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我这个人,最是善良,看到你们情比金坚的份上,我会向京兆府尹求情,让你们绝对不要一起死的。”
池时说着,又坐到了那把椅子上,只静静地闭目养神。
那田一山见状,一把扯起艳娘的手,便要往外奔,池时却是动也不动,眼瞅着他们将要跑到人群中了,便又是鞭子一甩,将他们拽了回来,如此往复着……
等到曹推官一心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那田一山同艳娘已经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仿佛被人当做牛马,耕了几亩地似的了。
曹推官大手一挥,京兆府的衙役便快速的围拢了过来,将二人押了起来。
他朝着四周一看,驱赶道,“都看什么,都看什么?快些出去,大过年的,进了杀人犯的屋子,也不怕沾了晦气。”
那围观的好事者一听,忙不迭的都跑了出去,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曹推官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抱怨道,“不是我说,怎么你没有来之前,我觉得我们京兆府太平得不得了,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桩案子,你来了之后,你算算,才多少时日……”
“我都累瘦了一圈了!孩子他娘今日初二回娘家,我都没有空去,怕不是回去了,耳朵都要被拧掉了!小祖宗你可悠着点,那陛下都封笔过年,你就不能把你那脑子封封!也让我们歇上几日!”
“这二十年前的旧案,都叫你给翻出来了。你要与人伸冤,那是好事,可能不能过了十五,能不能过了十五!”
池时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去,“你要如厕,那是好事,可能不能过了十五,能不能过十五?”
曹推官一梗,忙追了上去,“这能一样?”
池时脚步一顿,突然问道,“这个案子的画师,现在还在京兆府么?我看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凶案现场图,便是依靠着那个,方才发现柳敏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的。”
“前朝人喜好写意画,到了我朝,多人擅工笔。但像这位画师这般精细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脚印的朝向,死者的表情,地上的水渍……都画得清清楚楚,分毫毕现。
曹推官一愣,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你说的是徐青冥吧……他已经不在京兆府了。当初他卷入了一件不好的事情里,被罢了官,又蹲了一年的大狱。”
“说起来,年前我还见过他,他在街上给人画年画。他倒是可惜了……他是中了进士的,擅长书画丹青,还是当时的京兆府尹特意讨来,整理卷宗写供词的。”
“可他偏生坐不住,对什么都好奇,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推官去现场,然后提笔作画,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在意。后来若是没有人画,感觉查案都好像少了一环似的。”
“京兆府里个个推官还有仵作,都喜欢他。只可惜,他做了自毁前程之事……他走了之后,我们还特意去寻过几个画师来,可都没有办法画成他那样。”
“楚王府里的那个,还是拓本,不如他原本的。有机会我带你去京兆府看,让你知晓什么叫做一根腿毛都看得见!”
池时来了兴趣,“他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至于让你支支吾吾的。咱们查案子的,见过的人渣不计其数,也不怕多一个不是。说来听听?”
曹推官一听,佯装对池时行了个礼,“你可别掺和了,这里头没什么可挖的。这风流才子,风流才子,自是陷入了风流韵事之中。兄弟们在前头等我了,我便先走一步了。”
池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徐青冥还能画吗?”
曹推官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池时,“你想叫他去楚王府画?”
池时摇了摇头,“得看他还能不能画。我们仵作不靠科举也能做,画画的,没有进士身份,自然也能接着画。”
曹推官拍了拍池时的肩膀,“他每天早上,都会在东樱巷子口,摆个书画摊,给人写家书或者是画像。你若是要寻他,自己去便是。他画得很好,京兆府有时候要放海捕文书,都还是悄悄的寻他画。”
曹推官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池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朝着自家的马车行去。
“公子,那咱们现在去东樱巷找徐青冥吗?”久乐跳上了车,好奇的问道。
“不去,咱们回家吃红烧肉去,我饿了。家中有蘑菇吗?我有些想吃蘑菇了。”池时往马车壁上一靠,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来。
“公子还吃得下蘑菇?我听着这两个字,都不寒而栗。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狼心狗肺之人,旁人到底还有愧疚之心。就这二人,像是厕所里的板子一样,已经臭到骨子里了。公子当真要替他们求情,让那对奸夫多活一年么?”
池时听着,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们大梁有那么多粮食可以浪费?早点死了,早点去那畜生道,还能快些生出新的牛马来,多得是地需要畜生耕。”
久乐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他朗声道,“公子说得极是!我听着都觉得眼前明亮了!”
池时没有理他,只专心的吃起糖来。
马车行到池家时,恰好瞧见姑父张景一家子人,用过了饭准备坐着马车离去。
“长辈来家中做客,你倒是好,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不知道到哪里鬼混去了!”说话这么不客气的,一听便是池欢的女儿。
“初二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那是来看自己的父亲母亲的。你巴巴的想要看到我,是想喊我外祖父,还是外祖母?”池时淡淡地回道,径直地走到了张景跟前。
“你托付我的那个柳敏案,已经翻案了。柳敏的确是无辜的,真凶是她的夫君田一山。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上一会儿,便是满城皆知了。”
“只可惜,来寻我寻得晚了些,那柳敏已经冤死了。当然了,二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她说着,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径直的朝着家中行去。
池欢一把拽住了池时的胳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要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这才多起子功夫?楚王殿下的清白印,你怕不是都没有见过,就说什么翻案了?”
池时抽出了自己的手,“那应该怎么吹呢?你倒是清楚,看来平日里没少吹牛。好眼睛好嘴的,翻没翻案,自己去看看,去打听打听,不就知晓了么?”
池欢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她不是什么蠢蛋,自是知晓,这种牛池时压根儿没法吹,因为只要他们出这个大门,去京兆府附近走一遭,便知晓真假了。
正因为是真的,她才觉得简直假得不可思议!
她只是吃了一顿饭而已!池时这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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