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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的石板地上,摆着一张大布,青色的,四周还串好了绳子,自从申时左右,他们几个小吏就一直窝在这间耳房里,忙着准备。
魏伶把这些材料交给他们,直到酉时过了,天也彻底黑透了,才过来视察工作。
“你们快些,别耽误了事!”
“是,市丞!”
碍于不能被人发现,耳房里也不敢点太多的蜡烛,幸而这里地方小,有一两根就可以把屋里照的很亮。
众人借着不强的烛光,拼命做活,魏伶看着那块青布,按照他的要求逐渐成型,手里的小扇子都摇的起劲了。
“我告诉你们,这可是搞钱的,只要成功,你们几个个个有份!”
“小的们多谢市丞照拂!”
魏伶这人虽然一直品行不端,可也不是全无好处,就比如在钱的问题上,他就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只要承诺了,就绝对能兑现。因为自己就是财迷本尊,所以更清楚钱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天色将暗,街上开始响起鼓声,咚……咚咚……
那声音既沉闷又悠扬,伴随着声声街鼓,徜徉在西市大街小巷各家店铺之中的人们,也要渐渐离去。
距离坊门远些的,往往脚步匆匆,唯恐悟了时辰,毕竟,出了西市坊门,对于这些在外面游荡的人来说,还不算胜利。
他们还得赶在自家的坊门关闭之前进去才行,所以,一般来说,傍晚这个时候街鼓响起的时候,都是各大里坊一片骚乱之时。
魏伶的目标就是要趁乱带着这张大布,赶到便桥上。
如果老天爷真的是站在他这边的话,那今天的一切活动都能够顺利进行。
如果不然,他也损失不了什么,把东西再带回来就是,总能找到机会。
不多时,魏伶就带着几个人,趁乱来到了便桥上,他从马上张目望去,真乃天助我也!
这些日子天天人满为患的放生池便桥上,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别说是便桥上,就连毗邻便桥的裴家店前都已经没有了顾客。
裴家的小六正在上关门的木板,魏伶把人马拦下,这种暗中搞钱的事情,他可不想让裴范先知道。
“这个小子,还真是磨蹭!”
无知无觉的小六,快乐的把一块块木板搬来,放到门框中间,还抬起袖子,掸了掸尘土。
“好天气啊,好生意,好生意来,钱满筐……”
荒腔走板的小调唱起来,小六得意的嘞。
这些天,小六的幸福感已经达到了最高,以前是裴家店的生意好,他就能乐的合不拢嘴。
最近更厉害了,虽然上次打赌他惨遭失败,自觉去斜坡子地搬运了一天的粪肥。
弄得身上是又脏又臭,人人见了他都是掩面遮鼻,毫不夸张的说,一丈之内,一个人影都找不见。
老裴是个善心人,见作弄过头,便特批了一贯钱给他,如今,小六也算是富户了。
他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就现在,你就是想让他偷懒,他都不干。
工作热情高涨到了极点,嘴里的小调就没停过,做事情有板有眼,慢条斯理的同时,还能把各项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谁见了不夸一句,裴家小六出息了!
等到他把关门的事情做的满意之后,他又换了一支新曲,大摇大摆的晃进了屋里,哪里知道,就在距他三丈开外的地方,魏老抠都快气炸了!
街鼓一声一声的敲,再不抓紧,可就要坏了大事!
“快!”
“我们上去!”
小六前脚关上门,后脚一阵烟尘便瞬间腾起,直冲向便桥。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月亮却已经渐渐露出了小脑袋,趁着这晨昏不明的交界时刻,魏伶站在便桥上,俯视着池底的一切,喜上心来。
钱呐!
成千上万的钱呐!
很快就要是我的了!
“你们轻着点,别把布弄破了!”
魏伶为人精明,只要他想办成的事,必定会使出百倍的精神,认真计划,绝对不让它失手。
跟着他来的几个小吏,除了会布置道具以外,还有一项重要的特长。他们都是水性极好的人。
布置这些道具,非得水性好的人不可,否则,掉进池里上不来,可就糟了。
他老魏要的是钱,可不想惹上官司。
小吏们把青布安置在池水的底部,周围又坠上巨石,之后把缆绳又扔回到岸边固定好,完成了这一切,几人才跳上岸。
魏伶早就给他们准备了干净衣衫,他们把身上的湿皮剥下来,匆忙换上,之后便在街鼓即将敲完的当口,跃上了马背……
一切,就等到几天后见分晓了。
…………
东宫,崇教殿。
自从担任了东宫文学,裴范先的日子过得还是相当惬意的,太子李弘是自己的钢铁大腿,对待他绝对没的说。
刚好这些天也没有正经的公务要处理,关键是,李弘的顶头上司,皇帝李治身体大好,精神也振作。
把许多原本交托给李弘的工作全都揽了回去,李弘也就清闲了。
裴范先呢,天天陪着李弘喝茶吃瓜,顺便还谈古论今,不亦乐乎。范先渐渐觉得,他要是加入贵戚的清谈圈子,估计也能混个王者。
毕竟,相比古代人,他的知识储备还是相当丰富的。
唯有一点需要注意,说的多了难免脑子就会卡壳,他要仔细甄别,千万不要把高宗朝以后的故事也讲出来。
泄露天机他倒是不怕,就怕把文弱的李弘,吓个好歹的。
“范先,我听说,裴舍人近来要打击恶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昨天,我也找他谈过,看他的意思,似乎很有把握。”
这谈话来的有些突然,裴范先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过了一会他才开口“确实如此,之前,裴舍人也找我商议过,我认为,他的计划还是很周全的,值得一试。”
李弘看了他几眼,若有所思。
这小子,还不说实话。
“可我怎么记得,很久以前,你和我也提起过恶钱的事情,那个时候,你旁征博引,对这个问题的见解十分深入,难道,是你们叔侄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李弘脸上戏谑的笑容,让裴范先如芒在背。
太子果然是太子啊,别看身子孱弱,可脑子一直都很清醒,要不是他提起,裴范先自己都快忘记,之前拉着李弘吹水的时候,是举过这个例子。
这就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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