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原礼先生。”朱标也是拱了拱手,道:“方才不过是小子的一些粗陋鄙见,说于众人听,只怕是令众位笑话了!”
“公子过谦了!”戴思恭摇了摇头,道;:“方才我在后面也听了不少,以为公子说的句句在理。”
“医者本心正是治病救人”戴思恭眼中露出追忆之色,道:“当初家师也是时常这么说的,只是可惜,这听进去的却是没有几个”
众人头低的更深了。
戴原礼虽说入门晚一些,但却是当之无愧的老师亲传。这一点即便是先前争的眼红耳赤的那些人也不得不承认。
不管是在医术上,还是品德上,皆是无可挑剔,没话说。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戴思恭一番话语游说之下,就跟着沐英来到应天,就是相信戴思恭的人品。
见众人如此神情,戴思恭也不再穷追猛打,毕竟都是他的师兄弟,点到即止就行。
此刻,戴思恭望着朱标,笑道:“公子在伤兵营推行的法子,效果还真是不错,如今伤兵之中至少有五成的人可以活下来”
众人也是一愣,一人忙道:“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
五成的把握救回来,这个比例可是极高了,一般来说,这伤兵,十个里面最终活一个下来是正常的,就算措施再完善,顶多也就活两三个,这一半的人都能活下来是个什么情况?
朱标心中则是叹气,实际上,虽说现在经常打仗,但是这战争烈度和后世的完全没法比,要知道这后世的战争一个炸弹掉下来,人就直接炸的稀巴烂,肠子内脏什么的漫天飞,就算是一颗子弹,进入人体之后,也会造成极大的创伤。
要是搁在这个时代,等死吧!
肯定没法救。
而这个时代,准确来讲,还算是冷兵器的范畴,火器这类东西还没有普及,顶多攻城时候用大炮轰一轰,军中火铳的比例极低。
就算是老朱这样重视火器的势力,这军中比例依旧不高。
也因此,这士卒受伤也基本上就是刀伤,箭伤一类的,死亡率高,那完全就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了。
现在注意卫生条件,这死亡率自然会降低许多。
戴思恭则是将自己在伤兵营见到的详细的说一说,见众人震惊的神情,他也不感到丝毫的奇怪。
因为他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原本他以为,这伤兵营应该是遍地伤兵,随便躺了一地,伤兵不断地哀嚎着,身上脏乱无比,估摸着半年都没洗澡了,跳蚤虱子之类的小动物在这些伤兵的头上,身上繁衍生息。
可到了一看,整洁,是相当的整洁。
所有的伤兵都被有序的安排着,伤兵与伤兵之间都要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间隙,门口大锅架着,里面的水不停的翻滚着。
所有伤兵触碰的东西都必须经过大锅蒸煮,有些还需要在酒里泡一下。
除此以外,这四周的墙角还撒上了石灰粉,保持着良好的通风环境
仔细一打听,居然都是朱标提出来的,对伤口的处理,朱标还率先做了一个示范,戴思恭当时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小孩弄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白活了三十多年,可稍微一冷静,戴思恭就立马赶回来,得赶快将自己的这些师兄弟都叫上,还要将自己记录的笔记给带上,都要记下来。
对待医术,戴思恭无比的认真。
他家里就是世代行医,从小他就开始学医,并且因为家里的缘故,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后来更是拜师名医朱丹溪,学习更加刻苦认真,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师才对他极为偏爱,包括他的那些师兄弟,见到戴思恭下的苦功,也无不是心服口服。
戴思恭讲完,众人看着朱标的眼神也是有些变了变。
若戴思恭说的都是真的,那朱标简直就堪称是天赋奇才,他若是一般人,说不定此刻都有人预备着收他当徒弟了。
可戴思恭有必要骗他们么?如此浅显的骗局,一戳就破,何必呢?所以肯定是真的。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变化,朱标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在伤兵营,真的就是顺手为之。
真的就是想着这伤兵营要是这幅情形,一旦爆发了瘟疫,那自己也得凉凉,所以才定下了一些规矩。
除此以外,可能就是为了帮自己老爹一把。
再或者其他的,就真没了!
而朱标也是赶忙拿出了一个竹筒,道:“诸位都是各据一方的名医,看看这东西对治疗冻伤有没有用?”
戴思恭也是露出惊讶之色,沐英要他们拿出一个治疗冻伤的方案他是知道的。
打开竹筒,倒出了一点,众人看着碗中这有些发黄的液体也是疑惑,有点像油,但肯定不是。
戴思恭闻了闻,又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口中,有着丝丝甜味。
朱标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无语,这什么东西都喜欢放入口中尝一尝的么?就不怕有毒?
也幸好这是甘油,没毒,吃多了也就是腹泻,这要是换个其他有毒的什么东西,你现在就该直接躺着了!
不过说起来,这在古代用这种方式探究陌生的事物倒也是十分常见。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一个物质的探测和检验手段几乎约等于零,只能靠着肉眼去观察,靠鼻子去闻,靠舌头去试。
神农尝百草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包括写出本草纲目的李时珍,看到不认识的药材,植物的时候也是自己直接试药。
医学这条道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鲜血与荆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对于这样的人,朱标是打心眼里敬佩的,但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不赞同归不赞同,朱标也知道,即便自己说了,这戴思恭估摸着也不会听,除非他能给出一个更加有效地检验方法,可朱标对此,属实没有太好的建议。
这个时代,太落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