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见徐达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由的撇了撇嘴。
这老徐不是个厚道人啊!
明明这事儿是他最先挑头的,自己也就是跟着后面发挥发挥,这倒好,全赖自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往元军营地里面浇大粪那还行,这要是搭台唱戏,那就过分了!
汤和开过玩笑之后,也是皱眉道:“老徐,你说咱这么整元军,这没几天元军就会精疲力尽,这王保保能坐以待毙吗?”
提起王保保这人名儿,汤和就恨得牙痒痒,他么的,当初就是这孙子引诱自己,一连让自己赢了几阵,让自己产生了轻敌的心思,随后就设下埋伏,令自己大败亏输。
说实在话,这样的事迹,对于汤和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污点。
还从没人让他吃过那么大亏过。
也就是那一次,他算是输惨了!
老朱还特地下旨过来申斥了他一通,不过幸好,这板子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怎么着他。
可就算如此,汤和也觉得,自身颜面大失。
此刻,虽说己方占据优势,可是曾经吃过亏的汤和,敏锐的觉得,这王保保绝不是那种轻而易举就服输之人,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王保保也不见得会选择放弃。
徐达淡淡一笑,道:“我军营寨已成,且在不断的加固当中,这元军除非能攻破我军营寨,否则,不管使出什么阴谋诡计,皆不足挂齿。”
此刻,徐达眼中充斥着自信。
如今的局势在徐达看来已经十分明朗,除非元军正面突破明军的营寨,然后杀败明军,否则这场仗的话,元军是输定了!
不论敌军使出何等计谋,我军岿然不动,只需坚守营寨,等待敌军精疲力竭之时,一鼓作气杀出,这元军必败无疑。
战争,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
而此刻,元军大营之中,众多将领齐聚在元军军帐之中,此刻一个个双眼之中充满了血丝,眼睛周围,都有些发黑,精神也有些萎靡。
显然,连续几天都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每次刚一躺下,这明军的骑兵就杀奔过来,随后就立即撤离,搞的他们是烦不胜烦。
可他们又不能弃之不顾,鬼知道这明军的骑兵是虚晃一枪,还是真的选择大部队突袭?
万一明军趁着己方麻痹大意的时机,选择全军出击,那己方还傻乎乎的不管,那不是找死吗?
这玩意儿赌不得。
明军也许突袭十次,十次都是假的,可只要有一次是真的,那就是元军无法承受之痛,顷刻间,这数十万的大军,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王保保见着众人这幅样子,心中也是充斥着怒意。
这徐达,真是好本事啊!
就用这几千人连续不断的骚扰,令元军数十万大军寝食难安,就连王保保,也不得不不服气。
没有营寨的拱卫,这一次,王保保算是吃到了苦头。
可是,正如汤和猜测的那样,他王保保也不是泥捏的角色,想让他坐以待毙,静静的等候自己的失败,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他王保保,都要充分利用,也许,就是这一丝的机会,可以迎来翻盘的时机。
此刻,军帐之中,王保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部将们,一个个的都在痛骂明军,若是明军真刀真枪的和他们干上一场,也就罢了!
可偏偏明军采用了如此磨人的手段,这令元军的将领们颇难接受。
“诸位,静一静。”王保保适时出声,令众人安静下来,随即,王保保就道:“诸位,我已有破敌良策,诸位务必按照本帅的计划行事。”
听到这句话,军帐之中,元军的将领们一个个眼神发亮。
他们相信,王保保绝不会骗他们,既然说有破敌的良策,那必然是有的。
“将军,是什么?快说说。”元军的一些将领早已经是急不可耐,这段时间,他们饱受明军的骚扰突袭,实在是受够了!
若是能够击败明军,想来这样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吧?
王保保淡淡一笑,随即在地图上指出了一条小路,道:“诸位请看。”
众人纷纷望过去,看着这条小路,一些人皱眉深思,在他们的记忆之中,貌似没有这条线路啊!
这条路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
“大帅,你这地图是不是错了?”有人不禁开口,别是大帅想打败明军想疯了,这脑子出了癔症,不清醒了!
这地图上不是随便画条线,在实际中就能出现一条路的。
王保保瞧着众人的眼神,自是明白他们眼中的想法,包括最初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也是和这些人一样的神情。
若非亲自实地走了一遍,他压根也不相信,居然能有一条羊肠小道,能够通到明军的侧翼。
这简直就不可想象。
王保保轻咳一声,解释道:“诸位,这条线并非本帅随手画的,乃是本地的一位农人所指,且本帅在实地勘察之后,才确定,此处真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明军侧翼。”
“不过此处道路狭窄,且经年下来,都为有人走过,此条小路,大约只能容一千人通行”
这个数据,是王保保他精确估算过的,要保持突袭小队的战力不失,且还要携带各类军械甲胄,一千人,已经是最多的了。
再多,这条小路,也压根容不下了。
不过,在王保保看来,有了这一千人,足够了!
足够让他在和徐达的交锋中,掏出这出其不意的一张牌,令他占据优势。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也信服了几分。
在这样的事上,王保保没必要骗他们。
“诸位,现在且回去养足精神,本帅会派出精锐将士突袭明军大营,待到明军阵脚大乱之时,我军一鼓作气杀出,定可攻破明军营寨,大败明军。”
“此战,我军必胜!”
王保保说到最后,几乎吼了出来。这场仗,是时候该终结了!
而他,这一次绝不会再输,他,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必胜!”
“必胜!”
“必胜!”
元军的将领此刻也是奋力吼出了声,数日来,积攒的愤怒,不甘,到此刻,宣泄出来,化作了浓浓的战意和慷慨激昂的斗志。
徐达和汤和两人站在瞭望塔上,不住的观察着元军大营的状况。
对于元军的一举一动,此刻徐达都要知晓,这瞭望塔,说句不好听的,徐达都快住在这里了。
就是不想错失良机,一旦元军露出丁点的破绽,那就是明军动手的时候了!
“老汤,咱怎么感觉这元军有些不对啊?”
“不对?”汤和朝远处的元军大营看了看,并未发觉什么异常,这就和原来一样啊!
“老徐,是不是你敏感多疑了?这元军大营不还是和原先一样吗?这你要是累了,先去歇歇,这边有我帮你盯着呢!”
“还是不对。”徐达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尽管从表现上的确看不出此刻的元军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可是,这就是不对。
或许是长期在军旅之中,养成了直觉。
对徐达来说,自己的直觉可还从未出过错过,这元军,说不定就正在进行着什么阴谋诡计。
尽管嘴上说着不怕,可落实到实际上,还是需要充分重视的。
“老汤,调集一队兄弟,去元军大营转一转,看看这狗日的王保保玩什么花样?”
保险起见,徐达还是决定,调集一小队人马先去试探一下。
汤和轻点了一下头,虽说现在还没发现什么,可不代表真的就风平浪静,派一队人去试探一番,也不费太多的工夫。
片刻之后,一队骑兵向元军发起了攻击,情况一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老徐,是不是你敏感了?”见状,此刻汤和也是忍不住笑着打趣。
只是话音刚落,就陡然听到己方左侧大营的方向传来了一些异响,紧接着,一名士卒气喘吁吁来报:“大帅,一支元军突然出现在我军左翼,我军左翼大败”
“什么?”汤和一步上前,抓住了那名士卒,怒目圆睁。
“老汤,莫慌。”徐达此刻反倒是格外的镇定,平淡问道:“元军具体有多少人马,你可知道?”
那名士卒当即道:“大帅,左军大营已乱,元军具体有多少人数,根本无法探明,且这支元军已经向内营杀来”
“老徐,怎么办?”听到这里,汤和虽说久经战阵,可是也有几分慌了神。
这临敌最怕的就是对于敌方的实力毫无所知,眼下这突然间冒出来的一支元军,就是如此。
若是此刻准确的知道这支突袭的元军有多少人数,那反倒好办了!
“不要急,再等等。”徐达挥了挥手,
目光朝左侧那边看了看,同时静静的听着左侧那边传来的动静。
“老徐,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倒是快拿一个主意啊!”此刻,汤和也是有些着急,不过他也清楚,老徐的本事远远胜过他,此刻,面临这种突发的状况,只能指望徐达来应对此事。
“老汤,刚才我听了,这咱们大营左侧的动静不是很大,这突袭进来的是元军充其量不过是一支小股部队,看似生猛,可实际上,这根本不是关键所在。”
“那关键在何处?”汤和心生疑惑。
徐达朝前方遥遥一指,道:“这才是关键所在,若是我军自乱阵脚,这王保保一旦发现,必定会倾巢出动”
汤和亦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老汤,你在这里盯着,这里的局面你一定要稳住,这王保保要是有所异动,你上去就呼他,千万别露出半分颓势”
“那老徐你呢?”见徐达给自己安排了任务,汤和不由得关心问了一句。
“左军大营已乱,我要到那里去主持大局,剿灭那一支攻进来的元军,只有消灭掉了那支元军,我军此番才算是太平无事。”
“好。”汤和亦是重重点头。
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控制住左军大营那边的局势的也就只有徐达了,换做了他,恐怕都很容易搞成一团糟。
毕竟,这军营乱了,想要收拢部队,令士卒安定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要是这么容易,夜袭也不会成为家常便饭的套路了。
往往就是在敌人突进来之后,大肆的破坏,导致了炸营,随后,士卒集体暴动,形成了连锁反应,以致于最后根本无法控制。
徐达来到了左军大营,刚一进去,就看到无数的士卒在逃窜,有些,甚至就直接擦着他的身子往后面逃去。
见状,徐达当即一跃上马,拔出腰间佩剑,吼道:“我乃征虏大将军徐达,尔等全都给我回来,剿灭胡虏,谁再敢临阵脱逃,斩。”
不少逃窜的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止住了脚步,随后朝声音的源头寻过去,看到果真是一人立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持剑指挥着。
一些人更是认了出来,那人就是大将军徐达。
顿时士气大振,原先,一些还在逃窜的明军士卒此刻纷纷捡起兵器,朝着元军杀过去。
“剿灭胡虏,本帅定会上奏皇上,为你们请功”徐达一边督战,一边继续激励士卒。
在徐达一连串的操作之下,整个左军大营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开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原先混乱的局面开始消失。
在中央被包围的元军此刻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一开始的情况大好,这明军的左军大营都已经崩了,怎么这个时候,这明军士卒突然间悍不畏死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毕竟只有单个明军士卒显得勇武,杀掉就是了,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明军士卒居然开始协同发起进攻,令他们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危险。
这究竟是怎么了?
徐达冷眼看着这其中被包围的元军,果然,如他所料,这支元军数目并不多,此刻看来,也不过只有几百人,充其量,这一次来突袭的元军人数,不过一千人。
王保保想凭此击败他,未免显得有些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