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庚这声“阿哥”叫的十分自然,就连宋羡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亲和。
宋羡向谢良辰道“外面凉,子庚穿的不多,我们进屋说话吧!”
谢良辰一时恍惚,怎么她好像就变成了外人?
宋羡向屋子里迈步,转身的动作故意大了一些,将陈子庚引得笑出了声。
宋羡驮着陈子庚坐在了炕上,陈子庚一溜烟跑去炕头拿自己的外衣来穿。
宋羡坐在炕上没有动,嘴角微微上扬望向谢良辰“昨晚我们喝醉了,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这话说的如此自然,就像阿弟是他亲阿弟似的。
谢良辰放下药碗果断地道“没有,将军将子庚送到屋子里,你们就一起睡下了。”
陈子庚道“我记得昨晚是阿哥将我抱进屋的。”后来他躺下之后就睡着了,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梦到自己肚子疼,好不容易钻入林子里,正要解裤子就被晃醒了。
陈子庚还以为是祖母唤他去净房,一看身边睡的是将军阿哥,那一刻他委实吓了一跳,被宋将军带着去过净房,回来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这不是在做梦,将军与他睡在了一起。
宋羡望着谢良辰“我好似模模糊糊地记得,你带我去看了纺车。”
是去看了,只不过不是她带的,而是宋羡非要去吃红豆汤,谢良辰道“大爷记错了。”
宋羡道“大小姐还让我摇纺车。”
谢良辰再次抬起眼睛与宋羡对视,如果事先知晓他会记得这么多,她就不会先说出那样一番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反口岂非成了骗人?
谢良辰道“没有。”没有树枝,没有纺车,没有阿姐。
谢良辰不动声色的神情,显得略微有些严肃,宋羡看了许久,醉酒之后发生的事,他不是全然没有印象,他记得纺车,记得谢大小姐将他送来屋子里。
她好像还去而复返……
可惜睡了一觉,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谢大小姐为何要一口咬定这些事都没发生?醉酒丢了颜面的人是他,她却比他更加避之不及,难不成是在帮他遮掩?
谢良辰觉得宋羡眼底的笑容更深了些,她别开眼睛道“大爷趁热将药喝了吧!”
陈子庚关切地道“阿哥怎么了?生病了吗?”
宋羡听得这话没有回答陈子庚,而是将目光挪向谢良辰,眼神中颇为疑惑,一脸的不解。
谢良辰恨不得将阿弟抓过来揍上一顿,她面不改色“将军说头疼,应该是受了风寒,让我开张药方,昨天太晚,不方便抓药,早晨的时候才让初二将药取来。”
宋羡听了应声“抱歉,我喝了太多红豆汤,也有些醉了,那些话都记不得了,劳烦谢大小姐为我奔忙。”一碗药而已,却让她这般解释,生怕别人误会似的。
谢良辰道“将军太客气了,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
宋羡将药喝下,陈子庚担忧地道“阿哥觉得哪里不舒坦吗?”
宋羡放下碗道“大小姐这样一说,我觉得有些头疼。”
谢良辰想到昨天撞上了宋羡的脆弱之处,嘴上自然而然地问道“除了头疼之外,可还有其他病症?”
宋羡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谢良辰摇头“没了。”
没事就好。谢良辰保持镇定“那就没有大碍,一会儿我将药方给常安,让他再熬两次,即可痊愈。”
说话间,陈子庚将衣服穿好,三个人走出屋子。
高氏也寻了过来“饭菜都准备好了,昨晚辛苦将军了。”
说着高氏埋怨地看陈子庚“下次再不能那般,宋将军政务繁忙,却还要照看你。”
陈子庚向宋羡道“多谢阿哥。”
阿哥?高氏神情一怔,子庚怎么这般称呼宋将军?看宋将军的模样并不生气,还伸手拍了拍陈子庚的肩膀。
“你要好好的,”高氏向陈子庚道,“别给将军和你阿姐添麻烦。”
说完高氏向谢良辰道“我去看过纺车了,锭子上绕着那么多捻子,你昨晚摇了多久?”
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摇纺车的人不是她而是宋羡,那些捻子都是宋羡绕出来的。
“没多久,”谢良辰不去看宋羡,径直回高氏,“本来羊毛也不多。”
高氏还要说话,却被谢良辰拉着向外走去,撒了一个谎,就要想方设法去圆,再这么说下去,宋羡免不了又要起疑。
谢良辰思量着看了一眼宋羡,不知是不是巧合,宋羡正在慢慢伸展着右臂。
谢良辰飞快将目光挪开。
宋羡常年练拳脚,不过摇了一会儿纺车,自然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他只是觉得谢良辰吞吞吐吐神情有异,果然稍稍动了动手臂,她的视线就飞快挪开。
原来他模模糊糊记得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阿姐,不要生气,以后我再也不煮红豆汤了。”
宋羡听到陈子庚的声音。
阿姐。
这称呼如今听起来与从前十分不同。
宋羡仔细回想,一道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阿姐,你怎么不睡?”
他似是喊了她“阿姐”。
宋羡看向谢良辰,这就是为何她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咏义没想到一大早就能招待宋将军用饭食,用早饭仿佛比用晚饭更让人觉得亲切似的,他瞧见宋将军脸上带着笑意,还与子庚两个人互相夹了小菜。
吃过了饭,谢良辰道“纺车做出来了,我们也该回去陈家村,想来镇州也将羊毛收好了。”
宋羡点头“路上多加小心,我让将作监另做出几架纺车,一路送去镇州。”
谢良辰应声。
半日没有去衙署的宋羡,也要回去处置政务,一直消失不见的常安,牵着马站在门口等候。
离开之前,宋羡看向谢良辰姐弟“赵州还有事,我先不与你一起回去,不过也耽搁不了多久,最多三五日我就会到镇州。”
谢良辰没说话,旁边的陈子庚接口道“阿哥记得吃药,我们回村子里等你。”
两个人这样你来我往,没有人会觉得有何不妥。
陈子庚说完笑着看身边的阿姐,他知道阿哥那番话不是与他说的,而是说给阿姐听的。
没关系,他会在中间帮忙传递。
“走吧,”谢良辰伸手拍了拍阿弟肩膀,“收拾一下,准备回村。”
回到村子还有许多事要做,能否做成,就看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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