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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临时指挥所
    三叔的样子一点没变,仍是课堂上的模样,高大,微驼,从不掩饰那根断了一截的手指,也不喜欢坐着,站在椅子后面,双手撑住椅背,说:“这就开始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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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三叔没有乘坐便捷的飞机,而是开车来翟京,孤身一人,直接开到老司长家门口,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驶往旧城区,在一幢建筑的地下室里成立临时指挥部,放弃设施齐全的应急司总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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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路上时,三叔就已陆续发布命令,大部分是隐秘的,只有接到命令的人知晓,另一些影响颇大,所有人都能看到,可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将新闻与一名农场老师联系到一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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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王星联委会正式发布消息,声称在本行星上有三千多名星际孤儿是邵氏后人,而且都已得到妥善安置与保护,此后的一个小时内,另外六大行星的相关机构也都先后发布类似的消息,星球继承人的数量一下暴增到一万两千余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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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一座金矿突然冒出来,最为兴奋并且最先开始挖掘的不是那些继承人,而是七大行星的公私媒体,他们很快挖出更多信息,证实这些星际孤儿全是一个人的后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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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邵鸿,翟王星上出生的第一批居民,是人种政策的制定者与推动者,身体力行,贡献正好一百枚胚胎,分布各大行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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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时,贡献更多的胚胎是荣耀,是为挽救人类的生存,不久之后,如此激进的做法被取消,到那时,第一批星际孤儿已经长大,他们也成为捐献者,于是数量急剧增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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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捐献者,邵鸿的后代不算最多,翟王星上的继承人数量也只排第二,少于大王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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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陆林北被“淹没”了,而且已经没有多少人相信他是继承人之一,因为他被安置得并不“妥善”,有关他的消息,只在废海表面冒了个泡,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沉到底部,从此乏人问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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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不需要改名,或者重新植入芯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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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的遗忘速度比造星更快。”枚千重的话得到证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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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还没出现,就已解决陆林北的难题,同时引开媒体的关注,确保应急司枚家不会被牵连进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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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介入得正及时,陆林北农场子弟的出身和维极员工的短暂经历,都已被公开,过不了多久,那些对家族势力比较了解的媒体或个人,就会挖到应急司。<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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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室面积颇广,还没来得及装修,承重柱两列排开,脚边堆满东西,三叔亲手搭建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后者不是用来坐的,而是放置他的双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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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他的一块空地上,零乱地摆放着七八张椅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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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接见几拨人,分别布置任务,现在,轮到了行动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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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临时小组,共有六名成员,组长枚千重,副组长枚忘真和另一名农场子弟枚英幻,三名成员是陆林北、陆叶舟和枚岳轻,这些人从小就认识,曾组成农场中有名的小团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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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也都是三叔的学生,多年过去,重新坐在对面,仍能感受到当年课堂上的压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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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内必有敌方间谍,这方面我已安排人手,不用你们管。头顶上的飞船以及各大行星的反应,连我都管不了,你们更不必插手。老司长已经与信息司崔家谈判,全面停战,所以我不允许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再去惹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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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说这话时,毫不隐讳地看向枚千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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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对方惹事呢?”枚千重果然发问。<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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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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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到什么程度?”<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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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么说吧,如果崔家派人暗杀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死,过后,可能是很久之后,但不会是永远,应急司会为你报仇。如果你躲避,甚至反抗,引发新一轮混战,那么,我会将你铐起来,亲手交给崔家,而且不再为你报仇。明白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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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枚千重笑了笑,“明白,希望崔家人也是这么想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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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当他是课堂上一名淘气的学生,教训一番之后再不理会,继续道:“敌人使用了一些奇怪的武器,其来源也有人在调查,与你们无关。这们这一组,只有一个任务,调查那些有嫌疑的组织……干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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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厉声喝问,将举手的陆叶舟吓了一跳,又将手放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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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话快说,你的嘴不是一直很快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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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叶舟笔直地站起来,伸手指指身边的陆林北,“老北做过不少研究,还列了一个嫌疑组织的表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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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林北真希望陆叶舟能马上闭嘴,可是所有目光已经集中过来,他只好说:“都是一些公开的资料,加上一点乱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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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却来了兴致,“多说几句话死不了人,站起来,你有五分钟时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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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林北起身,“根据公开信息,我选中九个目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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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个?”三叔哼了一声,“还不如将所有组织都列进去。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利用公开信息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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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林北脸上微微一红,“打一个比喻吧,过去的几年里,应急司若是做成什么事,农场的几位家长就会特别高兴,甚至在家里举行聚会,他们未必知晓什么,只是受到这边情绪的影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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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看向四名枚家人,“瞧,你们就是这样泄露信息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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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枚千重等人急忙摇头,都说自己从来不会将司里的事情告诉家里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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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挥手,制止他们说话,向陆林北道:“继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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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息是一片海洋,透露的内情不多,但是它有起伏,有波浪,观察变化的幅度,或有所得。刺杀继承人是件大事,背后的组织虽然不会公开承认,但是内部肯定很得意,会在发布信息的数量与用词上,略有体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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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种分析信息的方法,费时费力,不会太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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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所以我选定九个对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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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点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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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联和第一光业集团算一个,还有三家公司,星际交通协会、栾氏行星开发公司、无限光业公司,这四家对第八行星都具有重大利益,但是在公开信息上表现出的变化也最不明显。”<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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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家不必说了,不归你们管。”三叔简单直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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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五个极端组织,暗杀事件之后,表现得最为兴奋,信息量增加幅度比别家都要多,我按可疑程度排序,分别是:未来之鞭、开拓主义者的团体一零九零、星际孤儿互助团、军事理论派和引擎组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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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组织的主张你都了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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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关信息都是公开的:未来之鞭要用强硬手段推动全体人类关注科学,开拓主义者希望立刻放开对星球所有陆地的限制,星际孤儿互相团……要争取平等权利,军事理论派认为尽快武装翟王星,引擎组织与开拓主义者的想法类似,但他们瞄准的是宇宙,希望重启地球时代的大开发计划。第八行星应该归谁所有,他们的想法各不相同,但是一致反对由某个人或者某个公司继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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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拓主义者的那次游行,明显是安排好的,你却只将他们排在第二位?”三叔好像又回到课堂上,用提问向学生施加压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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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眼见到那场游行,他们的组织极其混乱,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受别人指使。在这些极端组织当中,未来之鞭架构最为严密,理念也最顽固,也有本事弄到间谍的武器,甚至造出一具非人类的躯体。而且,乔教授和飞船上的人都提到原点,而原点正是未来之鞭的重要理论来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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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吧。”三叔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分析得不错,但是没什么大用,任何一位调查员或者分析员,最多用三个小时,就能得出同样的结论,范围更小,理由还要更充分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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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极少表扬学生,这次也不例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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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六个人分成三组,老千是组长,和叶子一组,老英和小岳,你俩一直配合,现在是二组,忘真、老北是三组——别搞出事情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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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最后一句,陆林北和枚忘真的脸都红了,枚忘真迅速调整,笑道:“肯定按时完成任务,至于怎么搞,三叔就不必管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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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阴沉着脸,继续道:“一组调查未来之鞭,二组调查引擎,三组调查一零九零,三天时间,遇到事情,向老千报告。记住,我要的不是分析与猜测,而是实地调查,所以将理论都扔掉,亲眼去看,亲耳去听,最后,给我一个定论:或者继续深入调查,或者完全排除。”<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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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人同声应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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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叶舟轻轻捅了陆林北一下,这是敬佩的表示,因为三叔要查的三个目标,就在陆林北列的名单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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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林北却有些失望,未来之鞭与开拓主义者已经露出马脚,他真正猜中的,其实只有一个引擎组织,还被他排在最后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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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走到一根承重柱附近,在一堆东西当中找了一会,拎回一只很大的皮箱,往桌子上重重一放。<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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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我反对间谍用枪,现在也反对。但是形势发生变化,而且已经有人开了第一枪。”三叔看向枚千重和陆林北,目光严厉,两人都不敢迎视,“你们总得有点自保能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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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箱打开,露出里面五花八门的武器,“除了对崔家,你们可以使用武器,但是别给我惹麻烦,我可不想听到某个没死透的人,捂着伤口到处胡说八道。尤其是你,老北,这不是学校,所以不要再摆出一副犹犹豫豫的鬼样子,网络或许正在将你遗忘,刺客不会,像他那种怪胎,很可能认准目标就不放手,非要在你身上弄个窟窿不可。组织人手紧张,没有余力再玩引蛇出洞的把戏,所以,你可以开心地自己保护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