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
老朱心里很开心,听听这话,得国之正莫过于咱,想想也是,这历史上除了汉高祖刘邦以外,谁能从无到有,做到咱这个地步?
就连汉高祖刘邦,那不也是个亭长出身么?
老朱分外欣赏的看着朱标,别人说这些话,那叫阿谀奉承,是拍马屁,可自己儿子说,那感觉就太不一样了!
老朱心里是美滋滋的,不过嘴上还是道:“标儿,赵匡胤好歹也是大宋开国之君,这说话,还是要留有一些余地”
朱标撇了撇嘴,道:“爹,不是我瞧不起这赵匡胤,实在是这大宋,也就这样。”
“自石敬瑭反唐自立,将北方的燕云十六州送出去之后,这赵匡胤可曾将这些旧地收复回来?”
“国土尚未完整,北方仍然遭受胡虏侵扰,这赵匡胤就自废武功,先将自己麾下得力将领给尽数削减了兵权,其胸襟格局,可见也不是什么旷世雄主,实在难与秦皇汉武,唐太宗这等盖世英雄比肩。”
“有宋三百年以来,文运倒是昌盛,可那又如何?庙堂之中,大小奸臣,层出不穷,赵宋皇帝,防范武夫如同防贼一般,结果有宋一代,武道不兴,以致于国土沦丧,山河破碎。”
“今日,又有人要爹您来学什么赵匡胤,难道要我大明重蹈赵宋之覆辙?”
老朱默默点头。
对朱标这些话他很是赞赏,其实对于刘伯温说的那些,他是放在心上了,可是,他心中一样怀着三分提防的心思。
这些话,有些可以信,有些不能信。
“接着说。”
朱标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刘伯温说,这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朝代毁在骄兵悍将手里,我看不尽然。”
“这历来朝代破灭,无非两种原因,一是内忧,二是外患。”
“骄兵悍将,的确是其中重要一个原因,但孩儿以为,这庙堂之中的衮衮诸公,才是首要因素。”
“朝中奸臣层出不穷,祸乱朝纲,地方官僚与宗族互相勾结,欺上瞒下,鱼肉百姓,国势如何不衰颓?”
“这刘伯温还说少了一项,不只是骄兵悍将,还有奸臣恶吏。两者相合,才能毁掉一个朝代。”
“标儿,真是难得有你这样一份见解啊!”老朱颇有些感慨。
朱标笑道:“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出去一趟,以往许多书中的知识内容,都让孩儿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如今新朝尚未建立,可这朝中却是人心浮动,文臣士子,未必就比武将可靠,其中某些人甚至与元廷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若是眼见着爹您败亡了,这些人只怕反手就要投靠到元廷那边去了!”
老朱听着这话也是笑了!
朱标说的一点都没错,的确,如今自己麾下不少的文臣的确暗暗的与元廷勾搭,当然,现在收敛了一些。
因为就在前不久,他将张昶给处死了!算是给了这些人一个警告。
张昶这人,本来是作为元廷使节来接受老朱投降的,结果老朱反悔了,见这人还有一些才干,就留了下来。
也的确,这张昶在国家典章制度方面,出了不小的力。
老朱对他,也算是不薄。各类赏赐什么的,也从来没有短过他的。
可是,这张昶就是死心塌地的想要为元廷效力,原先还是暗搓搓的,就是劝老朱对待百姓不要那么仁厚,要及时享乐一类的,老朱压根就没搭理他。
结果后来,这张昶被杨宪抓了一个典型,从他床榻之上搜出来一封手书,上面写着“身在江南,心思塞北”。
他么的,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见到这封手书之后,老朱才算是彻底绝了心思,下令处死了张昶。
徐达这些日子以来也发了不少的军报。
也让老朱有些气的牙疼,不是前线的战事受挫,徐达北伐以来,战事一直都是颇为顺利,沿途进兵,皆是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可令老朱目瞪口呆的是,沿途的那些士大夫那叫一个坚贞不屈。
先是守城,眼见着城守不住了,就守巷子,巷子守不住了,就守自家的宅院,自家的宅院眼看着也守不住了,干脆举火。
真是活见鬼了!
这些士大夫一个个学的是儒家的仁义道德,读的是儒家的四书五经,按照道理来说,老朱和他们还是同为汉人,老朱大军一来,更应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偏偏,就要死扛老朱,选择为夷狄尽忠守节。
“标儿,你说说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老朱分外的不解,他自忖自己也做到了礼遇贤人,可这结果
朱标闻言却是笑了,道:“爹,我认为这应该有两个原因。”
“其一,元廷给的,爹您给不了。其二,元廷能干的,爹您不会干。”
“什么意思?”老朱楞了,有些不明白。
朱标缓缓道:“元廷实行的是包税制,这些士大夫每个家中的田亩都数以万计,整个天下几乎所有的土地都在他们囊中,而他们,只要向元廷缴纳规定的税银之后,剩下的赋税如何征收,全由他们自己决定。”
“因此,不论他们如何盘剥百姓,元廷,都不会去管。”
“爹,您说说,这个您给得了么?”
老朱有些语塞,朱标继续道:“至于这第二点,元廷昔年以北狄身份入主中原,沿途敢有抵抗者,必兴杀戮,屠城之举,更是数不胜数。”
“可爹您不同,此次北伐,你晓瑜全军上下,要恪守军纪,敢有扰民生乱者,皆重重处置,此的确是王道仁政,可在这些士大夫看来,爹您不会和元廷一样,大兴杀戮。”
“如此,就算抵抗如何?就算真抗不下去了,大不了直接投降便好,难道爹你会让徐叔叔他杀降不成?”
“因此,这群人,就是一些贱皮子,爹,您不必为此感到烦忧。”
“他们要为元廷尽忠守节,那就满足他们好了!”
老朱细细想着,也是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