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已经来不及了。]
缭乱的画面。
像是用粗糙的画笔把黑色、白色和灰色的色块在画布上随意涂抹。
[都结束了。]
嘈杂的声音。
像是把所有的乐器一起用力摔在地上。
[别哭,这不能挽回什么。]
狂奔的心跳,跳得喘不上气,跳得想要呕吐,跳得几乎要昏厥。
[是的,你失去了。]
仿佛是四肢齐断,丧失了全部的行动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留住,只能陷在一片泥泞的混沌里,模模糊糊看到渐渐逝去的光亮,慢慢下沉。
[那就这样吧,一切都已经结束,我也该走了。]
蒙在瓮里一般不真切的说话声,浸在雾里一般不真切的身影。
“别……走……”
疼痛。
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说一个简短的词也能让自己用力到虚脱。
[哦对,这个小玩偶我也一起带走,就不留给你了。]
一瞬间,莫大的恐惧与失落笼罩了自己,沼泽变成了幽沉的大海,无数条荆棘从海底卷起,一并缠在自己身上,拖入了漩涡里。
要死了吗?
在最后还能勉强维持意识的那一刻,她这么想到。
“允儿!”
巨大的嗓门在耳边炸开,林允儿像是被人从水里拎出来一样,睁开惊慌的双眼,急促地粗喘着。
“做噩梦了?”
任由林允儿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黄美英抬手抹了抹林允儿额头上的汗,不安地看着这个队友。
除了司机,这辆车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靠在后座车窗边的林允儿。
大家小心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会是怎么样的梦魇,能一个人在睡梦里露出这样痛苦挣扎的表情?
“没,没事……我没事。”
松开黄美英的胳膊,压下沿着脊梁骨一直爬到大脑里的战栗感,林允儿慢慢地、小心地、试探着地重新靠在了车窗边。
一丝可靠的凉意渗进了皮肤,林允儿的心跳慢慢平复了下来。
那是梦……
是的,那是梦……
还好,那是梦……
肩膀的线条慢慢放松,林允儿轻微活动了一下刚刚“睡醒”而略显僵硬的四肢。
脚尖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哦对,这个小玩偶我也一起带走,就不留给你了。]
瞳孔随着耳边乍起的这句话而摇晃着,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慢慢弯腰把那只南正勋当年送给她的“小狮子”捡了起来。
她拿起原本放在腿边的手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挂饰的扣环。
刚才林允儿睡着的时候,这个用了很多年的扣环断开了,所以“小狮子”掉了下去。
“嘶……”
短暂的走神,扣环的豁口刮到了林允儿的手指。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浮在波浪翻腾的海面上,而水下却有一只手悄悄箍住了她的脚腕,随时要把她拉下去。
没由来的,她握紧了手心里的“小狮子”。
“我们到了。”
不给林允儿任何胡思乱想的时间,经纪人的声音从主驾驶座上传来。
矗立在他们面前,占据了全部前方视野的是铉空集团旗下的标志性建筑,以“帕布罗温泉”命名、被称为“王冠”的帕布罗酒店。
今天是铉空家族第三代的佼佼者,沈恩勉的婚礼。
而林允儿和队友们则是被公司派来做助兴表演。
众多名贵的轿车们有序地从酒店大门前经过,然后海浪退潮一样在侍者的引导下离开,她们的两辆保姆车却不可能靠近大门的范围,只是和其他载着艺人的保姆车一样,远远地绕开,驾向酒店后门。
与在有着“轻量级帕布罗”之称的维内托酒店为沈胜元举办那次别有含义的生日宴不同,铉空家族今天拿出了顶级规格来对待沈恩勉的婚礼,仿佛是古时王国世子的大婚。
没有人会怀疑沈胜元如今在铉空集团里的实力,也没有人会怀疑沈恩勉被沈哲仁会长寄予厚望。
那个南正勋一点都不关心的、叫作“世界树”的企划,让很多事情都不再模棱两可。
除了这个现在还不起眼的南正勋,家族的微小“污点”。
如果不是沈胜元和沈恩勉,没有人会把他放进视线里。
可偏偏他就是沈胜元的儿子,沈恩勉的弟弟。
这个即将要自立门户、办一家小企业自己出去锻炼的人,或许不知道多久以后会用怎么样的方式走进铉空集团总部?
这是现在许多人心里一个谈不上有重量的小问号。
“请跟随我往这边走。”
在地下停车场落好位置,开门下车,就有一早安排好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走在全队末尾,林允儿稍有茫然地环视四周。
只是一个地下停车场,却设置装修得能让人想到了科幻电影里那些科技感十足的“主角基地”。
不过,今天的“科技基地”明晃晃地盈着喜色。
她看到了平时说得上话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同行们拘谨地跟着工作人员,也看到了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穿着考究的统一西装,微微仰着下巴,落落大方地走在最前面。
这是南正勋现在生活的世界,而这里则只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
“请走这里。”
咔……
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风格,在通过了一道又一道详细得让人心里发毛的安检之后,眼前这一大扇古朴厚重的门缓缓开启,他们走进了这座拜占庭风格建筑的内部。
脚下是“吉祥之花”矢车菊花纹的绛红地毯。
抬眸看向穹顶,是一整列精致的水晶吊灯,把这个走廊的每一个角落纳进了丰盈的辉光里。
墙壁上挂着木制画框,里面装裱着名家的手笔。
耳边回响着的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管风琴乐曲。
“这是你们的待机室,随后会有专人前来负责所有事项,请不要在走廊随意走动,保持安静,谢谢。”
包括有心事的林允儿,每一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瞳孔扩张。
这是她们使用过的最好的“待机室”。
或许,只应该说这是一间被临时用作待机室的房间。
因为这个称呼远远配不上这个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艺人和经纪人。
信任的个人助理,熟悉的公司服装师和化妆师,都不存在。
别提演出的服装了,就连用习惯了的化妆品,甚至是公司按照每个人耳型定制的耳返,都不允许被带进来。
[只需要艺人按时到达即可,其余事项都由我方负责。]
帕布罗酒店的工作人员之前在联络里是这么说的。
笃笃……
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两个经纪人对视一眼,挑了挑眉毛。
是刚才说的“专人”来了吗?
咔……
经纪人立刻侧身把门打开,随门一侧站在旁边。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短发女人。
“请问……”
没等经纪人开口说完话,短发女人没有走进门,却闪身到旁边,双手放在两侧,手心贴着西装裙,微鞠躬,低头,视线牢牢地落在地毯上。
在每个人的眸子里出现的是玫瑰红的抹胸鱼尾礼服,紧身的裙装之下是蓬松的鱼尾裙摆覆住了脚面,同色同质的长手套细腻贴合地包裹了小臂,定制的那不勒斯皇后系列女式腕表恭顺地围绕在她的手腕上;
染成亚麻色的长发,仿佛是一段染了色的绸子,顺着左侧的肩膀柔柔垂下;
细竹一样精巧的锁骨像是在童话的冬季里,缀着嫣红与白雪的花枝;
流盈着光彩的珍珠项链从脖颈坠下,抹过那些让人看了以后会不由得屏住呼吸的轮廓,一颗钻石顺着那个有致的线条弧度倚在她的胸口上,让人想到了深雪中唯一的一片花瓣。
“她是谁?”
站在最后的地方,看见这个绝对不可能是“专人”的女人,屏着呼吸的权侑莉悄悄戳了一下崔秀英的胳膊。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正抿着嘴唇,摸了摸额头。
“她是郑秀容,以后会被称为南夫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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