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 楼青茗就狠狠地眯起了眼睛。
窦八鑫感觉比较敏锐,直接出口询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楼青茗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原翡,低吟:“既明发过来消息说, 金卷和乖宝遭遇了夺舍, 在一片酒蝶白雾中。”
其他人闻言,当即跟着转头, 一起看向旁边五花大绑的原翡。
“是你做的!”窦八鑫肯定断言。
酒蝶白雾, 自然是噬酒蝶所放, 说与原翡没有关系,都没有人信。
原翡眸光微闪, 正待开口,就突然闷哼一声,面色涨红似肝。
只与楼青茗肩膀上那个小人儿对视了一眼, 他就觉得咽喉似被一只大手掐住, 灵魂也正在经历湮灭的危机。
“嗬、嗬……”
就在原翡感觉自己这次真的要陨落,还是死于这般丢人的掐死方式时, 他陡然感觉喉间一松, 原本让人窒息的死亡威压,也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原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楼青茗肩膀上那个他从始至终未曾放在眼中的小巧傀儡,目眦欲裂, 表情狰狞。
“你、你不是傀儡?!”
窦八鑫没有回答, 只是自上而下俯瞰着他,轻蔑而不屑:“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说说看。”
原翡心神绷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 他突然勾起唇角,哈哈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放出了些酒蝶白雾而已,我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罢,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突觉眼前一花,彻底失去了意识。
窦八鑫收回手中放出的筑梦道韵,眸色狠厉:“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也敢夺舍,果然是想死得紧!”
若锦此时已紧张起来:“茗茗,乖宝与金卷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楼青茗静心感应了一会儿,半晌开口:“通过契约,感觉它们现在的状态还好,但是具体的……佛前辈,您怎么看?”
佛洄禅书此时的表情也非常严肃,他敛眉思忖了一会儿,开口:“放心,最多就是吃上一点苦,不会有事。我曾与宓羲彬予交流过,一般而言,人修也可以夺舍妖修的躯体,却很难夺舍如乖宝之流的神兽或者凶兽身体。
“像乖宝与金卷这样的根脚,它们的血脉等阶很高,若是来夺舍它们的也是含有神兽血脉的灵魂,还有几分可能,但若只是一般的人族或妖修魂体,那对方根本支撑不下来。”
就像是宓羲彬予口中,那位夺舍了茗茗身体的灵魂一样。
其魂虽为妖修,虽也沾些神兽血脉,但因为距离茗茗本体的血脉等阶相差过大,即便最后成功将茗茗的灵魂驱赶,却因为灵魂不配套,支撑不起她的身体,最后被活生生耗死在楼青茗的身体识海中,再也没有醒来。
“于天地规则而言,每一只神兽,无论躯体还是灵魂,都是天地赠予,受天地保护,根本不是一般灵魂能够驱使。”
若锦几个舒出一口气:“这样就好,那咱们现在就赶紧去与他们汇合。”
楼青茗:“依依正在赶过来的路上,等三花过来,我们的速度想必就会更快几分。”
在他们继续赶路的途中,若锦想起之前的疑问,问道:“茗茗,这个原翡身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楼青茗:“他其实并非原本的原翡,或者说,他并非是原本的噬酒蝶,他其实也是个夺舍者。”
当她使用功德莲体的金点去看他时,能够明显发现,这人周身的光晕与一般的人修或妖修都不一样。
在他周身的光晕,分为实体和虚体的两层。
实体的那层明显是属于夺舍者,虚体的那层,则属于这只噬酒蝶的原身,那位被夺舍者。
双层光晕层层交叠,位置却是截然相反,比如说在虚幻层上,被夺舍者的原本功德光晕位置,已经完全转化为了夺舍者的孽障。
“他在夺舍之前,倒是行过不少功德,但是很可惜,现在他身上的功德气运已被消耗得快差不多了。”
众人:……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窦八鑫轻啧感慨,“那看来,他原本的修为应该挺高,否则不可能撑得起噬酒蝶的身体,且还掌握了其的大部分天赋技能。”
若锦突然生气,她愤怒地攥紧拳头:“怪不得他之前使用的剑意那般纯熟强大,没想到竟是因他本来就是个剑修的缘故。”
原本遇到同族,她的心情还是紧张的。即便对上,也是无可奈何,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不想,她同族的体内,根本就是闯入了位外来者。
楼青茗一边快速飞行,一边补充:“此言倒是也不尽然,你看既明也是有剑意的,且他也是元婴期。”
若锦:……
但既明那种的,可是在皇楼空间时,花费了百万年去练习,与一般妖修根本没有可比性。
另一边,在那片遍布陶俑的山坳里,自从发现乖宝与金卷被夺舍后,既明与白幽倒是能忍,寒荒刺却是忍耐不了。
它好好一个姑娘在外面玩耍,一眨眼就遭受了生命危险,它觉得自己胸腔原本翻滚的母爱,全部转为了滔天的愤怒,汹涌而出。
“你们做好防御,我受不了,看我今天就掀翻这群暗地里占人身体的鳖崽子。”
说着,它就倏地腾空而起,在这片笑眯眯的白脸陶俑堆里一通乱戳,并且在戳刺的过程中,它还是以戳它们的发丝为主。
既明几人在周身布好防御阵法,凝神观察。
随后就看见,那些陶俑头顶的发丝一经被戳断,就会迅速长出新的来,戳的与长的速度一样快,循环往复,仿似没有尽头。
寒荒刺气急,大叫:“既明,火!借我点火!”
既明从储物袋内取出几张火符,捻在手心,被残波制止:“就这样直接放火,会不会出乱子。”
既明捻动着火符的动作微顿,看向周遭。
在这片荒芜的山坳中,他们虽由于酒蝶白雾的缘故,看不清太远,但那一直若隐若现浮现在鼻尖的芳泽气味,却是一直都在,仿似是雪夜中的暗香,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既明:“不怕,若真有意外,咱们就躲回灵兽戒。”
残波略一思忖,也开口道:“也行,若有不好,我就让我家大宝来。”
随后,众人就见既明将火符扔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陶俑发顶。几乎是瞬间,其发上便有火苗窜出,伴随着发丝灼烧的焦糊味儿,钗环叮咚落地,发丝转瞬消无。
在发丝的不间断涌出中,火苗深处似有猖獗笑音,其声尖利,又似幽沉,夹杂着无尽怨戾之气,在这处山坳中不间断地飘荡。
这般笑音,配合着空气中骤然浓烈起来的芳泽气味,就似能挑拨人心魔,也似能动荡人神魂,防御结界无法抵挡,隔音结界也是无效。
对此既明与白幽几个尚能忍耐,但窈窈就有些难以承受。
另有就是他们怀中原本神色平静的乖宝与金卷,也是跟着突然发出闷哼,皱起眉梢。
残波当机立断:“进我的灵兽戒,咱们进去再谈。”
说罢几人就化作一道光影,钻入了残波手中的灵兽戒。
待到空间转换,发现外面的声音与气味被全部隔绝,他们才对视一眼,舒出一口气。
“也是当初茗茗有先见之明,让咱们每人都去兑换了枚灵兽装备随身携带,否则今日这事,还真是有些难办。”
残波检查了下乖宝与金卷的状态,见它们原本拧紧的眉梢已然舒展,便轻哼一声:“现在外面的状况,确实不再适合生灵踏入,既如此,就派傀儡吧。”
白幽赞同:“用傀儡也好啊,想想咱们当初都各自契约了多少傀儡。”
既明斟酌过后,颔首:“那就都派出去,一部分继续烧头发,我就不信他们的头发当真无穷无尽;剩下的一部分去挖中心石柱下的泥土,看看下面有什么猫腻,争取将下面的宝物尽快拿到手。”
其他人没有异议。
原先不动这里,是担心这里有什么陷阱,遭遇危险,想要做到万全。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外面了,那自然是随便霍霍。
若是傀儡被炸坏了,他们就想办法去修傀儡;寒荒刺受损,他们就想办法去修寒荒刺,总归也不会有更多损失。
讨论完细节,他们就将各自将自己契约的傀儡取出,叮嘱过后,从灵兽戒的出口放出。
于是很快,还在外面孤军作乱的寒荒刺,又多出了几位奋战伙伴。
这些傀儡的目标相当明确,一半手持火符,配合寒荒刺毁头发,一半取出工具,奋力挖掘。
一时,这片原本宁静的山坳中,幽泣鬼笑声层叠,喧闹不止。
灵兽戒内,残波看着昏迷中的乖宝与金卷,想了想,将耳下的气泡摘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冰棺圣树的幼苗,开口:“大宝,娘的宝贝,你看看舅舅与小姨这情况,还是否能好,能帮上忙不?”
气泡内的冰棺圣树幼苗轻轻晃了晃,残波当即大喜:“娘就知道大宝会有办法。”
下一刻,在冰棺圣树幼苗上唯一挂着那枚冰棺倏然打开,等残波将乖宝与金卷一起塞进去后,便又将冰棺重新阖上。
残波抱着小苗就是一阵揉搓:“娘的大宝真可爱,果真是娘的小冰袄。”
冰棺幼苗没有动弹,残波熟练地往它身边塞了几枚极品冰灵石,幼苗当即用叶子捧住她的手指轻轻摇晃。
站在旁边围观的既明与白幽:……
白幽看着小幼苗与残波之间的亲昵姿态与无间交流,不是很理解,询问:“不是,乖宝与金卷为何不能从我这边论?!它们也可以是大宝的叔父与姑姑不是吗?”
残波斜睨了你一眼:“你叫它一声大宝,看它应不应你。”
白幽;……
白幽被梗住了,与大宝交流这件事,他之前尝试过不少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大宝对他懒得搭理。
“那也不对,明明它能发芽,我也有功劳,并且还出力不小,为何它对我就爱搭不理,对你就有求必应?!”
残波将手心的幼苗捧起,放在脸边轻轻摩挲,声音粘腻:“那大概是你演技不好,在它面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看就是对它的感情不真。”
白幽:“……我没有!”她胡说!
他为了让它发芽,当初那么多羞耻的台词都背下来,还跟着一起演了!
白幽反复呼吸,只觉自己嘴笨,全是欲加之罪,槽多无口。
此时窈窈小心翼翼地从既明的袖口探出,它左右看了看,迟疑发声:“吼,吼吼吼……”
它知道原因,那是因为残波和大宝说,白幽这个父亲太不责任,她已经与他道侣关系破裂了,现在大宝跟残波过。
既明:……
白幽:……
残波:……
残波不好意思捂唇,嗔瞪了窈窈一眼,她将一张白静的小脸仰起,眨巴着眼睛轻言:“我如果说那天其实是我戏瘾上头,一不小心演过了,你们信吗?”
白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觉得我会信?我们这么多戏搭子的感情,你竟然在背后坑我!”
残波纤指微抬,撩起自己耳侧的乌发,叹息道:“没办法,谁让你的演技太烂,总是接不住我的戏呢?!怪我见异思迁,半途拆伙,是我的错。”
白幽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你见了哪个异?那个冉炫?你好歹给我醒醒,好歹从身边找一个能说服我的。”
看着白幽眼中气愤的控诉,残波轻咳一声,到底是有些小愧疚,询问:“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白幽:“你在大宝面前,将误会澄清!”
残波眉尾斜飞,带上笑意:“这个简单,其实若不是你演技太差,这点小事自己都能搞定,不过也罢,这次看我的。”
说罢她就忽地上前,捧住了白幽的脸,吧唧一声吻了上去,然后立马回身,向着手心中的冰晶小苗展现自己的精湛演技,泪盈于睫,语音颤抖:“宝儿啊,娘发现娘还是爱他,要不咱们就不和他冷战了,我和他复合吧。”
被草率的将名字暂定为大宝的冰棺圣树:……
它其实并不想动,但头顶上这个每天不吝啬给自己浇灌“母爱”的妖修,哭泣声实在太过婉转起伏、富有层次,简而言之,就是太吵;她一滴滴落下的泪水太过饱满、滚烫,简而言之,就是太热。
所以它在再懒一会儿、与马上投降还自己一个舒适环境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它迅速将其中一片幼叶伸长,握住了不远处白幽的手指。
原谅,它今天就原谅!
只要她能还自己一片安静的沉眠环境,它现在就是对着一坨太阳,都能毫不犹豫地原谅。
白幽此时的眼睛瞪得比刚才更大,他的手指抚在唇畔颤了颤:“我、你、不是、我……”竟是吭吭哧哧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恰逢此时,大宝探过来的枝条缠绕住了他的手指,他垂下眼睫,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然后就看到,大宝的细嫩枝条在缠住自己的手指后,就停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了。
熟悉大宝动作意思的白幽知道,它这是基本意思表达完了,剩下的就懒得动了的意思。
白幽眼睛一眨,一泡泪水差点落下来:宝啊,你爹的初吻没了,你怎么才理我啊。
这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吗?
他感觉还是拆伙好,他可能做不到。
外界,几只元婴傀儡自从出来以后,各自分工明确,速度很快。
几位元婴傀儡将山坳内的陶俑头发全部都点着后,就又快速回到中心,与其他傀儡一起挖掘起下方的泥土。
为了方便探看,他们将挖掘出的所有泥土都没有乱扔,全部收入了储物袋内。
原本以为这个挖土任务没有多难,但等他们将这方石柱向下挖出几十米后,挖出一片平整的石台后,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这方石台不仅坚固无比,其上更有层层叠叠的难以辨识的阵纹,难以辨识。
寒荒刺在发泄过怒气后,在一众或尖细、或低沉的笑音中,也凑了过来端量:“这是什么阵纹,你可有人认识?”
几位傀儡摇头:“挖掘出来的部分太少,难以辨别。”
“等我们将这边区域都挖出来再说。”
寒荒刺:“也好,我也来帮忙。”
它今日不仅要挖这石台,还要将那些陶俑下方的石桩都给挖掘出来,看看它们下面都有什么隐秘机关,才让它们的头发如此源源不断,旺盛非凡。
另外一边,楼青茗与依依到底是在半途成功汇合,有了三花灵气的帮忙,之后他们的前进速度自是提升了一倍不止。
路上,依依看向还被楼青茗拖拽在空中的身体,询问:“这是窦八前辈正在进行使用筑梦道韵查看?”
楼青茗颔首:“确实,等咱们抵达那处山坳,估计窦八前辈这边就会探出结果。”
因为知晓乖宝与金卷那边整体无碍,所以窦八鑫这次的探查也就不是很急,他直接手持了几枚玉简坐在了原翡的额头上,准备将九方家的那个芳泽药方问出。
有了这东西,之后哪怕只是委托给楼青茗炼制,他们都能分上不少的灵石。
依依颔首,不由惋惜:“我原还想在外面体会一下暴力审问的快感,现在看来,只能等改天。”
楼青茗:……她感觉依依这想法有些危险,但想想她凶兽的身份,又觉得只是平常。
“等改天吧,以后总会有机会。”
“没错,这里总不会只有这一个生灵,我应还有其他动手机会。”
楼青茗:……
之后,依依与楼青茗便相互交流了各自这边的发现,到现在为止,九方家在被灭门后,肯定有人过来看过,并收走了九方家的全部资产,已是定局,但具体是什么人,她们也得出了一致结论。
楼青茗:“应该是九方家内部还有活口,若为仇敌,可能会将他们的尸骨一起毁灭,挫骨扬灰,却不会将这处宅邸的破损进行保养。”
依依:“没错,原先我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但既然知晓原翡是被夺舍,那之前的疑惑就迎刃而解,云开雾散。现在只剩下两点,需要咱们稍后一起探寻。”
“什么?”
“那处山谷内的印章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还有这处空间随处飘散的诅咒气息,到底来自于什么诅咒。”
说到这里,依依还想与楼青茗再商讨两句,就突觉地面剧烈震颤了,伴随着嗡的一声巨响,天边炸起一团巨大的红云。
依依与楼青茗当即将飞行位置再度调高,看向远方。
依依:“那个位置,应是冉前辈正在探查的位置,我们没人过去。”
楼青茗拧眉:“就是之前三花说的那处,藏有另外一处宝贝的地方?”
依依颔首:“没错。”
楼青茗当即取出冉桥暖的传音玉简,与对方传讯询问安危。
前后没过多久,冉桥暖的消息便传了过来,她虽只回说了“无事”两个字,却仍也让楼青茗等人心下稍安。
结果他们这心还没等完全放下呢,前方就再次上响起强烈的爆炸声,地面震颤。
这次,爆炸声响起的地点距离他们就要近得多,声音也轻上不少,只不过对比方才天边冒出的红色烟云,这次天边冒出的纯黑与纯白的驳杂。
在他们眼前,还能看到有几座山体随着这陡然而至的爆炸声音崩塌,飞沙走石,一片混乱。
依依眉梢一肃:“是白幽他们所在的山坳,咱们再加快些速度。”
山坳之内,原本按照寒荒刺与傀儡们的挖掘进度,他们是准备将这些石柱下的残土都清理干净,再让既明等人出来查看。
虽然此时,此处陶俑头上的火苗仍旧未灭,飘荡在山坳间的渗人鬼笑声也仍未停止,但只要不是让乖宝与金卷出来,既明几人倒是能够坚持上一段时间。
但既明看着外面逐渐展现出来的阵纹,却是生出了探究之意。
他将窈窈托付给白幽,说道:“你们先在戒指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其他人没有意见,他们几人中,就既明的阵道造诣比较深,他出去能够看懂,他们出去可不尽然。
“那你多加小心。”
“拿上这枚灵兽戒,一有危险就马上钻进来。”
他们栖身的灵兽戒被寒荒刺挑在尾端,既明出来后,就将戒指摘下,戴在指间。
在他身下的,是一枚完整的、并且正在运行中的祭台,其上阵纹完整、阵芒闪现,他开口道:“可看出这个祭台是做什么用的?”
寒荒刺现在气还没消,气哼哼道:“我又哪里懂这些,我姑娘怎么样了?”
既明:“它情况就还好,茗茗问过了佛前辈,他说,它们大概率不会被夺舍成功,就是最后灵魂会受点损伤,出去之后得寻点丹药补补。”
寒荒刺舒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天知道我这颗老父亲的心啊,可差点没吓死我。不过即便如此,下面这些东西我也不会放过。”
既明眯起眼睛:“放心,我也不会放过。”
说罢,他就身形下移,悬立在几位忙碌着的傀儡身边,取出测阵盘,一点点仔细地推测着上面的阵点与阵纹走向。
他在皇楼空间的百万年时间,虽阵道天分一般,却在收拾出来的各类阵道玉简中,吸收了不少的知识。
因此,现在这个祭台阵纹一经入眼,他就先感觉出几分眼熟。
他根据着着阵纹走向,来到祭台之下,选定了一处陶俑下的石桩向下挖掘,直至上百米后,露出其下被石桩压住的棺椁,注意到其上与石桩底部连成一片的符文走向,他的眼皮子不由跳了跳。
接下来,他就迅速飞身回了中心石柱之上。
虽然周遭的酒蝶白雾非常浓郁,他无法看出全景,但一幅幅类似的阵图却已在脑海中快速滑过,直至最后,他敲定了一幅,开口:“族群夺舍?!”
这可真是……难得见到胆子这样大的!
寒荒刺:“什么?”
既明:“就是这片山坳内的所有布置,为的都是一个夺舍,大概率为九方家所为。如有陌生修士来到这里,那这阵针对他们的夺舍危机有三。
“其一就是,最明显的那些陶俑,他们以发丝为载体,随时为自己寻找夺舍之身,寻找生机;
“其二便是那枚印章,碰触它倒是不会引起什么爆炸或连锁反应,但那里,却是这座祭台的献祭点之一,谁主动碰触,就代表着谁愿将生机全部交付,用来滋养这些棺椁内的尸身。
“其三,也是咱们现在小心谨慎之下,挖掘看到的这座祭台,若有生灵主动站在其上、将这座祭台激活,便意味着,踏入者愿意将自己的灵魂之力主动贡献出来,滋养这山坳内的所有灵魂,愿意将身体贡献出来,供给陶俑发丝内的灵魂们寄身选择。”
若是这山坳内没有酒蝶白雾遮挡,众人看到谷内陶俑们的布局,还会有些心理准备;但就这谷内白雾的可见度,迷惑性太强,就算他们如此谨慎,乖宝与金卷最后还是中了招。
寒荒刺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越听心头的火越大:“那这里的布置者可真是奸诈,哪里都不能碰。若是碰触,要么被夺舍,要么失去肉身,要么就是灵魂与肉身什么都不剩下。”
这得亏他们之前在外忙活的,要么是它这种器灵,要么是傀儡,否则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寒荒刺:“那要是毁掉呢?将这里的阵势与布置全部毁掉,又会如何?”
既明想着在刚才棺椁上看到的符文,开口:“若是毁掉,就会将那些棺椁内被封存已久的尸傀等物全部放出。”
寒荒刺:“那就放出,放出来痛快打一打,也好过这些头发在阵法的滋养下,不间断生长。而且这些欺负我姑娘的家伙,就该变成尸傀,受我们击杀。”
既明斟酌之后,开口:“那行,咱们就毁掉这里。”
如此既能拿到顶端的印章,又能拿走下方的宝物,至于若是毁掉后还有其他连锁反应,大不了就躲在灵兽戒内。
想至此,既明就先回首与下方的傀儡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先行回自己的储物袋内躲好,之后便取出武器,蓄满威势,向着托起印章的石柱就横劈而去。
这一击中,既明没有留手,他曾经领悟到的所有道韵都蕴含其中,声势浩大,强劲而巍峨。
在山川的呼啸震动中,他的一剑化为了万千道剑招残影,先是劈砍到了层层防御阵壁之上。
而后伴随着这些防御阵壁的层层破碎,终于,在如此数十下后,既明的又一剑招落下,直接将祭台中心的石柱劈断,让其轰然倒塌。
在这根粗壮的石柱被劈分成两截的瞬间,最顶端的印章光芒快速闪烁,随着石柱切口的错移,其上的光芒瞬间消失,原本牢牢粘连在石柱顶端的印章,倏然落在了地上。
在其身后,那些原本被寒荒刺怎样戳都戳不烂的陶俑,也随着这些防御阵壁的消失,有不少都在这片白茫茫的雾气中,被切分成了两半。
伴随着印章落击在祭台上的清脆敲击声,整个祭台上的阵纹陡然亮起,绽放出剧烈的光芒。
寒荒刺当即往既明怀里冲:“快快快,走啊!”
在漫天失色的锐白中,既明稳稳抱住寒荒刺,一起消失在手中的灵兽戒中。
下一刻,就听到砰的一声,山坳之内陡然发出了剧烈爆炸,整座山峰都开始震颤起来。
楼青茗与依依他们赶过来时,这里的爆炸余韵早已过去。
只从一路上见到的山川残破景象,就能想象出这里之前都经历了怎样的爆炸力度。
楼青茗看着下方浓厚的白雾,有些焦急,大声呼道:“既明前辈,你还在外面不?”
下一刻,就见身边光芒一闪,是既明使用了灵犀戒指的功能,传送到了楼青茗的身边。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眸色晶亮,眉宇间的神情也是舒展与洒脱:“茗茗你们来得倒是快,不过现在时间也是刚刚好。”
“现在下面状况如何?”
“稍微有些乱,一时也说不清,你先将这谷内的酒蝶白雾给烧干净,咱们看过再说。”
“行,稍等。”
银宝晃荡了两下黑黢黢的眼眶,粗声询问:“窈窈他们呢,还有金卷和乖宝,都还好吗?”
既明:“都在戒指内,无事。乖宝与金卷被放在冰棺内压制着,情况尚在可控范围,一会儿可以请窦八前辈或佛前辈看看。”
楼青茗当即放下了心,她回头看了眼正蹲在原翡额头上快速抄录玉简的窦八鑫,道:“那便等下面的那群鬼叫处理好了,让佛前辈来。”
说这,她就打了声响指,向下弹出一抹功德金火。
金色的异火一进入白雾堆里,就铺成一张巨大的金色火网,将山坳的白雾平压在之下,逐渐下沉进行吞噬。
在此期间,这满谷的酒蝶白雾就好像是冰霜遇到了太阳,消融速度之快,几乎肉眼可见。
而当功德金火的火网烧到陶俑时,这些原本在寒荒刺与傀儡们的努力下,都始终在阴阳怪气大笑的灵魂,也终于开始发出了仿若杀猪一般的哭嚎。
伴随着漫山飘荡着的刺鼻香味,他们的声音层层拔高,震得人灵魂发颤,发慌烦躁。
楼青茗这边的心神有佛洄禅书镇着还好,依依那边却是忍不住双目泛红,神态凶狠,竟是陷入了即将忍耐不住的边缘。
楼青茗将他们都收入了墨莲镯,只留下还能坚持的既明与窦八鑫在外,一起观察这场灼烧盛礼。
之前在既明毁掉了这里的阵法时,这下方的棺椁内已经跑出了不少的尸傀,因为是隔着白雾,因此最开始出现时,还让他们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
之所以说楼青茗他们过来的时间刚好,则是因为他们刚将这里活动的尸傀消灭,正在寻找是否有隐匿在其他地点没有出现的。
此时,眼见着金色的异火快速下落,下方东倒西歪的陶俑与石柱、破碎的尸傀身体、以及石柱与祭台上的阵纹被逐渐展现在眼前后,他们的目光就紧紧落在其上,没有稍离。
“这个是……族群夺舍?!都是九方家族内的人干的?”窦八鑫抽空往下看了一眼,睁大眼睛,“这些修士倒是胆大得很,都破釜沉舟了,却只想出这样一个歪主意。”
既明转身:“哦?不知这阵法缘何会被称作歪主意?”
窦八鑫:“一般而言,夺舍都是随机缘而来,一位修士一生中只有一次夺舍的机会,因此,修士遭遇夺舍的机会并不会很多。但是这种族群夺舍,却并非这般。
“如果一个人没有夺舍成功,那么紧接着就会第二个人连环跟上。只要踏入这阵中、并进入了夺舍环节的修士,就不会再有机会踏出。
“像是你们这些没有进入夺舍环节的好,乖宝与金卷这种的被头发丝碰上,只进入一缕魂魄的,倒是也还行,如果你们的双足是踏入到了这上面的祭台,那就会被彻底粘在上面,脱都脱不开身。
“即便有人想救援,那最大的可能也是来一个、送一个,但凡碰到被粘连在祭台上的人,就会紧接着步入后尘,再也无法离开,贡献出身体与灵魂。
“所以,你们能想到使用傀儡,这点就很好,起码傀儡不会被夺舍,也不会有人能夺得了傀儡的舍。”
既明听到这里,眸光微动,询问:“那现在此阵被我破坏掉了,发丝看模样,也会被功德金火完全烧毁,他们的灵魂呢?”
窦八鑫:“再看,应该另有寄身之所,找出来一起毁掉,或者等探查完这里,一起炸毁。”
佛洄禅书:“确实,你别看下面陶俑被烧毁发丝时,叫得挺惨,但实际上狡兔三窟,还是多番探查过后才能放心。”
此时,楼青茗已将功德金火收回体内。
近些年来,修真界中的魔族频现,因此楼青茗使用净世青火的时候比较多,但实际上,她的功德金火不仅不弱,在某些时候也更加强悍。
就比如现在,孽障与业果格外多的魂魄们,叫唤得声音就会更外惨烈一些,有功德加身的,则会痛楚稍减。
可惜她在灼烧期间可以感觉到一部分魂魄的消殒,还有一部分则是突然消失,应是到魂器内躲过了一劫,还待搜寻。
待酒蝶白雾完全消失,下方原本喧闹非常的山坳,也跟着归于安静,只剩下呼呼刮过的清冷山风,以及颓然现出的凌乱景象。
残破、混乱,驳杂的鬼气、灵气,以及那独属于既明的剑意与无极道韵,都预示了之前这里发生的混战。
楼青茗只稍微多看了两眼,就荡开并蒂涟漪,仔细观察。
确定这山坳内只剩下祭台下还残存着少数阵法以外,其他的大部分都被毁灭殆尽后,楼青茗开口:“可以了,接下来就是清扫战场。”
佛洄禅书趁此时机,现身出来:“把那小苗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查查乖宝与金卷的状况。”
他话音方落,残波与白幽等人就现身出来,先是给佛洄禅书行礼,之后便将那枚气泡托出:“佛前辈,乖宝与金卷都在大宝的冰棺内,您给看看。”
佛洄禅书接过残波手中的气泡,敛起眉梢。
结果他才开始检查没多久,就听旁边正缩小了身形、蹲在原翡额心的窦八鑫一拍大腿道:“嘿,你们知道之前过来灭他们一族的修士是哪一家的吗?那竟是一位贺楼氏的修士!贺楼氏的修士啊!这可不就是缘分!”
众人当即转身,认真看他:“当真?当真是贺楼氏的修士?!”
莫辞:“贺楼氏的族人学了我的空间上下颠倒阵法啊,可惜我竟无缘得见。”
白幽叹息:“也不知贺楼氏到底是得罪了谁,竟总是遭遇这种灭族危机,不断地有人想置他们于死地。”
曾经上古时候,设计贺楼氏的势力,都被贺楼凤君给打压了下去;
之后设计过贺楼凤君的家族,都被蓝衡给灭了族;
最后剩下的那三俩族人,却不知为何没能与封吟汇合、接收贺楼凤君的遗产,只能说,这前后本身就存有许多蹊跷。
“他们是哪一年灭的那些贺楼氏,是否就是既明他们从天畔角池捡回来的那些莲子与藕身?!”
窦八鑫手指还点在原翡的额头上,争取详细点旁观这段记忆,半晌开口:“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我却大概窥见了当初要灭贺楼氏族之人的身份。”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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