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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快绳在这里死了。
自己的秘密也会随之埋葬。
而他能保全自身,直到危险过去。
那一刻,泰尔斯不知为何冒出了这个念头。
是么?
但在他有机会细想这个主意之前,泰尔斯就行动了。
“哒!”
一名雇佣兵脑后一痛,下意识地摸头,发现一块小石子落在自己的脚边。
恼怒的他正要转身寻找投石者时——
“嘿!”
一道怒吼在走廊上响起!
站好围捕阵型的灾祸之剑们齐齐一顿,纷纷转头。
在火光的尽头,那个身份利害皆非同寻常的少年双手持剑,在一处隐蔽的石柱后现身,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看上去颇有些虚弱。
十几个手持兵刃的雇佣兵们面面相觑。
少年胸膛起伏,却目光凶狠地盯着眼前的十几个对手,放声暴喝
“我在这里!”
下一秒,雇佣兵们纷纷转身散开,露出站在中间的雇佣兵桑尼和迪恩。
前者扯了扯自己的佩斧,后者则手无寸铁,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
看到目标,桑尼顿时眼前一亮,迪恩则微微蹙眉,面露凝重。
“真好,省了不少事。”
桑尼深深地看了泰尔斯一眼,一面举步而来,一面做了个手势。
他身侧的雇佣兵们得到命令,立刻改变了目标。
他们训练有素地朝两面散开,向着泰尔斯呈半包围之势,缓缓靠近。
“嘿,我们先把这边这个解决了……”迪恩的声音焦急地响起。
但桑尼冷冷地打断了他,走向泰尔斯的脚步不停
“我想我知道哪个比较重要。”
迪恩盯了转身的桑尼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双手空空的他只能不忿地咬咬牙。
然而泰尔斯看也不看靠近的敌人,他甚至没有注意桑尼和迪恩,只是死死盯着他们的身后。
终于,随着雇佣兵们散开,泰尔斯看见了他的目标
视线的尽头,快绳单膝跪地,脸色疲惫,狼狈不堪。
时光弩在他的手里颤抖。
他一副“你搞什么”的惊讶神情,远远望着泰尔斯。
泰尔斯松了一口气。
他回望着快绳难以置信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却带动了脸上的伤肿,痛得他嘶声扭头。
“交出武器,王子,我们就礼貌点。”桑尼瞥了一眼少年手里的剑,话语很简短。
“或者交出一条腿——反正,瑞奇的命令是活捉你。”
他抽出挂在后肩带上的一把单刃斧,冷冷道。
泰尔斯皱起眉头。
少年的身侧,雇佣兵们逐渐靠拢,甚至有人走到了他的左右两侧,眼见就要合围。
该死。
泰尔斯暗自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我需要的是……
下一刻,泰尔斯手上用力,把长剑狠狠扎进地面!
看见他示弱的举动,桑尼笑道
“这就对了,乖乖……”
他的笑容冻结住了——就在桑尼看到泰尔斯从怀里掏出的东西之后。
他身后的迪恩同样脸色一变。
不止是他们,部分稍有经验见识的雇佣兵们在看到泰尔斯手上的东西时,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大惊失色。
“认得这个吗?”
泰尔斯一手按着剑,疲倦地吐出一口气,晃了晃手上的炼金球。
他看着面色凝重的众人,勉力挤出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对,畏惧吧——今天,我们同生共死?”
桑尼阴沉着脸,向几个手持远程武器的雇佣兵打了个眼色
“你从哪儿弄到的?”
泰尔斯把手里的炼金球晃了晃,惊得他们再退一步
“别忘了,这里是炼金之塔的地头。”
很好。
暂时……
稳住了。
王子看似平静,心中却无比焦急。
他抬起视线,看向另一边的人
“嘿,快绳……”
但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另一声暴怒的大喝就突兀响起
“蠢货!”
不少雇佣兵们惊奇地转头。
他们的身后,快绳跪在地上,脸现怒容,高声斥道
“你这个时候跳出来,要拯救世界吗?”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泰尔斯,挥着拳头,好像后者是他的杀父仇人
“好好藏着会死么?”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声若狮吼,荡气回肠。
连桑尼和迪恩都愣住了。
泰尔斯原本还停留在脸色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个……
他看了看手里的炼金球,闭上嘴巴,冷下表情。
该死的……
桑尼挑起眉头,时刻注意着泰尔斯手中危险品的他耸了耸肩“哇哦,真是兄弟情义,感人至深——”
“你,闭嘴。”
桑尼轻轻一噎,瞪着眼发现打断他的,是冷脸的泰尔斯。
啊?
下一秒,在目瞪口呆的雇佣兵们面前,星辰王子放下指着桑尼的手,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滚你妈的蛋!”
泰尔斯面目凶狠,毫不示弱地对着另一边的快绳吼了回去
“这里是地下十八层!”
“动动你的馊脑子!”
泰尔斯把炼金球按在胸口,向着身周挥了挥手,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我他妈还能藏到哪里去!”
“藏到哪里?”
泰尔斯气势汹汹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犹不解气地追问道
“哪里?哪里?哪里!”
震耳欲聋,回音绕梁。
泰尔斯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反倒把原本愤怒的快绳惊得愣了一下。
后者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缩,挠了挠头,直愣愣地眨眨眼。
一来一回的怒吼之下,包括桑尼在内的雇佣兵们彼此对视,讶异不已。
这是……内讧了?
“冷静,王子,”桑尼咬牙盯着泰尔斯怀里的炼金球,生怕情绪激动的他一个不小心
“可别手滑了。”
唯有迪恩,他死死盯着泰尔斯,眉头紧锁。
可泰尔斯依旧双目冒火地瞪着快绳,抚摸着胸口,气喘吁吁,还在顺刚刚怒吼的气。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下一刻,快绳突然眉毛一扬,声音低了下去,语气稍稍有些服软
“好吧,好吧,好像确实,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了……”
但快绳说着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度变得理直气壮,咄咄逼人
“但是我没办法了啊!”
只见快绳凶起面孔,朝着泰尔斯挥了挥拳头
“你忘了吗,我只是个连门都撬不开的蹩脚小偷啊!”
泰尔斯咬起嘴唇,皱眉盯住快绳,目光似刀,像是被他气到了。
直把快绳盯得心里发虚。
听着这场蹩脚的内讧,雇佣兵们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少人注意着泰尔斯的炼金球,忌惮不已。
桑尼咳嗽了一下,好歹记得正事儿“好了,闹剧到此……”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见到泰尔斯脸上的筋肉一紧!
少年突然弯下腰来,捞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满面狰狞地向着眼前抡了出去!
几个站得近的雇佣兵一惊,下意识地举盾或抬手格挡。
直到他们发现,在幽幽的火光中,来势汹汹的石头一路飞越众人的头顶,擦过天花板,飞出一道抛物线,落到了……
快绳的头上。
“咚!”
闷响声中,快绳猛地一颤,旋即按住额头,惨叫起来。
“嗷!”
“嘶——你打我……”
在雇佣兵们瞠目结舌的表情前,快绳痛苦地捂着被石头砸出鲜血的额侧,难以置信地指着泰尔斯
“你个屁孩,你居然拿石头砸我——”
但怒不可遏的泰尔斯又一次打断了他。
“这是替你父亲给的教训!”
泰尔斯收回因使用狱河之罪而发麻的手,丝毫不顾周围的敌人,发泄般地怒喝道
“别再做暗地里的小偷了!”
他闭上眼睛,用尽气力,向着对面可怜兮兮的快绳大吼道
“做个堂堂正正,破门抢劫的强盗啊喂!”
快绳的话被噎住了,他怔怔看着泰尔斯。
激烈的争吵中,雇佣兵们惊出一身冷汗,眼神随着泰尔斯抓住炼金球的手上下晃动。
下一秒。
“强盗?”
快绳显然很生气,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咬牙还嘴
“说得轻巧!我又不懂怎么做强盗……”
“不懂?”
泰尔斯和快绳之间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不懂,你他妈的就不会问吗?”
快绳顿了一下。
不懂就问?
他呆呆地看着泰尔斯。
下一秒,快绳一个深呼吸,从地上蹦了起来,转身奔向远处的阶梯!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让两个盯着他的雇佣兵都来不及反应。
只能看着他消失在石阶下。
快绳临别之际,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草你!”
泰尔斯听着耳边的回音,看着快绳脱离了危险,松了一口气。
好歹……
好歹是成功了。
“他就这么抛下你了?”
桑尼眯眼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
“忠诚并不值钱,是么。”
“嘿,快抓住他!”空着手的迪恩却焦急起来,先是顺着快绳的脚步赶上两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武器,于是连忙回头催促桑尼
“别让他跑了!”
但桑尼只是摆了摆手,眼神不离泰尔斯
“稳住,他跑不远,王子才是优先要务!”
雇佣兵们再度按上兵刃,把王子脱逃的通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泰尔斯心中一紧,连忙扯扯嘴角,晃了晃手上的炼金球。
但迪恩却等不及了,他瞪了一眼快绳消失的石阶,不耐烦地指着泰尔斯道
“别犹豫!我想通了,你们赶紧上!”
“我了解他……无论你们怎么威逼,他都不敢发动那个炼金球的!”
桑尼和雇佣兵们齐齐一愣,转向迪恩“什么?”
泰尔斯的笑容也停住了。
“这个王子,他之所以跳出来,就是为了拯救同伴。”
迪恩咬牙切齿地道
“这个炼金球要是搞不好,足以把周围一起炸塌,把地底的所有人——包括刚刚的那家伙——都埋起来,那他跳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此言像是突破盲点的一道亮光,让桑尼微微一怔。
雇佣兵纷纷转头,狐疑地看向泰尔斯手里的筹码。
泰尔斯咽了一口唾沫,对满脸不爽的迪恩笑了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
草……
他最恨聪明人了。
“所以……”桑尼脸色一肃,试探性地前进了一步,越发靠近泰尔斯。
泰尔斯心中焦急,对他尴尬地耸了耸肩
“不不不,我很清楚我手里的……”
但他被打断了。
“别啰嗦,干脆利落地拿下他,”迪恩恨恨地道
“然后去追另外那个。”
带着深深的怀疑,桑尼又前进一步,到了离泰尔斯两剑之遥的地方。
但泰尔斯还没动作,只有他的笑容消失在了脸上。
糟糕。
被看穿了啊。
迪恩冷冷继续道“别忘了,拖得越久,我们越是不利——被炼金球炸死和被星辰人吊死,没有区别。”
这话让一众雇佣兵齐齐蹙眉。
看着泰尔斯的表情,桑尼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桑尼眼神一厉,一斧擂出!
要糟。
泰尔斯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拔出手边的剑!
“铛!”
泰尔斯退后一步,好歹格开了擂向他的斧头钝边。
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的时候,桑尼却定定地盯着他的武器
“这是瑞奇的剑。”
该死。
泰尔斯看着周围的雇佣兵们把通路堵得水泄不通,心知自己的唬人把戏已经失败了。
“是啊。”
王子甩了甩那把弧度流畅的好剑,懊恼地把炼金球塞进怀里。
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想活捉他。
“他怎么了?”桑尼皱眉问道。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试探了一下自己胸口的疼痛——还好,魔能的后遗症似乎慢慢缓解了。
“瑞奇他——”
但泰尔斯还未说完,眼前的桑尼身影再晃!
体内的狱河之罪一震之下,泰尔斯好歹反应过来,双手举剑,勉力格下对方的进攻,再退一步。
但桑尼不依不饶,彻底展开攻势,斧头被他挥舞得凛凛生风,刮面而来!
似乎铁了心要击倒泰尔斯。
猝然进入战斗的泰尔斯手忙脚乱,同时还要小心身后的动向。
但周围的雇佣兵们俱都虎视眈眈,却站在原处,没有插手桑尼的战斗。
看上去,似乎是桑尼要亲自拿下他,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无论是泰尔斯还是灾祸之剑。
“呼!”
桑尼的斧头横空而来!
狱河之罪涌向手臂和腰部,泰尔斯咬紧牙关准备接下这一斧,却下意识地一滞。
不对。
果然,下一秒,桑尼顿住横斩的假动作,双手握着斧柄,重重捣向他的腹部!
声势如雷!
泰尔斯猛吸一口气,长剑及时回收,格住斧柄,侧肩与对方硬撞一记!
“咚!”
两人重新分开,桑尼望着喘气的泰尔斯,微微有疑惑。
“你……”他喃喃开口,却又中途放弃,咬住牙齿。
身形不及对手的泰尔斯回撤了两步,刚刚站稳脚跟,桑尼便再次扑来,怒吼出声!
“铛!”
钢铁交击间,泰尔斯咬牙发力,拿出在荒漠里抵挡兽人的全力,脚下踩稳,狠狠顶住对方的大力斧击。
下一刻,王子长剑一绞,一个北地军用剑术里的剑柄反击,击中桑尼的胸口,让后者闷哼后退。
望着退后的对手,泰尔斯却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刚刚挡住对方全力一击的感觉,心有疑惑。
很奇怪。
太奇怪了。
这个桑尼,他的进攻力道……
有些轻?
是错觉吗。
不容多想,桑尼的进攻再次来到眼前,泰尔斯只得抛弃一切念头,全神贯注,全心应战!
拖。
他必须拖!
拖到局势起变化!
“咚!铛!”
钢铁交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桑尼的攻势很猛,看得出来,他的经验很丰富,时常使用步伐迷惑对手。
偏偏他的斧刃又极度灵活,劈斩的角度刁钻,丝毫不比轻巧的剑刃来得容易格挡,泰尔斯使尽浑身解数,才堪堪化解掉好几次险情,避免遭擒。
“呼!”
风声呼啸。
又一次,桑尼的连续三记斩击,连绵而来,看样子是压箱底的绝活。
泰尔斯一凛。
幸好,汹涌来的狱河之罪没有让他失望。
在巨大的金属闷响中,泰尔斯稳稳后退,卸开进攻,格挡杀招,按部就班地接下这三记进攻。
桑尼攻势不成,后退一步,眼中难掩讶异和愤恨。
怎么回事?
这个少年……
连续五六个回合没有拿下眼前的少年,周围的雇佣兵们开始窃窃私语,这让他颇为恼怒。
眼看对手退开,泰尔斯这才站好了脚步,急急喘气,恢复体力。
但他终于感觉出来,哪里不对了。
守下来了。
在喘息和汗水里,泰尔斯缓缓抬起头,吃惊地看向对手。
这个人的进攻……
自己竟然……
守下来了?
好像……
好像是他突然开窍了一样。
泰尔斯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好奇怪,我是突然变强了吗?
但他又摇了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不可能啊……
过去,无论跟谁对阵都好——瑟琳娜,火炙骑士,尼寇莱,蒙蒂,记不清名字的兽人,还有萨克埃尔——他都是真真切切被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一方,不是吗?
等等。
泰尔斯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对手。
这个……桑尼。
桑尼的力度还行。
王子的脑海里闪过荒漠里的兽人们,想起它们掀翻马匹的巨力。
桑尼的速度,唔,算是过得去。
泰尔斯的眼前出现了北地剑手克雷那近乎瞬息一闪的快剑,以及当年在伦巴的监牢时,拉斐尔两秒夺六命的惊天一剑。
桑尼的攻势很强,算是他的一大特色,比六年前的科恩也不遑多让,可是……
攻势?
泰尔斯同时想起了三个人
其中一人背着银黑大弓,浑身如火山般澎湃,在血浪中滚滚前进,无人能挡;
另一人则身着甲胄,手握黄金马刀,气势夺人地从天而降,毫不费力地击破五人的联防;
而最后一个人……
泰尔斯摸了摸自己的颈侧和额头,两记不久前才得到的伤口登时一痛,让他心中微寒。
泰尔斯明白了什么。
至于桑尼的佯攻和假动作……
简直是……
“呼!”
桑尼再次怒吼着冲来,决心不再顾忌对方的性命而留手,誓要下一个回合解决战斗。
对手的斧头纵向落下,但这一次,泰尔斯只是微微蹙眉。
在地狱感官里,泰尔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些什么。
果然,对方动作到了一半,便化纵劈为横斩,气势汹汹地……
落在泰尔斯提前一秒准备就好的格挡架式上。
“铛!”
桑尼怔然望着游刃有余地挡住他进攻的泰尔斯。
怎么……
泰尔斯腰部发力,推开桑尼,有些不太习惯地看着对方的剑锋。
这记佯攻……也太明显了吧?
泰尔斯有些无奈地想道。
而他的对面,桑尼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解自己的进攻为何失效。
“别丧气,你的斧头很厉害,假动作很逼真。”
泰尔斯退后一步,干笑着安慰他
“只是啊,我认识一个家伙……”
泰尔斯转了转眼珠,皱眉想起那个男人
“他也喜欢用佯攻和假动作,再加上他的终结之力,折过来折过去的,老天,根本分不清他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诱敌……”
“你的假动作跟他比起来的话,好像还差了一丢丢……”
没错。
泰尔斯突然明白了。
出于无数次惨败的经历,自己每次面对敌人,都紧张兮兮,习惯了拿曾经的战斗做参照面对吸血鬼女大公,面对火炙骑士,面对陨星者,面对亡号鸦,面对荒漠兽人。
面对……近乎不可抵挡的刑罚骑士。
泰尔斯抬起头,看向桑尼。
那就是说……
想到这里,泰尔斯叹了一口气,痛苦地明白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在经历了那么多有败无胜的对阵之后……
他更能挨揍了。
而这种感受……
在刚刚被萨克埃尔“揍”过一遍之后,更加明显了。
雇佣兵手持的火把照耀下,桑尼盯着自己的斧柄,双手微抖。
他感受着周围同僚们的眼神和低语,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脸上越来越热。
不。
不,怎么会……
那只是一个少年……
泰尔斯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头,连忙改变语气补救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可能,你的假动作,额,还有……”
他耸耸肩,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试图找到一个让人愉悦的用词
“还有……提升的空间?”
桑尼猛地抬起头!
泰尔斯的笑容缓缓消失。
看着对方越发狰狞和愤怒的表情,泰尔斯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果然,下一秒,桑尼瞪着几乎要刺出刀刃,冒出火花的双目,嘶声咆哮
“所有人,一起上!”
“拿下他!”
泰尔斯心中一凉。
糟糕。
泰尔斯只来得及冒出这一个念头,前后左右的雇佣兵们就怒吼着,一拥而上!
啊啊啊!
狱河之罪毫不克制地涌来!
地狱感官毫无保留地开启!
“铛!”
刺耳的交击声再度响起,唯比以前更加嘈杂!
泰尔斯奋力抵挡住一记从后方,准备照他后脑敲的锤柄,接着挥开一柄抽向他左腿铁棍,就不得不就势一滚,狼狈躲开另外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三柄兵刃!
但等他站起身,没来得及喘气,又是一记进攻向他的头颅招呼过来。
泰尔斯吃力地格走它,低低闷哼,可是后背的一个雇佣兵又挥舞着刀柄冲来!
他简直要疯了。
早知道就不说话,闷声发大财多好啊!
干嘛要撩拨那个桑尼!
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里,泰尔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荒漠的那一晚,四面八方的兽人咆哮着攻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要不是对方存着活捉他的心思,他早就……
“唰!”
泰尔斯后背一痛,动作变形的他被一记斧柄撩中。
该死!
一步错,步步错,后背的剧痛让泰尔斯的下一道防守同样变形,腹部被狠狠一敲!
忍着剧痛和汗水,泰尔斯闷哼着滚落地面,避开三个准备扑向他的身影。
完了。
结束了。
长时间的高强度鏖战后,原本就借着意志强撑的他终于身形一晃,眼见就要闭上眼睛。
但就在这个时候。
“啊啊啊啊啊!”
一记不似人声的恐怖怒吼,从另一端传来!
雇佣兵们齐齐一惊!
但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一个健壮的身影就毫无阻拦地冲进了人群!
砰!
“哈啊啊啊啊!”
健壮的入侵者怒吼着撞飞两个雇佣兵,在第三个人转身用兵刃招呼他之前,就猿臂一舒,把对手凌空举了起来!
惊呼声响起。
泰尔斯一个激灵,立刻低头,就感觉到头皮一凉。
轰!
只见被举起来的雇佣兵飞过他的头顶,惨叫着继续飞出十米,撞倒了五六个人。
好几个火把黯了下来,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不!”
桑尼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入侵者!”
泰尔斯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侧的一个灾祸之剑就转过身,怒吼着与另一个新来的人兵刃交接!
“铛!”
厮杀声震天而起。
泰尔斯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战场。
“杀,杀,杀,”一个苍凉而颤抖的嗓音响起,在灾祸之剑后退的闷声中,惨笑着一剑挥出
“回到战场的感觉真美妙。”
鲜血四溅。
雇佣兵的头颅歪下身躯,只剩下一点皮肉连接。
“虽然……技艺荒芜了不少……”
杀人者看也不看泰尔斯,走向下一个对手。
是他。
“啊啊啊!”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刚刚拄着剑站起身来,那个健壮的入侵者就怒吼着跑过他的身边,犹如刮起一道飓风。
他就像一头巨熊,无所畏惧地继续撞进人群。
场面越发混乱。
“悠着点儿,布里!”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颇有些无奈
“十几年了……记得要先热身啊!”
泰尔斯转过头,看见一个浑身衣衫褴褛的人正在一个雇佣兵面前,他躲过一记斧击,灵活地伸腿一勾。
扑通。
那个雇佣兵再也没有了反击的机会——对方迅捷地伸手,敲碎他的喉咙。
那个懒洋洋的人捡起敌人掉落的斧头,抬起头来。
须发皆长的他对着泰尔斯露齿一笑,颇为狰狞。
王子呆怔地看着这三个突入战场的人。
直到桑尼的怒吼在他身后响起!
“你这个该死的——”
泰尔斯下意识地回头举剑。
但早在他格住桑尼之前,另一个有如寒风凛冽的瘦削身影就出现在泰尔斯的身后!
“铛!”
寒风般的身影举着一柄剑,挡住桑尼的夺命一斧,不屑地哼了一声。
桑尼则蹙起眉头,咬牙切齿“你们——”
“所以,”来人冷冷地道,嗓音沉稳
“还是这个老感觉。”
“战斗。”
桑尼看着对手的眼神变了。
他突然发现,对方的脸上……
有着一个丑陋狰狞的烙印。
那是……
下一秒,新来者身形一转,不顾对方的斧头在他的肩膀撕开一道口子,额头硬生生地擂上桑尼的鼻子!
咚!
在桑尼的痛呼声中,新来者侧身一撞,长剑一送!
“嗤!”
血肉撕裂声响起,桑尼的表情为之一滞,仿佛结冰的溪流。
一秒后,来人合上桑尼死不瞑目的双眼,把尸体推离血淋淋的长剑。
桑尼的尸体倒在地上,正对着泰尔斯。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来人。
他认出了对方的动作。
那是……
铁躯式?
来人转向泰尔斯,目光如铁,对他轻轻伸手。
泰尔斯愣了一秒,这才握住对方满是老茧的手掌,借力起身。
“面对古兽人,人类凭借的是拼死一搏的犀利进攻,而非保全自我的盾牌防守——这就是为什么守式只有三套,而攻式却有七套。”
嗓音稳重,语气凛冽。
他在……跟我说话?
泰尔斯顿时一个激灵!
“别误会,素不相识的王子,我不是在针对你。”
“我就是很好奇……”
顶着烙印的邋遢身影低下头,在几乎没有打理过的须发中,露出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眸。
“究竟是复兴宫里哪个没种的娘娘腔……”
来人松开泰尔斯,无视着身边激烈而紧张的厮杀,从地上捡起一面盾牌。
“才把你的北地军用剑术……”
他冷冷望着几乎愣神的泰尔斯,厉声道
“教成了这副熊样?”
厮杀声中,泰尔斯怔怔地看着他。
下一秒,前王室卫队的首席先锋官,小奎尔·巴尼拉出一个“应敌式”,头也不回地走过泰尔斯的身侧,迎向敌人。
泰尔斯深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转到阶梯的方向。
果然,在那里,一个青年弯腰按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远远地咬牙望着泰尔斯。
泰尔斯笑了。
青年扬起手,把一把长条状的暗绿色钥匙丢回给泰尔斯。
他指了指自己额角被砸出的红肿,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草你,”快绳恶狠狠地道
“居然拿这玩意儿……”
“砸我!”
泰尔斯噗嗤失笑。
他转过头,看向前星辰王室卫队们的老战士,一个接一个地迎上对手,取走性命。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泰尔斯弯了弯嘴角,撇过头,毫不示弱地对着快绳伸出一个中指。
那个蹩脚的、连锁都撬不开的小偷……
总算。
当了一回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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