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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黑马逸尘断鞅疾驰在戈壁之上，马蹄踏下黄土地轻如鸿毛飞燕之势，完全不复之前的沉重很困堕。
陈刹手握着缰绳坐在黑马上，身旁的甲十三和丁一与他一样脸上尽是吃惊之色，胯下的马匹是陪他们驰骋沙场多年的，极限、韧性在哪里一清二楚，可在被马车中的老人轻抚灌下水囊后仿佛瞬间打破了所谓的极限，马匹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从那光亮黑色皮毛下矫健的肌肉群里爆发出来。
能行！这个速度的话能行！只要再两天他们就能彻底甩开背后的追兵，甚至一鼓作气真正的逃离黄陵国！陈刹感觉早已死心绝望的心脏跃动了起来。
马车之中，醇厚的葡萄酒滑入了银杯中，莫天骄大马金刀地坐在软座上，在他面前的北灵公主戴上了白色的面纱安静的斟酒，马车外斜入一束阳光落在桌上照亮了她倒酒的小截手臂，皮肤介乎皎玉和凝脂白的透明。
“莫前辈第一眼见到小女子时已经猜到小女子的身份了吧？”北灵公主将美酒推到了莫天骄的面前。
“黄陵国多面环绕戈壁滩，日光暴晒之下民众多黑黄皮肤，像你这般白净的女人只能在深宫大院的皇宫里找见，有眼睛的人都猜得到。”莫天骄端起葡萄酒抿了一口：“怎么，不自称本殿本宫了？”
“在谈判时总需要一些语术增加筹码，还让莫前辈见笑了，离了黄陵小女子只是一介民女，称不得公主。”北灵公主也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举杯掩面之间与美酒同色的嘴唇轻轻触碰葡萄酒，北灵公主眼睛微微一亮说：“秘鲁葡萄酒庄出产的月光酒？莫前辈出行居然还带着如此好酒。”
“喝过？你们黄陵管它叫月光酒？”莫天骄拿捏着酒杯看了看被阳光照的晶莹剔透好若宝石的酒液。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诗篇不是由亦太皇所作得么，诗意美然，能让人想到荒凉西域上一轮明月普照之下，醇厚美酒飞溅流杯中，顾葡萄酒在黄陵也被叫作月光酒。”北灵公主擦拭嘴角：“在年少时偷饮过宫中御酒，正是这月光酒，被母上发现后被斥责了，惩罚便是抄写亦太皇的这篇著作百遍。”
“亦太皇么，的确是个妙人，只可惜死太早了。”莫天骄一口干掉了酒杯里的琼浆擦了擦润红的胡须嘴唇。
“莫前辈见过亦太皇？那可是亦国的开国皇帝...”北灵公主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大宗师命很长的，等你活个几百年你也能见到一些传说中的人物。”莫天骄似笑非笑着拿过了桌上的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陈亦那小子，脑袋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得很，又是黑火药、又是什么蒸汽机，格物致知快把自己人都格傻了，但好歹也做了很多实事，比如教育普及、开化思想、废除农奴制什么的。”
“义务教育普及是亦国最为震惊天下的举策，人人有书读、思想解锢，提升国家荣誉感，现在亦国说是世间最团结、最强大的国家也不为过了。”北灵公主述说之时没有丝毫刻意吹捧之意，眼眸中露出的赞誉和仰望完全出自本心之色。
莫天骄淡淡地说：“当初在亦国的金銮殿中，他私下对我说，他有生之年想看见凡人可坐在机械大鹏腾天上遨游、入巧木机械大鲲入水深潜，以凡人之力天工开物征服天下，我最开始以为他是疯子，可随着辅佐他的时间长之后我才知道了那真是他的梦想！”
“真是...异想天开又极具能力的皇帝啊。”北灵公主怔怔地说，似乎是在幻想人坐在大鹏与大鲲上上天入地是何般景象。
“还是那句话，陈亦死太早了，毕竟是凡人。”莫天骄摇头说：“我以为他的天才和思想会继任给他的子嗣，但自从亦二世继任之后开口第一句就是要打天下，让亦国荣耀卷席八方时我就知道了，陈亦那小子的梦想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实现了...倒是无趣的很，他以前还说过要给我做个抽什么...桶，抽驴水桶来着？”
“能恕小女子多问一句，亦太皇是怎么死的吗？亦太皇的死讯对外界来说一直是秘不可宣的秘密。”北灵公主试探性地问。
“被雷劈死的。”莫天骄说。
“什么？”北灵公主愣住了。
“九道天雷，从赤栾殿当空劈下，没有征兆，没有浓云，雷声响彻整个亦国，雷霆有环抱杨柳粗细，势如开天。”莫天骄淡淡地说：“连续九下，直劈赤栾殿中的皇位，当时我也在场，我给陈亦那小子挡下了七道，但没挡下第最后一道。”
“天...天雷？”北理公主张了张檀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觉得很离奇？当时皇宫中没有人不觉得离奇，上至丞相御史、下至宫女太监，每个人都听见了那振聋发聩撕裂天地的九道雷声，每个人也被那遮蔽天地的白光闪过了九次双目，直到今天，赤栾殿的遗址上依旧存在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后赤栾殿被视为不详主殿就移至其他地方了。”莫天骄说。
“亦太皇...怎么会被雷劈。”北灵公主觉得不可置信，被雷劈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九道，难道这真的是...
“其实陈亦那小子本该在第一道雷就被劈死的。”莫天骄把玩着酒杯在上面留下拇指的印记：“但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是没有任何武学天赋以及潜质的他，在第一道天雷落下来时前一秒硬生生的从皇位上扑了下来打滚摔下阶梯，这才让我有了反应的机会，接下了剩下七道雷。”
“莫前辈能接住雷霆？”北灵公主呼吸微微一滞。
“雷霆而已。”莫天骄嘴唇微微一咧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若是普通的雷霆，九道？再来九十道我也护得住亦小子，但很可惜，那九道天雷不是老天爷劈的，我也没能护得住他。”
“世上...真有仙的存在？亦太皇触怒仙人了吗？”北灵公主感觉到了呼吸不畅，美眸中有些茫然失措。
“前往赤壁滩的你不正是去寻找仙人的吗？”莫天骄好笑的看着北灵公主。
“神仙之事...总是让人觉得虚无缥缈。”北灵公主轻声说：“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将生的希望依附在神仙之上呢？这与求子拜佛的芸芸众生有何区别？”
“何谓仙？”莫天骄放下了酒杯闻。
“仙？...无所不能之人？”北灵公主愣了一下说。
“错了。”莫天骄平淡地说：“世上没有仙。”
“没有仙？”北灵公主手指轻微的抓紧了裙摆：“可莫前辈才说过天雷的异事，语中意思不正是仙人作法吗？”
“仙人？它们能叫仙人吗？”莫天骄嗤笑着盯住北灵公主的双眸：“所谓仙人不过是相对与在弱者眼中无所不能的人！在陈亦那小子眼中，九道开天天雷劈死他的人是仙人，在凡人眼中，能腾云驾雾、点石成金的人也是仙人，在你的眼中，能救你离开人间疾苦的仙山上的人是仙人！可在我的眼中，他们、你们认为的仙人都是狗屁，我一拳就能打死他们，他们凭什么做我的仙？”
“他们自称是天，违逆了他们的旨意就是逆天命！他们只是笼罩大地众生自由的囚笼。但我这种人生来就是要打破囚笼的，我此次一路上天去，前面是山我就翻山！前面是海就填海！前面是漫天神佛，我就屠仙！他们已经让我一无所有了，那我就要让他们的血染红新天地开辟时的祭礼！”
一时间，莫天骄眼中跨越百千年的杀气泄出一点，北灵公主在其中恍然看见了尸山血海、无数双向天祈求的双手被血水一点点淹没，唯独一个赤身手握红刀的人对天上神佛呐喊咆哮。
莫天骄，这个男人的仇恨藏了太久了，可他复仇的心却如沉寂的火山一般永不熄灭，他每一天都在擦拭着背后的红刀，只等着时辰到时积蓄了百千年的血泪和憎恨一同随着嘶声咆哮斩向那漫天神佛
马车震颤急停，三匹黑马长鸣嘶叫，车外传来了陈刹等人焦急的呼喊声。
在远处，有成群的马蹄声逼近，车内陷入呆愕的北灵公主陡然浑身颤动眼里露出了惊慌，转头看向马车后的方向。
黄陵国的追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