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谆谆教导,自己这些儿子是什么样的品性,他最清楚。
可也正因为如此,老朱并不想让自己的这些儿子们成为混吃等死的废柴。
他也希望自己的这些儿子们能够建功立业,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而不是只靠他这个老爹去赏赐。
老朱最明白,这世上,甭管是谁,都是靠不住的。
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就算是依靠父母,那也不可能依靠一辈子,总有这么一天,父母会老去,而那时,又该依靠谁呢?
老朱负手而立,眼中泪花消失不见,脸上满是威严之色,道“咱原先呐,是打算在你们封王之后,就让你们回凤阳老家读书……”
一听这话,朱樉、朱棡、朱棣、朱橚几人如丧考妣,这要回凤阳了,几时才能再回京城?
又哪有机会再和大哥相见?
咳咳,连去蹭饭,都不可能了!
可此刻老朱却是一笑,话语一转道“可是在太子再三恳请之下,咱决意,还是让你们留在京城读书。”
“今后,你们就不要去学府读书了,学府的课程,咱也看了,你们几个都还学得不错,再学的话,也没多大意义了,从今以后,你们就改去军校读书。”
“在那里,你们要把那些将帅们的本领统统学回来,这些老将,不论是战争经验,还是战术攻杀等等,俱是有一套,你们只有将他们的绝活都学会了,将来,你们才能驾驭的了那帮将帅,才能成为比他们更为出色的将领。”
朱樉脸色一苦,他早就听说军校比较苦,这一切规矩,都是照着军中来的,这要进去了,自己不得瘦两圈?
看看自己这身膘,朱樉就觉得肉痛,这得多久才能补回来啊!
朱标一看就知道朱樉这小子想什么,不过这回倒是朱樉想差了,军校的伙食,其实还是非常好的。
别人养不起,这军校里面,不是军中的精英,就是将帅一级的人物,这伙食怎么能差的了?
各类肉食供应,军校,都是属于最靠前的级别。
而朱棡则是已经盘算着,这学府的生意该交给谁打理了!
这人走了,买卖可是不能落下的,得和自己在的时候一个样。
朱棣则是兴奋不已,对于军事,他素来热衷,各类兵书,这些年,他早已背的烂熟于心。
而朱橚则是陷入思索,犹豫良久,还是道“父皇,儿臣一直跟随戴先生学习药理,这军校,儿臣不想去,儿臣想继续追随戴先生学习医药典籍……”
老朱听着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自己这几个儿子秉性各异,老五呢,平日里不爱别的,对于医书药理之事,格外钟爱。
按道理来说,去军校的确不大合适。
可让自己儿子去军校,这是他早就想好的。
而就在此时,朱标站了出来,道“五弟,谁说去军校就不能继续修习医药了?”
“这军中,何人不缺?”
“大军出征在外,这军医大夫最为重要,姑且不提战时所产生的伤员病员,就算是平日里,军中也需要军医,及时了解士卒的身体状况,同时还要避免军中爆发出一些时疫和疾病等等问题。”
“五弟,你此次若是去了军校,这收获必定不菲。”
“且大哥还要提醒你,这跟随戴先生学习药理是好事,可是,五弟你更应该博采众长,大哥可还记得你曾经发下宏愿,要编纂一部医药巨典,若只是知晓一部分,这可不够……”
听着朱标的话语,朱橚眼中渐渐放光。
原先他还未想到这些,可是,当听到朱标说完这些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军中,其实在医药方面,也是不可或缺的。
只有深入其中,才能切实的了解问题,并且设想出可靠的解决方案。
“五弟,这打完仗之后,对于伤员的救治也是一环,最好便是让这些伤员在战场上便能得到一定的治疗,而如何展开急救,让士卒依旧不同的情形,懂得及时阻止伤势的恶化,这也分外的重要。”
“简单而言,就是让士卒明白,如何救治自己以及同伴,将这些简明扼要的总结出来,对我大明军队而言,意义亦是非同一般。”
而此时,朱标则是转头看向了老朱,拱手道“父皇,儿臣请求,在军校之中开设军医课程,一方面是教导学员如何救治伤员,另外一方面,则是形成一个小组,带头钻研如何简明扼要的教导士卒处置伤口,形成有效的战场救治……”
老朱听着,亦是点点头,对于这方面,他最有体会。
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卒和新兵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能让一个老卒活下来,哪怕这个老卒是伤了,残了,这都不要紧,因为,这名老卒能够带出新兵,让新兵们明白,如何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此事,咱准了!”
朱橚则是更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同时,亦是觉得大哥是真好,居然为了他,向爹进言,在军校特地设立一个科目,这分明就是有意照顾他。
“去了军校,都要好好给咱学,不要丢了爹的脸,明白了么?”
“儿臣明白。”
老朱嘴角露出笑容,看了看自己这几个儿子,还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朱樉他们,对于朱标这个大哥都很服气,这就让老朱老怀大慰。
他最怕就是手足相争,和历朝历代皇室上演的一样,最终演变成刀兵相见。
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朱标是他的长子,可是,别的也是他的儿子啊!
这一幕,老朱并不希望发生。
当然,这也是老朱为什么将他们送进军校的原因,军校的管控很严,一般朝臣想要渗透其中,没多大的可能。
至于军队本身,只要自己还活着,老朱自信能够掌控的了。
就算自己百年以后,朱标对于军队的掌控,也绝不会弱,这样一来,也算是让自己的这些儿子们能够习得本领的同时,也不至于变成祸害。
而就在此时,一名宦官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宫外刚刚传来消息,鄂国公薨逝了!”
老朱满脸不可置信之色,“遇春他……”
朱标也是一脸震惊到“你再说一遍。”
宦官也是被吓得立即跪下,道“奴婢方才正是得到鄂国公家传来的消息,才来向皇上禀报,鄂国公,的确是薨逝了!”
“这……这……”朱标此刻亦是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坦白来说,朱标是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常遇春,在历史上的确是突发急病,在军中暴毙早亡。
也正因为如此,朱标在北伐期间,特地派遣太医,跟随常遇春,为其疗养,保证他的身体状况。
等常遇春回京之后,老实来说,朱标认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毕竟,在京城疗养,理当来说,身体应该越来越好才对。
怎么就突然间传来消息,说他薨逝了呢?
老朱相比较而言,就镇定许多,当即就道“标儿,你先去遇春家里,去察看一番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标也不敢耽搁,当即就来到鄂国公府。
果然,刚到门口,就见全府的人一脸悲痛之色,见到常遇春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没有了半丝气息,朱标这才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到了此时,朱标仍是有些恍如隔世,总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玄幻了一些。
而在一旁站着的,正式给常遇春疗养的两名太医,朱标将二人唤到一旁,立刻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日你二人不是还告诉我,鄂国公身体大为好转,今日怎么就暴毙在府中?”
“你二人必须要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刻,朱标眼中,亦是充满了冷意和杀机。
两名太医吓得当即跪下,回禀道“启禀……启禀殿下,是鄂国公他……他自己,贪杯多饮了几杯,且臣为鄂国公疗养身体期间,就曾叮嘱过他不可饮酒,这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对于大油大腻以及辛辣等物,要慎之。”
“因为臣为其开出的药方,皆与其相冲。”
“可这些,鄂国公全然不听,私自饮酒,有时还暗自去买烧鸡,烧鹅等物偷偷食用,今日逢大喜之日,鄂国公不免贪杯多饮了几杯,且这荤腥等物也是吃的多了一些,再加上大喜过度,这才……这才……”
朱标缓缓闭上了双目,听着太医这些话,他着实有些无奈。
只能说时也命也。
而此时,常茂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口中大呼“庸医,就是你们这两个庸医,害死我父,给我拿命来……”
见着两人,常茂此刻就打算杀之而后快。
朱标当即就将常茂拦住,命人将其带出去,回头看着吓得面如土色的两名太医,朱标轻叹一口气,道;“你二人所言,本宫自会找人核实,此事若为真,则你二人领一笔银子,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京城这块地方,以后不要再来了!”
“若是有半句虚言,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常遇春薨逝,尽管在这两名太医口中,他们应该来说不承担什么责任,可是,终归是死了人的。
是故,朱标只能说保下他们一条性命,让他们拿着一笔钱归隐,算是对此事有个交待。
当然,这两个太医口中,若是假话,那这二人,自然是必死无疑。
朱标来到一间房中,此刻常茂还被人控制着,朱标挥了挥手,顿时,两人松开了常茂。
看着常茂,朱标当即就问道“岳父前些时候疗养之时,是不是每日偷偷饮酒,不遵医嘱?”
常茂也不吭声,朱标见状,当即就知道,两名太医说的十有是真的了。
此刻,朱标也是气的一脚将常茂踹倒在地,“你早就知道,怎么不早说?”
“是……是爹……爹他不让我说的……”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啊!”
听着这话,朱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常茂,就是这一点,让他觉得不好,远没有徐允恭这小子机灵善变。
遇到事情,有时候就分不清轻重。
此刻常茂摊倒在地,眼中无神,见着常茂这幅样子,朱标更是有些气急,想了想,语气也是稍稍缓和了一些,道“你给我起来。”
朱标郑重的盯着常茂的双眼,认真道“常茂,岳父大人走了,你是常家的长子,就该给我担起常家的担子出来,不要让常家被人小瞧了,堕了岳父一直以来的赫赫威名。”
“从现在起,你就要给我振作起来。”
常茂看着朱标的灼灼目光,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而朱标见常茂提振了些许精神,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常茂,终归不算是烂泥扶不上墙。
还算有的救,就凭着他是自己的小舅子,自己也得拉上他一把。
看着常茂,朱标郑重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岳父风光大葬,岳父生前战功赫赫,彪炳千秋,这身后的哀荣,也绝不能被人小视了!”
朱标和常茂交谈了一阵,将种种事情吩咐下去,旋即命人磨墨,写了一份简报,命人送到宫中。
朱标知道,按照道理来说,这会儿宫门应该已经封闭了,可是,老朱一定也在等着这里的消息。
是故,只要朱标派人去送信,就一定能够见到老朱。
做完这些,朱标长叹一声,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深深吸了一口气,朱标来到一座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一花样年华的女子正在低声哭泣。
“阿宝……”朱标轻轻呼唤一声。
女子抬头,正好与朱标四目相对。
“殿下。”
“无妨,一切有我。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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