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哥说得风趣,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是气氛非凡。
这结亲不是结仇,到了那第三关,比的乃是喝酒,一排酒盏搁在那里,看着人眼花缭乱。
“这文也比过了,武也比过了,这回我们比的是雅。九个酒盏里头都有酒,你们谁上来喝着试试,看看哪一杯里放着的,乃是我阿妹最喜欢的梨花白。”
前头池时同韩王都上过,周羡扇子一摇,走上前去。
池时正看着,就听到一旁的小哥说起来话来,“我是赵兰汀的三哥,名叫赵明堂。我阿妹任性,几次三番惹出大祸事来,全都靠着池仵作,救了她一命。”
周围人声鼎沸,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叫好,那赵明堂说话的声音,让人感觉忽远忽近地,颇为不真切。
池时用余光一瞟,那人正是刚刚被她斗飞了要上天的赵家小哥。
“本来家中是想要登门道谢的。但是一来家中可以同楚王亲近,但不能太过亲近。二来你哥哥即是培明先生门人,那同我们赵家,是要泾渭分明的。”
“谁都喜欢平衡,不喜欢结党。池仵作聪慧,自是不用明堂多言。”
那赵明堂说着,笑弯了眼睛,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恩情铭记于心。”
池时吹了一口气,吹飞了几根落下来的刘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赵明堂像是没有同她说过话似的,鼓着掌欢呼了起来。
那边的周羡,已经举起了一个酒盏,大声说道,“这杯便是梨花白!”
周围的人都叫了起来,池时看着,无语的叹了口气,这些文人,就喜欢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管周羡选哪一杯,哪怕他选了一杯清水,赵家人都会高赞对了!
她就没有听说过,有谁家接亲因为没有闯过关去,最后没有接到新娘的。
这关一过,接下来就是拿钱开路了。
沈观澜大方的给拦门的姑娘们发了喜钱,很快新娘子便被人背了出来。
今日的赵兰汀,起码比平日里白了三个度,乍一眼看去,像是一个面团子似的。
比起前些日子,赵兰汀消瘦了许多,就连新娘的喜服,都变得空闹闹的,风一吹,像是要羽化升仙一般。不过精神头倒是还好,一笑起来,脸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
一行人拥簇着新郎新娘,拜别了赵家人,赵兰汀嗷的一嗓子,哭出了声响了。
那眼泪沾了粉,白晃晃的两条杠,看着让人忍俊不禁。
池时无语的别开了眼,好好的一个姑娘,奈何要扮鬼!
一旁的赵明堂瞧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那日回来,便吓着了,看什么都觉得是蛇在晃动,夜里睡不着,清瘦了许多,脸上还生出了一些红疙瘩来。”
“本来我娘想要推辞婚期,但是早就定下没两日了,许多东西不好改动,便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她日后回过头来,会不会后悔。”
赵明堂说着,看了一眼沈观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池时没有接话。且不说沈观澜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是从前,沈家还在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好良人。
现如今更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功名在身,脾气性子还古怪得很,成天同毒物为伍,吃穿用度全靠楚王府。而赵兰汀之前可是要做楚王妃的。
若非是她对沈观澜生出了情谊来,这桩亲事,赵家怕不是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出了赵府,接下来的流程倒是很顺畅,两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池时同周羡又替沈观澜挡了几拨酒,闹到半夜里,方才回去。
翌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池时喝了一大碗醒酒汤,又用了朝食,这才慢悠悠的骑着罐罐,朝着那太白楼行去。
根据凶手留下来的预告血书,今日午时,他要在太白楼里,刺穿一个人的心脏。
这会儿已经时辰不早了,酒楼里陆陆续续的有来用午时的客人。
池时一进门,便瞧见了坐在一楼大堂一角的周羡。
他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坐在那里,放眼看去,能够看清楚大堂里坐着的所有的人。
池时将罐罐拴在了门口,朝着周羡走了过去,她抬起手来,指了指天花板。
周羡点了点头,“我已经将二楼的雅室全都包下来了,上头别人说了,一只苍蝇都不会有。这样就缩小了凶手行凶的范围,只能在这一楼大堂里。”
池时一坐下,一个穿着短打,肩膀上挂着一条白色帕子的小二便有眼力劲儿的走了过来斟茶倒水。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豆子眼,黑白分明,显得格外的机灵。
“两位公子,天气热得很,可要先来碗冰奶豆腐,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
周羡点了点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儿去,那小二乖巧地笑了笑,倒完水又快速的走开了。
池时放眼看了过去,大堂之中,除了她同周羡之外,还坐了五桌人。
最靠近门口的,是祖孙二人,桌子上头放着一个鸟笼子,里头有一只小黄鹂,欢快的跳着。那祖父瞧着六十来岁的样子,半白了头发,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绿油油的大扳指。
孙子约莫十五六岁,腰间悬着一把十分华丽的剑,瞧着像是个威风凛凛的装饰。
左边是个大团桌,坐了五个人,穿着儒生服,应该是国子学的书生,正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
右边也是个团桌,不过只坐了三个人,空着的凳子上,堆满了包袱,应该是刚刚进京的外乡人,说着一口听不大懂的方言。
靠近一些的窗边的桌子上,趴着一个醉鬼,尚未到中午,桌子上已经摆了三个倒着的空酒瓶了,桌上摆了一碟子的肉,还有一小盘的花生米。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把萧。
在同池时还有周羡旁边另外一个角落里,则是坐着一家四口,一对年纪的小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大一些的儿子,大概岁的样子,小一些的小姑娘,只有四五岁。
那妇人拿了点心,正在小口小口地喂给小姑娘吃。
这楼里的五桌人,还有掌柜的同小二,甚至说池时同周羡二人,凶手要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亦或是说,那个人,根本就还没有进来?
凶手又是这里头的谁?
池时想着,第二次朝着那些人仔细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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