他区区晋王,却又何德何能,敢于觊觎至尊大位?!
故而国相一旦开口,即便出言不逊,满殿朝臣,却都无人敢摄其锋芒!
只不过当敖湃鹰狼环顾般的眼神,巡视至兵部尚书韩新身上之时,却只见韩新不卑不亢,毫不畏惧般与之对视。
敖湃见此情形,不禁嘴角勾勒,却是当即笑了起来。
“呵呵……韩大人此策妙则妙矣,恐怕……却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啊……”
……
“夫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嗟夫!骊欲吞乾并行,鞭策寰宇,然庙算已负,岂可胜哉?”
——《大骊新语》·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