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微微蹙眉。
柳荣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一群蝼蚁”,池时说着,拿起那把厚重的大刀,对着冲上来人横扫了过去。
明明拿着是同样的武器,那池时手中的那一把,仿佛在一瞬间,便成了一把神兵似的。刀风所到之处,宛若雷神之锤重击……
一个个的人,全都被震退开来。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那把大刀又仿佛变成了板砖,但凡伸过来的头,都遭受了猛烈一击。
风吹动了柳荣的衣角,他有些晃神,几乎在顷刻之间,先前还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已经全部都躺倒在地,在着绿房子前,还站着的人,只有二人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池时到底有没有动过,更加不知道,她在拍晕那些人的时候,脚有没有从地上躺着的这个女子脸上挪开过。
一个是凶残得不像人的池仵作,一个是沾了池仵作的光的他。
“早知道他们这么没有用,我就不费那个劲装晕了”,池时看了一下衣衫上的泥点儿,心生悔意,“浪费了我一套好衣衫”。
柳荣咽了咽口水,“你是少东家,少东家还差钱么?”
池时摇了摇头,“不差钱,但想要越多越好。”
池时说着,将脚挪开,松开了那个大小姐。
一直闭着眼睛的她,猛地睁开了眼,手中的匕首朝着池时刺了过去。
那匕首离池时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她感觉手腕一个剧痛,匕首被池时夺了下来。
“是谁告诉你,这么一株破花,能够治好你的病的?很可惜,你这个病,是治不好的,你为了一个治不好的病,杀死了四个无辜的孩子。”
池时说着,当着那大小姐的面,直接将那株花,连根拔了起来,扔在了一旁。
那白发大小姐一瞧,抱着自己的脑袋,尖叫出声。
正在这个时候,小楼里噔噔噔地跑出来了一位穿着紫色裙衫的妇人,她一把抱住了白发女,哭了起来,“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没事啊……啊!你看,你看,缨儿你看,花开了花开了!”
池时低头一看,忍不住抽抽嘴角,那花本来就有些含苞待放的样子。
她力气大,又不是个斯文的,扯的时候一抖,便把花给抖开了。
那妇人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泪,快速地将那朵花从地上捡了起来,直接塞到了白发缨儿的手中。
那缨儿双目放光,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将一整朵花塞进了自己嘴中,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那缨儿又哭又笑地叫了起来,“阿娘,你看啊!没有用!我的头发还是白的!又没有用!阿娘……”
妇人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了她,轻拍她的背,“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吃人肉喝人血的人还苦命,那死去的人,岂不是更加苦命?”
池时听着,不耐烦的打断了这母女二人的谈话。
那缨儿听到池时的声音,擦了擦眼泪,一下子变得愤怒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阿娘本来是大家闺秀,嫁给我阿爹做了当家主母。”
“她逢庙必拜,逢灾必赈,做尽了好事,上得公婆喜爱,下得弟妹尊敬。可就是因为生下了我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便被人赶到了这座庄子上来。”
“人人都是黑发黑眸,凭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白头,像一个妖怪一样。他们要将我架在火上烧死,是我阿娘用所有的体面,换来了我的命。”
“连猫猫狗狗都喜欢晒太阳,可偏生我不能,那太阳晒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灼烧化了一样。小时候我不懂,我以为我勤奋好学,乖巧懂事,心地善良,大家便能够接纳我了。”
“我比家中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出色,可有什么用?父亲从未来看过我,甚至齐家的人,都不知道府上还有我这么一位大小姐。”
那妇人听着,又轻轻地拍了齐缨的背来,“我的儿,你不是妖怪,你不是妖怪!”
“白头发红脸,当然不是妖怪。但是吃人的人,那是妖怪都不如”,池时说着,憎恶的看向了那母女二人,“那四个失踪的孩子,都被你们杀了么?是谁告诉你,用初五黑头发的人的血肉来蕴养这株花,会治好你的病的?”
“是谁在大梁的人海中,精准的找到蠢到连这种事情都会相信的你们?”
那齐缨一听,怒吼起来,见到她母亲惶恐的脸,猛地将她一推,“阿娘,你后悔了是不是?你也跟别人一样,觉得我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是不是!”
她的力气极大,妇人被她一推,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方才捂着额头停了下来,她哭丧着脸,“缨儿缨儿!”
池时看得不耐烦,直接一脚过去,又将那齐缨踩在了泥地里。
齐夫人抬了抬手,到底没有说什么,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缨儿犯下了大错,我心中知晓,这孩子走投无路,已经疯魔了。”
“我家中姓黎,父亲在漕运上头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我十六岁的时候,嫁入名门齐家。齐家是读书人,都走仕途的,最是注重名声。我怀的头胎,便是缨儿。”
“缨儿一出生便有异,为齐家不容。我带着她来了这里,一住便又是十六年。这些壮士,是我兄长怕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人为难,送过来的看家护院。”
“这些年,我一直带着缨儿到处求医,什么样的方子都用了。甚至用墨染过头发……都没有作用。本来我们已经放弃了。可是今年春日的时候,一群公子小姐来郊外踏青。”
“不小心误闯了我们庄子,其中有一位公子,名叫顾炎。”
齐夫人说着,眼神黯淡了几分,“说起来也是孽缘。那顾炎同齐家大小姐有婚约在身。缨儿出生之后,为了避免外界猜忌,齐家对外说的是,我生孩子之时,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齐家大小姐,自然不是缨儿。而是我夫君后来续娶的夫人所生的女儿齐姗。”
“缨儿没怎么见过外男,对那顾炎一见倾心。原本歇下去的心思,变得变本加厉起来。你刚刚问的问题,我们也没有办法回答。”
“那张纸是突然出现的,还有这株诡异的黑花的种子……就夹在缨儿最常读的那卷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