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有客人在,你多做点午饭。”宋夫子朝后院说道。
“晓得了。”有气无力地声音回道。
李玉竹不禁又朝那女孩看去。
女孩子背朝他们坐在后院中的一个小凳上择菜,那后背松垮着,看得出,她精神不好。
“玉竹,宋夫子的脚伤严重吗?”穆元修这时问道。
李玉竹回过神来,“这不是普通的疮伤,这是另一种病引起的。”
宋夫子惊讶道,“另一种病?我身体很好啊。”
李玉竹拿出测血糖的器具,给宋夫子测了血糖。
结果如她的判断,宋夫子血糖偏高。
“宋夫子近来常觉得口渴,饥饿,还频繁尿急,越来越瘦,眼前时有黑色斑影飞过,每天睡不够,疲乏感很重对吧?”她看了眼小老头,个子不高,脸颊瘦得没形。
风吹裤腿,晃得跟扬帆似的。
宋夫子很惊讶,“姑娘说得样样不错,只是,这也是病?”
李玉竹点头,“是的,这个病的毒素跑向了脚部,才会让您的脚生了毒疮,久治不愈。”
宋夫子很惊讶,“我一向养生有度,怎会得这种病?”他看向自己的脚,一脸的不可思议。
“人吃五谷杂粮,就会有各种病症。”李玉竹说道。
糖尿病的起因,很难解释清楚。
有的是遗传,有的是后天不注意饮食造成的,久坐不动缺乏运动,长期高糖高脂饮食,酗酒等不良生活方式,都会诱发糖尿病。
还有的是年纪大的人易得,身体衰老,导致血糖调节能力减弱,易引发糖尿病。
另外还有孕妇糖尿病,不过孕妇的糖尿病有一半的人在生下孩子后能自愈,另一半的通过治疗基本也能控制。
宋子夫感叹道,“唉,年纪一大,毛病就多了,只是苦了锦绣了。”
他看向后院的孙女,叹了口气。
李玉竹对这一家子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她也无可奈何。
“宋夫子也不必担心,从现在开始用药,病情是可以控制的,脚伤也可以好。”李玉竹说道,“您快七十了,身体除了这点小毛病,其他病症是没有的,在我们桃花河村,过了六十了,身体有您好的老人,可没几人呢,大多都拄拐杖了,有的糊涂得儿孙都不认得了。”
宋夫子是教书的,因此,这两村的情况,他基本都知晓。
李玉竹说的是实情。
他听后笑着道,“哈哈哈,说得也是呢。”
人便是这样,比上比不了时心情便会郁闷,但往下比,发现自己超过了大半的人,那心情便舒畅多了。
宋夫子没发大财,但靠教书也能让自己的衣食无忧,比起在地里背朝天脸朝黄土,风里来雨里去干农活的村民过得好多了。
他经李玉竹一提醒,心里的郁闷消退了不少。
李玉竹给宋夫子的脚治了外伤,又拿了外敷药,和一些抑制血糖的药片,并写明了如何用药,另外,她还写了草药方子。
宋夫子问了诊金。
这家也不算富裕,只有相依为命的祖孙俩,老爷子一病倒,就靠年轻姑娘一个人撑着家了,李玉竹没有多收钱,“您给八十文吧。”
价钱好公道,宋夫子很满意,他喊着孙女,“锦绣,拿诊金给这位李三姑娘。”
“来了。”宋锦绣有气无力叹了一声,拿手在裤腿上擦了擦,走进屋里来。
她谁也没看,进了一侧的卧房,不一会儿,拿了一小串钱给李玉竹,“给,八十文。”
估摸着有这么多,李玉竹没数,接在手里。
她又指了指一旁小桌上的药片和药方,对宋锦绣说道,“锦绣姑娘,药片如何服用,我写了字条,另外这是药方,你去药铺抓来药,熬给你爷爷吃,一剂药熬两次,一天吃两回,可以和药片同时吃,还有,这是外敷的药,早晚用温水洗净脚后各敷一次,这是三天的药量,三天后我再来看情况。”
“哦。”宋锦绣淡淡应了声。
宋夫子不满她的冷淡,沉着脸说道,“锦绣,你怎么对大夫这样的态度?”
李玉竹无所谓,笑了笑说道,“宋夫子您别说她了,她从外面回来,想必走路走累了,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哪里吃得消?”
宋锦绣惊讶地抬头,看向李玉竹。
李玉竹看向她,露了个微笑。
“宋夫子?”台阶那儿,又有人喊道。
穆元修抬头往外面看去,说道,“这是清水河村的里正来了,他也姓宋。”
“锦绣,快去请里正进屋来坐。”宋夫子喊着孙女。
锦绣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往外走去,“里正伯来了?”
宋里正是个矮胖子中年男人,他笑容和蔼说道,“锦绣啊,这几天怎么不到我家去玩了?”
“爷爷病了,家里事情多。”宋锦绣低着头说道。
“唉,也是啊,你爷爷一病倒,家里家外只有你一个人了。”宋里正摇摇头,“苦了你了。”
宋里正走进了屋。
宋夫子又招呼里正坐。
“四叔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个族里的人。”宋里正摆摆手,自己寻了椅子坐下了。
穆元修喊了声宋里正,又介绍着李玉竹,“宋里正,我将大夫请来了,刚才已经给宋夫子看了脚病。”
李玉竹朝宋里正点了点头,也喊了声宋里正。
宋里正忙摆手,“是李三姑娘啊,那可辛苦你了,你的医术没话说,我信得过。”
李家是县令的亲戚,早在老大李兴茂成婚时,消息就传开了,两村不少人都去捧过场,清水河村的宋里正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李玉竹不认得他,因为那天到的客人实在是多,宋里正却将李家的几人全都记住了。
李玉竹料想是这么回事,便笑着回礼。
宋里正问了宋夫子的病脚情况。
这并非普通的疮伤,属于慢性病,怕是几天都不会大好。
李玉竹说了情况。
宋里正的神色沉凝起来。
他望着宋夫子,沉声说道,“四叔,看样子,这一月半月内,你是不能教学生了,一天两天还好,这一月半月的告假,学生们就得嚷着退束脩了,于你的名声不好啊。”
“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可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人代劳?里正侄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宋夫子反问起了宋里正。
宋里正哪有合适的人?
找到人了他就不来找宋夫子了。
已经有四个学生家里嚷着要退束脩了,因为宋夫子年岁大,他们不好意思当面要,找到了宋里正家。
而宋里正和宋夫子是一个族里的人。
宋里正摇摇头,“四叔,我要是找得到人,何苦来找你呢?早就找了人来替你教学生了。”
两人都在为难时,李玉竹说道,“宋夫子,宋里正,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让他来找授学生吧,他虽然不是秀才,但一些经史政史弟子规之类的学问,多少还是知道的。”
李家人全都会识文断句的事,两村人都知道。
李兴茂和庐陵王闲暇时,还曾给附近的村民写过婚联请贴寿联书信等,赚过一些小钱。
李玉竹如此说,宋里正大喜。
“哎呀,那敢情好,只是,这就辛苦李老爷了。”宋里正高兴说道。
宋夫子也说道,“我年纪大了,李家老爷要是不嫌弃我这差事,尽管接班过去吧。”
他渐感体力不支,生怕有一天累倒在学堂里,到时更苦了孙女。
万一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无父无母还没有许婆家的孙女可怎么办?
李玉竹说道,“那便这样说好了,我回家去跟我父亲说一声。”
学生念书的事情有了着落,大家都很高兴,宋夫子挽留李玉竹和穆元修吃午饭,李玉竹还要赶回去对庐陵王说代课的事,谢绝了。
离开宋家,穆元修赶着骡子车载着李玉竹往回走。
他问道,“玉竹,伯父会来教学生吗?”
李玉竹轻哼,“我娘会说,由不得他!”
如今家里除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其他人全有工作。
柴娥英帮大家画过画稿,现在怀孕了还在忙着做婴儿服,她娘每天带孩子的同时,还抽空做哥几个的四季衣物。兄弟姐妹们自然不必说,每个人都有差事。
她爹可好,每天就混吃等睡。
也不怪大郡主看到庐陵王就嫌弃,说新衣裳的布料越用越多了。
都是长胖撑的。
李玉竹嫌弃的语气将穆元修逗笑了,“听说,你们都想着法子让李伯劳动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