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聊天,李景听不懂,专心地吃着自己的饭。
果果却好像听得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会儿瞧着李玉恩发会儿呆,一会儿又瞧着李兴盛和李兴茂聊天。
瞧得认真,都忘记吃饭了。
“果果你看什么呢?快吃吧,饭凉了吃了肚子会疼。”柴娥英捏捏她的小耳朵,笑着催她。
“嗯,吃饭饭。”果果回过神来,歪着头朝她一笑,又接着往嘴里扒饭。
吃好了饭,柴娥英和李兴茂带两个孩子回南院屋去休息。
庐陵王妃带着李玉恩,去了姐妹们原先的闺房。
“玉竹没再来住过,只有玉玟偶尔回来住一住,今天晚上你一人住,会不会害怕?”庐陵王妃走去给李玉恩铺床。
另外两个女儿机灵,她不需操心,只有这个二女儿,处处都叫人不放心。
李玉恩还真怕一个人睡,不过她都嫁人了,她大着胆着道,“我不怕。”
庐陵王妃回头看她一眼,气笑了,“别逞强了,一会儿我叫你二哥去将二妞三妞接来陪你。”
“好呢,娘。”还是亲娘好,李玉恩心里甜丝丝的。
铺好床,庐陵王妃拉着李玉恩坐下,问起了和娄承业的事,“你俩,平时怎么睡的?”
李玉恩眨着眼,“睡一屋啊。”
庐陵王妃沉着脸,“我当然知道睡一屋,你们要是分开睡,娄府还不得闹翻天?我是问,你们有没有同床。”
李玉恩哈哈笑道,“没啦,我不喜欢跟人睡一床,我一人睡一床,承业睡一床,刘二婶睡在我们两张床中间的小床上。”
看来刘二婶子这人选得好,庐陵王妃放心下来。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什么叫不喜欢床上有别人?二女儿这个不开窍的!
再过两年,这床上可不能空着,她想提醒,可又一想,这是两年后的事情,再年后再说这话吧。
李玉恩想起还要分礼物,和庐陵王妃说了会儿话,就跑去库房了。
李兴盛正在库房里整理礼物。
有些是吃的,李兴盛安排贵伯和姜嬷嬷搬进了厨房。
用的礼物,李玉恩一样样分好,李兴盛按着她说的往下发。
家里每个人都有份,连贵伯也分到了一顶帽子和一双牛皮鞋子。
姜嬷嬷的则是一身上好的布料,和一条做工精美的抹额。
抹额是娄老夫人身边人做的,本是送给庐陵王妃的,不过李玉恩从没见庐陵王妃戴抹额,她做主,送给了年纪大些的姜嬷嬷戴。
这款抹额是用水貂毛做的,适合天冷时佩戴。
姜嬷嬷年纪大,怕冷,大家都脱掉了较厚的冬装,她却仍穿着极寒天气才穿的厚皮袄子。
姜嬷嬷试着将抹额往头上戴着,高兴地笑道,“二姑娘还记着我这头疼毛病啊,这抹额一系上,头就不怎么疼了。”
李兴盛笑道,“二妹才离开一个月,怎会不记得呢?”
李玉恩笑着点头,“我可全都记着呢。”
姜嬷嬷捧着布料,笑道,“晚上再给二姑娘做些好吃的。”
她乐呵呵回自己屋去了。
柴娥英和庐陵王妃,则是一人两卷布料,还有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李兴盛扛着布料,李玉恩捧着胭脂盒子,给她们分发下去。
柴娥英收下了布料,却没有要胭脂,“我马上要生了,坐着月子呢,哪里需要抹胭脂,出了月子又是抱孩子,也不需要,你留着用吧。”
李玉恩皱着眉头,“我平时不抹胭脂,我拿着也是放着。”
柴娥英笑道,“那就留给玉玟吧,她喜欢胭脂。”
李玉恩笑哈哈道,“那就便宜她咯。”
庐陵王和李兴茂的礼物,是一套书册,和一些上好的笔墨。
两个孩子的则是一套玩具。
李景对新玩具很感兴趣,拿到手就玩起来。
果果只玩了会儿,就丢开了。
这是两只摇摇椅木马。
“景儿,咱们去外面玩吧。”果果对玩具不上心。
但李景正玩得高兴,“不去不去,我要玩。”
果果说道,“二姑回来了,可是小姑还没有回来,我们去接小姑吧。”
李景摇头,“奶奶不让出门,爹知道了要打屁屁的。”
果果皱起小眉头,“好吧。”
不能跑太远地去玩,但在宅子门口坐一坐,或是跑去学堂听一听庐陵王讲课,还是被家里大人允许的。
果果不喜欢玩玩具,一个人跑到宅子门口来玩。
贵伯担心她瞎跑,一天中第几十次提醒她,“果果,可不能跑远啊,就在这儿玩吧。”
贵伯从屋里找了个挠痒痒的老头乐给她玩。
果果不屑地撇撇唇,没接,“我去门口看花儿。”她指着宅子门外说道,“我不跑远。”
镇安府是南方,冬天时间短,过了正月,只要是艳阳高照的日子,田间地头的小野花,一丛接一丛的开。
有一种比果果的指壳还小的小蓝花,尤其开得早,有时不到正月就开了。
这种小花儿一碰就掉,开在丛丛的绿叶儿间,像绿地毯上绣着的蓝花儿,十分的好看。
果果无聊的时候,会端着一个木头碗,摘这种小花儿玩。
贵伯见多了她摘花儿玩,笑着道,“就在宅子门边上玩,不能跑太远,也不能跑深草里去,当心有蛇儿咬你。”
蛇儿还没有这么早出来,贵伯故意吓着果果。
果果又是不屑地撇撇唇,“嗯,不跑远。”
她走学堂那边的草地上,摘起花儿来。
贵伯笑着摇摇头,拿了镰刀去割草喂马儿去了。
果果摘了会儿花,走到学堂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她两手托腮,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村道的左右清水河村方向,一会儿看看右边桃花河村方向。
庐陵王吃了午饭后,已经回到学堂讲课了,他看一眼坐在台阶上的果果,笑了笑,又接着讲课去了。
果果像这样坐着,已经坐了好几天了,只要不小雨,她就坐在这里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开始的时候,庐陵王以为她无聊,要带她进学堂里跟着其他孩子听课,但果果却说只想坐在这儿看路人玩。
庐陵王便不劝她了,反正坐在屋里也能看到她,不担心她跑丢。
午后温暖的太阳晒下来,晒得果果直打哈欠。
“好烦啊,又想睡了。”果果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为什么还没来呢?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呀。”
她打到第三个哈欠时,从清水河村方向,走来一辆牛车。
果果的瞌睡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跑到路中间站着。
等那牛车近了,果果看清了车上的人。
赶车的是个左脸上有一撮毛的中年胖男人,坐在牛车蓬子里的,是个年轻稍轻的瘦削脸女人。
果果的眼底,渐渐涌出怒火来。
她跑到学堂屋子的门口,对庐陵王说道,“爷爷,我要回去玩了。”
庐陵王点头,“去吧去吧。”
果果转身跑走了。
她并没有跑回宅子里,而是一路往桃花村跑去。
她必竟是一岁半的年纪,跑得再快,也快不了甩着鞭子追来的牛车。
“当家的,再赶快点,那个小丫头长得多水灵,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牛车跑不快,我跑过去抱了来。”赶车的男人道。
“那你快去。”女人催着一撮毛中年男人。
男人跳下牛车,朝果果大步追去。
可就在这时,果果忽然往草丛里跳去。
男人恨恨骂了一句,也跳进了草丛里。
果果回头朝追来的男人看去一眼,吹响了脖子上的金哨。
那只趴在李家后宅草丛里打盹的大花豹子,忽然睁开眼来,低吼一声,朝果果的方向冲了过去。
路上,贵伯的声音喊道,“果果?果果你在哪儿?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刚才还在的呢,果果?”
果果迟疑了一瞬,收了金哨。
那只豹子也停了追击,回到果果身边来,“回去吧,今天不咬人。”
果果拍拍花豹的头。
豹子将头往她脸上蹭了蹭,又回到李家后门那里去了。
那个跑进草丛追果果的一撮毛男人,发现贵伯来了,怏怏地走出草丛回到牛车上,赶着牛车离开了这里。
“扫兴,怎么跑来个坏事的老头?”
“当家的,明天再来!”
“好,明天再来。”
果果呼了口气,哼哧哼哧走出草丛。
贵伯看到她歪歪扭扭走来,头发上还沾着一根枯草,好笑又好气,他板着脸佯装怒道,“瞧瞧,又骗贵爷爷往外跑了是不是?贵爷爷不跟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