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见胡惟庸脸色有些难堪,连对自己一个笑脸都没,有些懵。
咋了,这是?
我没得罪他吧?
胡惟庸这是病了?
要不要找太医给他看一下?
朱标摸了摸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稍微想想,就扔到了一旁,管他呢?
他胡惟庸端的是我朱家的饭碗,难不成我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他要是有什么不服,那也得憋着。
朱标走进了乾清宫,老朱坐在上头仔细的看着一本书。
正是之前朱标让杨宪负责刊印的农书,包括朱标之前认出的棉纺织机也是从这几本书里面看来的。
在杨宪的主持下,农书开始大规模刊印,然后开始散发到基层的官吏。
“爹。”朱标叫了一声。
老朱这才抬头看了看朱标,脸上满是笑容,道:“标儿,刊印农书这件事你做的漂亮。”
“这民以食为天,农业,不论何时,都是国之根本,你懂得刊印农书,这很好。”
老朱是发自内心感觉高兴,从看到手中这部农桑衣食辑要,他就觉得这书写的是真好。
这一次他到汴梁督战,可不仅仅是督战,沿途的民生,百姓生活的状况,老朱也是趁机看了看。
可以说,惨不忍睹。
首先就是没人,整个中原地区由于大战连绵不绝,已经十户九空,有些已经化为荒野枯骨,有些早就背井离乡,逃难了。
这样的局面导致了整个中原土地荒芜,几乎没人耕种。
种了也没用,一方面交不起各种租税,林林总总加起来可能收的粮食还没租税多,这不是要人命了么?
种田居然亏本,这还有哪个傻瓜愿意去种?
其次,元廷收税实在是收的太夸张,几十年之后的税,也就是到了孙子那一辈的税都收了。
征税的名目也是各种各样,数都数不清。
各种缘由,导致了现在民间会种田的人,成了稀罕物,是真的少。
毕竟中原一带,人都没几个,你还指望这些人会种田?想什么呢?
而这本农桑衣食辑要如果操作的好,起码能教会这些百姓如何再次种田打粮,指导农业生产,这效果还是有的。
朱标被老朱这么一夸,也是变得有些腼腆,老朱,你这么说让人多不好意思?
朱标谦虚道:“此时还是杨宪专门负责此事,我只不过稍微提了两句罢了。”
老朱笑了笑,道:“标儿,说说看,当前我大明最紧迫的事是什么?”
朱标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尽快恢复民生。”
“那恢复民生首要呢?”老朱开始考校朱标。
“是编户齐民,要恢复民生,首先要摸清民间具体是什么状况,然后才能对症下药,若是盲目施政,只怕结果是适得其反。”
老朱点了点头,监国这段日子,朱标的长进还是不少的。
“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老朱看向了朱标。
见老朱问到了这个,朱标笑了笑,对于这个他早已是胸有成竹。
“爹,你还记得孩儿上次写的治国八论吗?”
“当然记得。”老朱直接将上次朱标写的那些东西给翻了出来,看这上面的痕迹,显然老朱看过无数遍了。
老朱点评道:“这治国八论虽有一些观点内容,但是所言太过空洞,具体施政参考这个还是不行的。”
朱标也是点了点头,道:“所以孩儿监国这些日子以来,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编户齐民,难点还是不少的,其中,最大的问题根源在于地方宗族。朝廷的指令难以顺利在地方流畅施行。”
“地方宗族会千方百计的隐匿自家的人口,财产等等。”
“看来你有想法了?”老朱淡淡道。
“嗯。”朱标点了点头道:“首先第一条,移民。”
“江浙一带虽然经历战乱,但相对北方来说,比较安定,人口比较稠密,而中原一带,因为战乱等多种缘故,几乎无人,因此,将江浙一带的百姓牵往中原,势在必行。”
“其一,江浙一带,曾为张士诚部所统辖,百姓之中,许多人未曾彻底归附新朝,对于张士诚还留有眷念,此中,地方大族和豪强最甚。”
朱标这话说的没错,以张士诚安于享乐的性子,自然是连带着下面的人也是如此。
对于地方上大族盘剥百姓的事素来是不管不问,张士诚只要这些人不打扰自己及时行乐就行。
而老朱到了之后,自然要照顾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毕竟,江浙一带最为富庶,老朱是要作为基本盘,攻占天下的。
大族们把持了所有,他还怎么去攻取天下?
再加上需要钱粮支撑北伐,对这些地方上的大族,老朱自然没张士诚那么慈眉善目了。
如此一来,自然喽,这些地方上的豪强和大族对老朱是没什么好印象了,对于故去的张士诚,更是格外的怀念。
朱标继续开口,道:“因此,移民之中,朝廷可以顺势肢解这些地方的宗族,将人员打乱,分配到全国各地,如此一来,这地方的大族便会自行溃败。”
“其二,可以暂时缓解土地兼并的问题。”
“大族把控一地,必然要将当地适宜耕种的土地全数划入自己的掌中,肢解掉这些大宗族,将土地重新进行分配,爹,你便可趁机收拢人心,获得百姓的拥戴。”
“其三,在这个过程之中,顺理成章对百姓重新进行编户,如此一来,朝廷的指令也能够在地方上通行,地方上的宗族,再难阻碍朝廷的政令。”
这最后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一个被削弱的地方大宗族,自然是难以和朝廷相抗衡,朝廷说什么,哪怕就是要这些人去死,这些人也必须乖乖从命,除此以外,别无他路。
老朱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感到很欣慰。
朱标仅是初步说了说,就完全符合他心中所想。
回来的路上,看到中原地区荒芜薄收,老朱就动了这个心思,显然,朱标的想法和他是不谋而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