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船舱以歌谣童话为主题,由于是至冬国的特种破冰船,因此风格也偏向冷调。
靠近舷窗的地方是小巧的壁炉,但并没有修建合适的排烟道,似乎仅作为装饰存在。墙壁上绘着田园牧歌的油彩画,靠墙的位置是一坐就会陷下去的沙发和软床,以及柔软的毛绒地毯。
橱架上摆满了装着糖果的玻璃罐和从各国搜集来的玩偶,甚至还有几只按照遗迹守卫模样复制的机械人偶。
“哇……这里居然有独眼小宝的玩偶!”
托克的目光立刻被遗迹守卫的人偶吸引,刚想上前取下玩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扯了扯老管家的衣袖。
“爷爷的名字是罗素吗?”
“这艘船是运送至冬玩具到璃月贩卖的对吧!”
“哥哥果然是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
一连串的陈述让罗素稍显错愕的皱起了眉,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随声附和:“的确,公子阁下是……愚人众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
“公子?是哥哥的代号吗?”
“我听说厉害的玩具销售员都有自己的代号……”
托克海蓝的眸中满是憧憬,鼻尖和露在耳罩外的耳垂红红的,航船烟囱里喷出的热气透过朝阳,舷光将海面映得晶莹剔透。
“托克长大以后,也要成为像哥哥那样的人!”
小男孩目光坚定的说出对未来的希冀,满怀期待的等着罗素的回应。
老管家沉默了片刻后,脸上重新浮现出慈祥的微笑,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替他把倾斜的兜帽扶正。
“我也相信,托克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去玩吧,要是饿了,可以让门口的…玩具销售员们送来饭菜。”
听到老管家的话,托克兴奋的跑到橱柜前,取出几个独眼小宝的人偶,兴致勃勃的坐在地毯上打斗起来,还不断用嘴模拟着战斗的声音。
“对了,托克,船上的很多地方都涉及玩具销售的商业机密,不要乱跑。”
安顿好托克后,罗素刚准备推门离去,稍作停顿后去而复返,谨慎的向托克叮嘱。
“没问题!罗素爷爷,托克会乖乖的,不会给大人们添麻烦!”
如今托克的心思全在玩偶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老管家的话。
但罗素却也顾不得太多,他还要向潘塔罗涅老爷报告关于托克具体的情况以及那些关于玩具销售员的言论。
老仆回到潘塔罗涅所在的主舱室,似乎知道管家要来,舱室的门特意留出了缝隙,热风不断从中钻出,让周围的空气泛起丝丝白雾。
老管家推开舱室大门,北国的银行家正坐在皮椅上沉思,手里还拿着轻薄的纸张文件。
“已经安顿好那个孩子了?”
潘塔罗涅讲话时的语气并无傲慢,却充满冰冷的威压。
“是的,老爷,但那个孩子……”
罗素刚向富人说明了托克认为愚人众是玩具销售员的错误认知,却不料对方并不惊讶,反倒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北国银行的情报里,有关于达达利亚收藏遗迹守卫残骸的消息。”
“尽管这些机械零件没有什么价值,但终归是银行的财产,不是吗?”
舷窗外的海面反射着朝阳的微光,但潘塔罗涅若隐若现灰紫色的眼眸仿佛伺机捕猎的豺狼。
根据富人的情报,达达利亚是家中的第三子,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冬妮亚,两个弟弟安东与托克。
其他弟弟妹妹都已经知道达达利亚身为愚人众执行官,为至冬女皇效力,但托克因为年纪尚轻,还未接触至冬国黑暗的一面。
】
身为哥哥的阿贾克斯不愿戳破孩童纯真的梦想,于是用善意的谎言,掩盖自己是一个刽子手的事实。
“罗素,如果说一个人在绝对的顺境中成长,所有的资源都向他倾斜,所有想要的东西挥手可得,你觉得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潘塔罗涅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轻轻用手指按压着脑袋两侧的穴位,对沉默的老管家发问。
但不等对方回应,富人又像是自问自答般解释。
“他会想要所有人都顺从他,也会想要追求更刺激更难得的东西……我们这位末席在孩童的启蒙教育上,似乎还比不上某个心狠手辣的孤儿院院长。”
潘塔罗涅又想起达达利亚在璃月干的好事,神情越发冰冷。
公子是愚人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官,他我行我素、不受束缚,格外张扬,也喜欢被人夸奖,姿态高傲而又自大,是愚人众中特立独行,并不受人欢迎的执行官,与他那些低调的同僚们格格不入。
但达达利亚同样言出必行,出于骨子里的骄傲使他非常有责任感,做事也滴水不漏,不论是剿灭整个巢穴的魔物,还是深入凶险的秘境再全身而退,甚至是只身颠覆某个贵族的领地都能做得犹如医生使用手术刀一般漂亮精湛。
女皇陛下都曾赞言,达达利亚是天鹅绒包裹的白银利刃。
但愚人众的其他执行官,大都担心他嗜好冲突的本性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总是打发公子前往远离至冬国的土地,以免自身遭受波及。
作为契约使者被派去璃月,也是丑角与公鸡的共同意见。
只是没想到在万里之遥的璃月,达达利亚还是给潘塔罗涅整了个大新闻。
“孩童的无暇与天真是利器,他们极易被染色,也不解人间困苦,轻视暴力和罪恶,容易把权力当作游戏。”
“这是阿蕾奇诺的教育理念,尽管不愿苟同她的手段,但这句话并无错漏之处。”
“不论普契涅拉出于何种目的将这孩子送上船,但他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对于公鸡此番行为的真实目的,潘塔罗涅其实并不在意,毕竟他与这位市长大人的勾心斗角也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相互之间的利益交换更是数不胜数。
若是对方的每个举措,都要去揣摩其中深意,那未免也太过谨小慎微。
“既然达达利亚不忍心打碎孩童的幻梦,那么我十分愿意替他做这件事。”
潘塔罗涅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手指上冰冷的珠宝和金属。
一份象征执行官身份的通行文件和闪着暗色光芒的邪眼递到了罗素面前,文件尾部的落款赫然是多托雷。
“那孩子不是喜欢深渊造物吗?”
“多托雷正好有几座废弃的遗迹守卫工厂,就建在璃月荒郊。”
“就把整座工厂的遗迹守卫当作礼物送给他吧。”
富人随口吩咐,而罗素却心情沉重的接过通行文件。
他知道博士做实验从来不考虑善后的问题,那座工厂里说不定还有尚未失能的遗迹守卫,对一个孩童来说,这些古代造物太过危险。
“别担心,罗素。”
潘塔罗涅似乎察觉了老管家的担忧,眼镜上的银链随着动作晃动。
“我可不是阿蕾奇诺,不至于卑劣到对孩子使用阴谋诡计。”
“找个借口通知达达利亚,让我看看这位末席究竟有多少实力……”
罗素握着冰冷的邪眼,低声应和后离去。
但船舱中的托克却没有如几人预料那般痴迷各种玩具,而是趴在小桌前给远在至冬的哥哥姐姐们写信。
“冬妮亚姐姐,请你放心,普契涅拉爷爷给了托克很多摩拉,大家都对我很好。”
“我还认识了潘塔罗涅叔叔和罗素爷爷,他们都是独眼小宝的销售员,还是哥哥的同事!”
戴着兜帽的小男孩乖乖坐在船舱椅子上,干净微垂的蓝眼睛比海天更清澈,船随着浪涛的起伏摇晃着,他却仍握着铅笔,绞尽脑汁用贫瘠的词汇描述近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天空中是暖金色的朝阳,让这座整片海域都漂浮着耀眼的色彩。
“托克很想安东哥哥,很快就会回去,也不会给阿贾克斯哥哥添麻烦。”
“我会照顾好自己,姐姐请不要为我担心。”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叠了两叠,放进夹袄的口袋里装好,又将哥哥送自己的笔也收好,才放心地趴在窗户上张望。
至冬是冰之女皇的国度,四季皆寒,周围多是永冻港。
这是托克第一次见到这样生机勃勃的大海。
而年迈的罗素此时也来到儿童船舱的门前,犹豫许久,才将通行文件从门缝中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