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只小狗当中,其中有五只都是黄白黑杂色的,唯独有一只,黑漆漆的油光呈亮,若是它闭着眼睛躺在煤堆里,那是遍寻不见的角儿。
许是被人投喂惯了,小狗儿见有人来了,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冲到了池时同周羡面前仰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着,一张嘴发出了让人心软的小奶音。
“汪汪~”
池时心中一颤,忍不住蹲了下去,摸了摸那小黑狗的脑袋,小黑狗蹭了蹭池时的手心,抬起两只前爪,扒在池时的袍子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站在池时身后的周羡瞧着,对着那青潮居士使了个眼色,居士笑着点了点头。
“我还当殿下是来看我这个老师的,没有想到,他是瞧上了我这肥狗儿。我养的一只叫做水墨的狗儿,生了这么一窝崽子,个个都能吃得很,我心中正犯愁呢!”
“我教人学琴,来这里的要不就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要不就是文质彬彬的小公子。这奶狗儿小时候可爱得劲,大了可是能看家护院异常凶猛的。”
青潮居士说着,笑出了声,她的笑声格外的爽朗,同世人眼中冷傲的大琴师格外的不同。
池时听着,颇为意外,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小黑狗的耳朵,那其他的奶狗儿瞧见了,也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学了黑狗的样子,扒住了池时。
有一只嘴巴黑黑的小黄狗一下子没有站稳,被它的小兄弟们一挤,摔了个跟斗,像一只毛球一样,翻滚了出去。
“一两只尚好,若是多了,怕是吓得她们没有人赶来了。池仵作若是喜欢,便挑一只去,若得了像神驴罐罐一样的响亮的名头,那就是它行了大运了!”
周羡听着,也在池时身边蹲了下来,他接过紫竹园里的丫鬟递来过来的食盆,放在了草地上,笑道,“我看这只黑色的小狗,颇为喜欢阿时,不如我们养这一只?”
“你阿爹阿娘如今不在种李院了,哥哥嫂嫂是要住新宅院的,有只小狗儿陪着你,你也不会闷不是。若是嫌闹腾,养在楚王府里也可以。”
“观澜……”周羡说着,瞳孔猛的一缩,他伸出手去一捞,将扒在池时腿上的小黑狗抱了起来,然后指了指池时的衣袍,“阿时你看!”
因为今日直接是从宫中出来的,池时还是穿着那日进宫的红色袍子,在她的膝盖下方,先前小黑狗扒着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两个红彤彤的狗脚印!
池时皱了皱眉头,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白帕子,摊开了来,周羡立即抱着小狗,让它的前爪往那白帕子上一按。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青潮居士见情形不对,心中鼓声如雷,好家伙,该不会她走了大运,如同京城中传闻一般,周羡同池时所到之处……
她摇了摇头,凑了过去一看,只见那方白帕子上,明晃晃的出现了两个红脚印,便是她什么也不懂,也绝对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颜料,而是血迹!
小黑狗对于发生的一切有些发懵,它扭着屁股,在周羡的手中挣扎了起来。
周羡将它举起,递到了池时的面前,池时轻轻的抓住了它的小脚,摇了摇头,“它没有受伤,不是它的血。血没有凝固,还很新,应该就在这园子里。”
小黑狗又扭了扭,周羡将它往地上一放,它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同其它小狗兄弟一块儿去食盆里抢食去了。
青潮居士一张脸惨白,她的声音有些发干,对着先前端食盆的丫鬟招了招手,“妙音,刚刚它们去了哪里?”
那个叫妙音的丫鬟挠了挠头,抬手一指,“就在那边的凉亭里,您不是让梦晚姑娘在那里练琴么?梦晚姑娘也很喜欢小狗儿,每次来都给它们带吃食。”
“狗儿们都认得她了,她一来,就都跑过去了。她尤其喜欢这只小黑儿,还说若不是妈妈不同意,她想养来着。刚才我去给狗儿煮食了,瞧见它们朝那边跑去,也就没有管!”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朝着那丫鬟指的方向快步的跑了过去。
小黑狗走了过来,脚上的血迹还没有全部沾掉,这说明那凉亭离这里很近,若是那梦晚姑娘还在弹琴,他们在这里,怎么会没有听到响亮的琴音。
十有……
果不其然,跑得几步,穿过有意作为阻隔的一片薄薄的竹林之后,一座精巧的凉亭便直直的撞入了眼帘。这凉亭前头同小竹楼前面一样,有一片开阔的草地。
凉亭当中不似寻常人家一般,放了圆桌石凳,而是放着一个古木做的琴台,一个香炉。
琴空闹闹的放在那里,而蒲团上却是没有坐着人。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倒在了地上,她的脖子上,插着一根短箭,鲜血流了一地。
那凉亭的台阶上,一排整齐的血脚印,十分的醒目,应该是小黑狗踩着的。
池时放目瞧着,快步上前探了探那姑娘的鼻息,对着周羡摇了摇头。
“人已经死了,致命伤应该就是她喉咙上的这一支短箭,这种是弩机上常用的”,池时说着,朝着四周看了过去。
这紫竹园要的就是闹中取静之意。
凉亭前头的草坪过去,便直接是围墙,墙角种着两棵老树,再往外去,便是热闹的街市了。因为是繁华之地,朝着围墙上头看去,亭台楼阁,到处都是适合射击的小楼。
周羡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亦是摇了摇头,他抬手一指,“正对着的这个小楼,是一个叫品仙的酒楼,因为里头的品仙酒很有名气,是以每日吃饭的人都很多……”
周羡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尖叫声响起,青潮居士腿一软,跌坐在地,而那个喂狗的丫鬟妙音则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大叫起来。
那些小奶狗听到了响动,噔噔噔的又都跑了过来……
青潮居士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她抬手指了指,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梦晚!是梦晚!梦晚是这附近晚月楼的头牌姑娘……那首醉秋风,便是她写的,我听了之后,觉得她实在是个奇才!”
“这些日子,这些日子方才叫她来这里,指点她琴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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