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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人的话音落下,佐内维德就适时地放手进攻!
铛!
泰尔斯接下了第一记横劈。
但佐内维德却觉得不太对。
王子的眼神……似乎有些,飘?
这一刻,泰尔斯在思索着什么。
多亏马略斯的讲解,少年明白了些东西。
难怪,难怪在佐内维德的进攻里,他会生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原来如此。
这是……带着北地风格的战斗啊。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涌起——他本来以为永远不会有的——对英灵宫里那些“挨揍课”的淡淡怀念。
在他称不上漫长的人生,却绝对谈得上丰富的战斗经验里,前前后后,言传身教,真正对他执剑作战的技能带来影响的,只有三个人。
一女两男。
其中包括黑剑。
现实中,泰尔斯调整着自己的脚步,在地狱感官里守住佐内维德的下一剑。
但他的思绪却像是在另一个时间里,在狱河之罪的汹涌中运转。
黑剑,这个区区凡人面对着魔能师,面对着灾祸,面对着艾希达和吉萨那样的非人存在,面对近乎无望的战斗,却奇迹般地挣扎出生路,甚至凭着手中的一把怪剑,硬生生地斩出了胜机。
后来回想,黑剑在战斗中的每一个决断,每一次选择,每一次行动,其中所展现出的超人素质与惊人智慧,都能深深地震撼泰尔斯。
但黑剑所面对的对手太过稀少,不可为例。
然而另一个影响他至深的人……
泰尔斯吃力地拦下佐内维德的直刺,越发不利的战斗中,他的肌肉在痛苦地呻吟。
陨星者。
泰尔斯默默地想道。
对。
瑟瑞·尼寇莱,这个被泰尔斯诅咒了千百次的家伙,可以说是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荒石地上的极境血战,泰尔斯亲眼见证。
陨星者,这个男人与同样技艺高超而危险致命的亡号鸦(也许还要加上泰尔斯和约德尔)对敌,从头到尾占尽劣势。
他身受重伤,濒临绝境,处处不利,几度近于败亡。
但到了最后,埃克斯特的前白刃卫队首领,却依旧神乎其技地……反败为胜。
泰尔斯心有灵犀地躲开佐内维德势大力沉的纵砍,手中盾牌一晃,颤抖着顶开对方顺势而来的进击。
这让佐内维德略感不谐
王子这次的防守似乎起了效果,没有之前那么吃力狼狈。
但泰尔斯依旧在思考。
陨星者。
他取胜靠的不是力量。
而是耐性、冷静、坚韧、观察与分析。
在最最不利的战场上,尼寇莱所做的不是鱼死网破,疯狂绝望的困兽之斗。
相反,他以过人的耐性和毅力接下蒙蒂的每一发弩箭,坚韧地扛住绝对劣势里的压力,冷静地防御对手每一次势在必得的进攻,在千钧一发间,观察亡号鸦特有的战斗与习惯,分析敌人在每一种情况下最有可能的选择。
最终,陨星者一击功成,反制敌手。
也许——泰尔斯恍惚间想道——也许尼寇莱得到这个名震西陆的绰号,身列埃克斯特至强的五战将,不只是因为他运气好干掉了贺拉斯·璨星。
没错。
陨星者。
泰尔斯突然意识到,原来影响他战斗风格最深的人,是这个他最最讨厌的——北地人。
泰尔斯本能地举盾进击,与佐内维德的剑锋碰撞一次,突然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补上长剑,逼得后者惊讶地放弃一次进攻,横剑防守。
不,不止如此。
不止是目睹了那一场战斗。
还包括……
泰尔斯回忆起了过去,每一堂室外训练课上,尼寇莱毫无保留地大展身手,得意洋洋地把他欺负得泪眼汪汪,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
看得一边旁观的星辰人咬牙切齿,塞尔玛心生不忍。
但是……
但是他每一次面对陨星者,为生存也好,为面子也罢,为不被揍得那么惨也好,当他在对方的魔爪下努力挣扎求存的时候……
铛!
泰尔斯的长剑再次与佐内维德的武器交击。
但这一刻,泰尔斯闭上了眼睛。
离他咫尺之隔的佐内维德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震惊。
狱河之罪汹涌上少年的全身。
地狱感官变得越发灵敏。
时间却仿佛放慢了速度。
那一瞬,泰尔斯慢慢体会到了。
佐内维德与他,他们的长剑双双交击的那一点。
双方的终结之力齐齐汹涌而上,就在那一点上对峙相持。
一方绵延不绝,攻势澎湃。
一方牢牢固守,坚韧顽强。
泰尔斯感觉得到,无论他作出什么举动前压、进击、撤剑、后退……
佐内维德的终结之力都会得势不饶人地攻来,不留喘息之机。
而他无从抵挡。
怎么办?
怎么办?
那一秒的瞬间里,泰尔斯依旧闭着眼,靠着地狱感官和狱河之罪在手上的反馈,感受着这一切。
他微微翘起嘴角。
少年明白了。
他,泰尔斯·璨星。
他不是身强体壮的怪物,技术细腻的天才,抑或浑身绝世法门(“来啊,把魔能放出来你就能杀光他们了!”——内心深处挥拳怒吼的黑暗小泰尔斯)的骑士小说主人公。
他没法像约德尔那样一击制敌,没法像黑剑那样化腐为奇,没法像尼寇莱那样瞬息多变,更没法像刑罚骑士那样闲庭信步间掌控战局,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可他至少还有一项——虽然泰尔斯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的——优势
扛揍。
是的。
虽然不太好听。
但是……
被揍得多了,你自然而然就会培养出一种可悲的直觉
落到你身上的拳头和刀剑,都会带来什么样的感觉。
哪一下只是剧痛但不严重,哪一下看似浮夸实则效果一般,哪一下极度危险可能致命。
而挨的这些揍。
都能让他从敌人、从自己身上看到……
更多的东西。
包括……如何反击致胜。
就像陨星者,是如何面对亡号鸦的。
听上去……有些耳熟啊。
泰尔斯悠然一笑。
也对。
这不就是……
狱河之罪在他的耳鼓里疯狂咆哮,似乎敲响了战鼓,在催促着泰尔斯继续战斗。
但泰尔斯充耳不闻,此刻,他的脑海里闪过过去的一幕幕场景。
废屋之中,身为乞儿的摸爬滚打……
蔓草庄园,吸血鬼面前的千钧一发……
复兴宫里,群星之厅里的政治游戏……
这不就是……
龙霄城,盾区里的九死一生……
英灵宫,五位大公面前的绝地一击……
荒漠之上,黑牢之底,他在黑暗中的奋力拼搏……
这不就是……
泰尔斯的嘴角弧度越来越深。
这不就是……
这不就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面对重重劫难,层层碍难的时候……
他,泰尔斯·璨星的活法吗?
先挨揍,活下来。
再升级,找胜机。
最后……装逼?
挨揍,升级,装逼——泰尔斯的三步战略?
泰尔斯缓缓睁眼,看着眼前近乎暂停的时间里,表情惊讶的佐内维德。
他心中一笑。
不不不,严肃点儿,这可是战斗呢。
换个说法。
好听点儿的说法。
那就是……
接敌。
察敌。
制敌。
泰尔斯心中透亮。
狱河之罪沸腾起来,几乎在燃烧。
但泰尔斯的脑海里,那一根线索越发清晰。
好像他距离某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知道。
这就是他的狱河之罪。
他的终结之力。
他的战斗风格。
或者,按照瑞奇所说的……
是他自己。
是泰尔斯·璨星本人。
还是说……
泰尔斯脑筋一转。
这只是每一个强者都具备的……基本素质?
接敌,察敌,制敌。
下一秒,泰尔斯体内的狱河之罪轰然炸开!
它旺盛,兴奋,攀升到。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恢复正常!
佐内维德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化为严肃和凶狠。
泰尔斯感觉到,两人长剑相交的那一点上,对方的终结之力同样咆哮起来!
佐内维德的攻势眼见再起。
但王子只是踏动步伐,转动手腕。
他的长剑在空中划出圆圈,顺着佐内维德武器的去势绞动起来!
金属摩擦着,发出难听的声响。
场边,旁观着的多伊尔忍不住发出一声“咦”。
“这是……”
电光火石间,双剑分离,佐内维德的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袭来!
而泰尔斯则轻轻转身,他的长剑同样一闪而过,向前斩出!
训练场上,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砰!
一声爆响。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旁观着的卫队这才发出低低的惊叹声。
马略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连身边人的连声催促都充耳未闻。
场中,泰尔斯喘着粗气,感受到近乎枯竭的狱河之罪不甘地翻滚着。
他转过眼神,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的盾牌上半部已经碎裂,只剩半截还连在手上。
而佐内维德的练习剑已经停在他的肩头,金属剑身抵着他的脖颈,皮肤上的触感一片冰凉。
至于泰尔斯的剑,刚刚差之毫厘地掠过了佐内维德的肩膀,停在半空。
没能奏效。
感受着浑身上下的酸痛和麻木,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输了。
卫队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但就在此时。
“是我输了。”
眼前,三十余岁的整洁骑士极有风度地收回长剑,恭谨地点头。
泰尔斯露出疑惑。
“我虽然攻到了您的要害,殿下,可那是因为您的练习盾经历了多次打击,吃不住力。”
佐内维德露出友善的笑容,指了指泰尔斯手上只剩半截的盾牌。
他后退一步,叹息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皮甲上出现了一道新的刮痕。
“而在那之前,您的剑锋就擦过了我的脖子。”
泰尔斯一愣。
佐内维德真诚地看着泰尔斯。
“虽然只是剑背撩到了一点,”佐内维德笑着摇头
“但若换了真剑,就是我输了。”
卫队们爆发出一阵喧哗。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他。
几秒后,少年晃了晃头,甩掉对刚刚一战的感悟,反应过来。
“不,你打得很好,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到最后你还有余力留手——这证明你比我厉害多了,赢的人应该是你,”
佐内维德鞠了一躬,并不答话,只是微笑着放下练习剑,转身离开。
没错。
泰尔斯清醒了一下。
他知道,无论皮洛加、孔穆托还是佐内维德,他们只是在给他陪练,更不用提他们之间权力地位的差别,让他们个个留手,招招留情。
要是换了真剑……
泰尔斯感受着手臂的酸痛和肿胀,看着以及上面不止一处的乌青……
他早就变成王子牌切糕了。
散装的。
卫队们议论纷纷,马略斯回过头跟身边的掌旗官富比商量着什么,似乎无暇回顾。
“之前他明明就要输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
场下,多伊尔疑惑地回过头,但哥洛佛打断了他。
“听劲和预判。”
外号僵尸的先锋官抱紧双臂,目光如炬
“佐内维德攻势炽烈,势不可挡。”
“因此,那孩子学着刚刚后勤官皮洛加的方式,用他防守反击的风格,遇强越强的理念,迎战攻势无前的对手。”
“并从中找到机会。”
哥洛佛注视着颓然坐倒的泰尔斯
“只是最后实力不够。”
“运气不好。”
多伊尔神情一凛。
皮洛加?
“卧槽,就地选材,制定战略?”
多伊尔惊奇得看着怔然消化着战斗经验的泰尔斯
“所以,我们的公爵阁下,脑子转得还蛮快的?”
这次,哥洛佛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卫队们不断的议论声中,马略斯终于回过神来。
“那么,谁是下一个?”
守望人淡淡地问道。
还在兴奋叽叽喳喳的卫队霎时安静了下来。
可闻言的泰尔斯却脸色一黑。
还来?
他都快虚脱了好吗?
“马略斯勋爵!”
泰尔斯不忿地开口。
“听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想必身手不凡,”公爵阁下搓动着手臂上的乌青,咬牙切齿
“为什么不自己下场?”
马略斯微微一笑
“因为我并不善于亲身厮杀,殿下。”
不善于亲身厮杀?
泰尔斯一愣,随即想起另一个守望人的身影。
“那他们为什么让你做守望人?”
马略斯的笑容依然优雅
“我之所长在于战场观察,决策调度。”
泰尔斯皱起眉头。
“所以你是什么,”泰尔斯冷哼一声,讽刺道
“魔幻版王语嫣?”
马略斯眯起眼
“王什么?”
泰尔斯咳嗽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哪怕你对上我这样的菜鸟,也没有把握吗?”
马略斯微微一笑
“我说过了,鄙人不擅厮杀,若与殿下放对,也就……”
马略斯看了看四周的卫队,笑道
“……五五开吧。”
气得泰尔斯直翻白眼。
但他已经累得连还嘴的力气都需要重新储备了。
“所以,”马略斯看向一位十分年轻的卫队成员,“你怎么样,涅希?”
“跟殿下过两手?”
但就在此时,还不等有人回话,一道成熟的女性嗓音,就伴随着高跟靴的足音,缓缓传来。
“哟,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武艺课?”
声音清晰可闻,颇具力量。
马略斯眼眶一扩!
听见这道嗓音,卫队们又是一阵哗然,然后很诡异地齐齐收住,默默转身。
面向来人。
多伊尔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卧槽”,然后赶紧收声低头,把身影藏在哥洛佛的身后。
泰尔斯转过头,同样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向场外。
看向从门廊处悠悠走来的,那位成熟稳重,身姿优雅的中年女士。
相比基尔伯特和凯瑟尔,六年了,她依旧风姿绰约,面貌妩媚,黑发如墨,眉目如画,除了些许的皱纹之外,鲜见岁月的痕迹。
她的高跟靴依旧有力而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不管面对的是石地、草坪、瓷砖还是沙砾,都一如既往,从不改变。
泰尔斯痴痴地看着那位女士。
看着她几乎没有稍减的高傲和飒爽,潇洒和自由。
我行我素。
星湖卫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似有犹豫。
但他们终究还是在马略斯的带领下,纷纷躬身,恭谨行礼。
可黑发女士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不管不顾,只是环顾一圈,眼神在泰尔斯的身上一触即分。
她轻轻哼声
“看看,你们教的这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王室卫队尴尬而诡异地沉默着,没人(敢)答话。
“女士,您也许不了解,”终于,领头的马略斯低低咳嗽了一声
“我们在调查殿下体内终结之力的情报,这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他……”
“那你们调查完了吗?”
黑发女士很不给面子地出声打断,语气不耐
“还要再揍他多久?”
马略斯登时一噎。
他身后的掌旗官富比连忙出来打圆场
“事实上,我们有了些线索,但还需要……”
可女士再次打断了他。
“噢,所以你们是认真的,”她走到场地边缘,环视众人,眼里的轻蔑一闪即逝
“不是过家家?”
卫队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马略斯沉默了几秒
“女士……”
可中年女士冷哼一声,第三次打断他。
“你。”
黑发女士冷冷地转头,看向莫名奇妙指着自己的哥洛佛。
“不,不是你,说的是你背后那个。”
“多伊尔家的负心小子,别以为躲在大个子身后我就看不到你。”
多伊尔哭丧着脸从哥洛佛的身后走出来,挤出笑容
“女士……”
但黑发的绰约女子开口下令,嗓音果断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上去,跟王子对练。”
“按你们领头的说法调查他的终结之力。”
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的泰尔斯微微一愣。
而多伊尔更是脸色一变。
“怎么,你不愿意?”
多伊尔的眉毛又是一跳。
女子冷冷地道
“所以,跟泰尔斯王子对练……辱没了你的门庭吗?”
多伊尔闻言一抖。
他再也不敢回话,一脸视死如归,像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地走上训练场,就要去抓练习剑,只希望厄运赶紧结束。
但他的美好愿望还是落空了。
“等等。”
女士的话语悠然响起,让dd踏出一半的脚步悬在空中,不敢动弹。
“用你自己的剑。”
此言一出,王室卫队们一片哗然!
马略斯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无法再维持原来的淡然。
多伊尔震惊地回过头,顾不上心里的恐惧
“用,用……真,真剑?”
女士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升调
“那不然呢?”
多伊尔僵在原地。
“快,拔你的剑,上去跟他搏命对砍。”
只见女士冷冷地扫了一眼卫队们
“否则,你们调查个屁的终结之力啊。”
泰尔斯闻言一惊,却又心中一暖。
果然……
六年了……
她还是……
马略斯身后,掌旗官雨果·富比阴沉着脸,问着从后面匆匆赶来的皮洛加
“她是怎么进来的?”
皮洛加苦着脸,无奈又无助地摊摊手“长官,您知道,她可是陛下的……”
“总之,整个闵迪思厅,就算是我们的手足兄弟里,也没人敢拦她啊。”
富比顿时气结。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看着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多伊尔,踏前一步
“女士,我……”
但就在他开口的刹那,复兴宫的一等宫廷女官,他父亲的情人,以及他北地军用剑术的启蒙者,姬妮·巴克维女士就一脸不耐地打断他
“闭嘴,小子。”
泰尔斯顿时一噎。
“我在信里说了多少次?你回来后,我要考较你真剑训练。”
姬妮走到他的跟前,看着泰尔斯快赶上自己的个头,嘴唇微颤,眼神一动。
但女官很快就转过头,把眼里的颤动消灭在萌芽阶段。
“而你现在在做什么?”
姬妮看着别处,严厉地道
“玩具剑?过家家?”
“你还是七岁吗?”
姬妮扫视着二十几个王室卫队,厉声道
“你们也是七岁吗?”
领头的马略斯沉默着,没有答话。
“愣着干什么?”
姬妮呼出一口气。
似乎气够了的她转向多伊尔,后者正努力把自己当成一根矗在场中的石柱
“上去啊,dd,跟他刀刀见血地对砍啊,直到把他的终结之力砍出来为止?”
多伊尔颤抖着抬起头
“我,我,女士,我这把剑是祖母传给我的,轻易不能用……”
姬妮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屁话,年轻时我在红坊街抓过老多伊尔多少次?”
“你奶奶早就去世了,每次都是你爷爷来交的保释金!”
多伊尔闻言一颤,低下头再也不敢出声。
姬妮冷哼一声,高跟靴清脆地点地,走过一个个卫队成员。
“那就你?”
“你?还是你?”
“用真剑,上去跟他练练?”
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人敢抬头。
姬妮冷哼一声,转向领头的人。
“干脆就是你好了,马略斯?”
女官轻蔑地道
“你不是陛下的忠仆吗?他让你砍谁你就砍谁的那种?”
马略斯沉默了几秒。
终于,守望人深吸一口气。
“不必了,女士,我们的职责已经完成了,殿下的终结之力,我们已经了解了。”
泰尔斯闻言一惊。
了解了?
什么?狱河之罪?黑剑所说的,那种最好不要示人的终结之力?
这就……了解了?
“武艺课已经结束了。”
马略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女士,您可以接着,给殿下教授礼仪课了。”
“我和我的卫队同僚,这就告辞了。”
但姬妮却没有要就坡下驴的意思
“哦?真的?你这就了解了?”
女官啧声道
“不用真剑对砍,不在真刀真枪的战斗里,就能知道的终结之力?”
姬妮指着泰尔斯,目光一寒“如果你搞错了呢。”
“是不是要再揍他一次?”
泰尔斯心中一凛。
马略斯咳嗽一声,似乎对姬妮的刁难习以为常。
“诚然,”在众人面前,守望人生硬地道
“殿下的终结之力很奇怪,没有明显的特征风格,对各项身体素质的提升也有限。”
姬妮眯起眼睛。
马略斯抬起目光,直射泰尔斯
“但他撑下来了。”
泰尔斯吸了一口气,同样露出好奇的目光。
“三场战斗。”
只听守望人不紧不慢地道
“在负伤之前,皮洛加是护卫翼里的精英,他的反击绝技甚至重创过极境的高手。”
“虽然是护卫翼,但吉安是警戒官出身,街头巷尾学来的近身技巧实用有效,专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击倒敌人。”
“而佐内维德是最近才从刑罚官转成先锋官的,一大原因就是他的出手风格太过犀利。”
被提到的三人纷纷一动。
“但殿下撑下来了,”马略斯有条不紊地道
“输,也没输得太难看。”
守望人严肃起来,他目光如电,刺得泰尔斯有些不自在。
“殿下,您的终结之力,历史上有个极为相似的例子。”
泰尔斯小小地吃了一惊。
历史上的例子?
他马上想起还在刃牙营地的时候,瑞奇所告诉他的例子。
那些瑞奇所说的……
身具狱河之罪,同样担当所谓“他们那个时代的使命”的先辈们。
但马略斯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两百年前,璨星王室里出了一位在格斗和武艺上的不世奇才。”
璨星王室?
泰尔斯愕然抬头。
什……什么?
瑞奇提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里,有璨星吗?
只见马略斯清了清嗓子,在认真倾听的众人面前扬声道
“那位王室奇才觉醒了罕见的终结之力,那种力量让他在无数绝境中挣扎求存,险死还生。”
“就像今日泰尔斯王子的力量一样,让他在险境里支撑下去。”
泰尔斯眨了眨眼。
哈?
马略斯点点头
“最终,那位奇才成了一个时代的极境传奇,威名赫赫,传扬至今。”
姬妮皱起眉头。
“而那是……”
马略斯深吸一口气,看向泰尔斯
“没错,就是自由不羁的浪漫王子,战遍西陆未逢敌手的世纪传奇。”
“凯拉·璨星。”
守望人的双眼放射着精光
“人称——‘狼敌’。”
众人一片哗然!
泰尔斯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传奇王子……
凯拉·璨星?
狼敌?
马略斯抬起头,肃穆而认真
“而凯拉王子赖以成名,震撼世界的传奇终结之力,名唤……”
守望人轻声道
“怒海惊涛。”
一秒。
两秒。
三秒。
那个瞬间,整个训练场都沸腾起来!
王室卫队们急急地交头接耳,其中不乏兴奋和惊讶,更有不少眼神不断地瞄向泰尔斯。
姬妮也深思起来。
但话题的主角却呆在了原地。
怒……
泰尔斯在心底里结巴地道
怒什么涛?
“我听闻北地人为王子安排的教官,是那个杀害贺拉斯王子的凶手——北方佬故意以此羞辱我们。”
偷偷溜回哥洛佛身边的多伊尔惊讶地捅捅同僚
“现在看来,那个凶手还真的认真教了?”
在众人乱糟糟的嘈杂中,马略斯趁机作结
“抱歉,姬妮女士,今天就这样了。”
“至于您,殿下,我会去调阅有关‘狼敌’在世时的资料,”马略斯眯起眼睛
“日后,您的训练会更有针对性。”
守望人不等他们有所回应,就转向整个卫队
“解散吧,各自回岗。”
马略斯眼珠一转
“除非……有人想跟来访的姬妮女士叙旧?”
话音落下,星湖卫队一哄而散。
似乎没人想再多待。
马略斯转过头,对着姬妮和泰尔斯微微点头。
宫廷女光冷哼一声,转身迈步
“愣着干什么,小子?”
“你还要上课呢!”
泰尔斯一个激灵,这才从刚刚的震惊不解里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也顾不上仪容仪表,一路小跑,急急忙忙地赶上姬妮的高跟靴。
而少年小跑的过程中,心里却在犯嘀咕
搞什么?
这六年里……
除了终日被狠揍痛击,一把血一把汗,含泪咬牙对抗尼寇莱,想法设法在他恐怖狰狞的巨大阴影里活下来之外……
他还做了什么事,才让自己的终结之力变得像那个什么……
怒海惊涛?
很快变得空旷起来的训练场上,马略斯盯着远去的姬妮和泰尔斯,面色微沉。
“而你,皮洛加,把话传下去。”
马略斯叫住了走在最后的皮洛加。
“这次,算是我们初组建不久,职责生疏。”
“但下次,就算是陛下本人来了。”
马略斯着重咬字在“本人”上,这让皮洛加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守望人缓缓扭头,眼里闪动着异常凝重的色彩
“我手下的卫队,也不准这么毫无阻碍,不经通传地放过来。”
“明白了吗?”
皮洛加浑身一凛。
他突然有种错觉那个平素淡漠轻松的托蒙德·马略斯长官,在这一刻,并不存在。
皮洛加连忙恭敬点头,转身离去。
马略斯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心思难测。
片刻后,守望人转向身边唯一留下的人。
“雨果?”
公爵亲卫里的掌旗官,雨果·富比低调而顺从地走上来。
“今天的训练,包括王子的终结之力,你记录下来了?”马略斯淡淡地问。
“当然,”富比掌旗官掏出一个本子,眸子突然变得精明
“怒海惊涛。”
“还有泰尔斯王子的应对细节跟……”
但是马略斯打断了他。
“变种。”
富比抬起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在你的记录上加一条。”
马略斯轻声道,他的神情语气又慢慢恢复到之前那种冷淡的状态
“泰尔斯王子的终结之力,是怒海惊涛的罕见‘变种’。”
富比眨了眨眼,皱起眉头。
“至于变种的具体方向和特征……”
马略斯呼出一口气,面色沉静如水
“不详。”
富比愣了有两秒。
“变种,不详……长官,你肯定?”
他看了看自己的本子,疑惑道
“这可是要给塔伦副队长看的,而他会上报给陛下和……要是有记述不清和不准……”
马略斯突然回头。
“对,我肯定。”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富比掌旗官,目光灼灼,咄咄逼人
“绝对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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