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青茗随手将玉简与秘晶收入储物戒。

    她拿了恩阳和尚的法珠, 那么恩阳和尚剩下的因果由她来了解，这没毛病。

    “既然此方已经事了，那咱们也该要离开了。”

    说罢, 楼青茗转头看了眼旁边已经空空如也的墙壁，又跟着伸手，将面前的矮桌、棋盘、蒲团等一起收入储物袋。

    之后还不待说什么，两人便被直接弹出这方洞府空间。

    等两人再次睁眼, 他们已经回到了他们最开始发现的那处传送阵湖底。

    突然的空间转换, 差点没让楼青茗呛进去一肚子水。

    她连忙调整了下姿势, 与白幽一起往水面上浮去。

    此时, 深水湖不远处的瀑布旁，还另有几人在尝试攀登瀑布。

    索性那两人现在的心神都在攀登上，神识也因为瀑布之水的缘故，并不能看到太远，因此，并没有发现突然从水底潜上来的楼青茗两人。

    楼青茗扑腾着游上了岸，由于尚还在禁灵阵内, 也无法给自己身上甩清洁咒, 她只能在周身发散出一圈儿的异火，将自己烤干。

    白幽上岸后，就觉得周身黏兮兮的不舒服，他干脆与楼青茗打了声招呼, 直接钻入了楼青茗的墨莲镯。

    一边在镯中使用清洁咒整理自身，一边对外面正在打理头发的楼青茗道：“白繁老祖送给我的一颗塑骨金铃果，是炼制乾元造化金丹中的一味主药，我的灵材方子又多出一味。”

    “哦？”楼青茗挑眉轻笑，“那还真是恭喜。”

    “嘿嘿, 同喜。对了，茗茗，白繁老祖最后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提及这个，楼青茗就笑得眯起了眼睛：“是鹿眼石。”

    白幽动作一顿，面上的笑容消敛了片刻，又重新恢复原先的笑容弧度：“那还挺好的，那可是个好东西。”

    楼青茗有些奇怪地往墨莲镯中看了一眼，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却也没有多想。

    而是使用契约感受了下既明的位置，笑道：“既明前辈正在往这边赶回来，我实力不行，就先在这禁灵区里面等等他。”

    “也好，现在秘境临近关闭，肯定比之前要更加危险，还是小心为上。”

    等重新整理好形象，将身上与斗篷上的水渍完全烤干，楼青茗便干脆爬上了不远处的一株芳葵树，优雅地坐在枝桠上，一边等人，一边百无聊赖地看向瀑布山壁上，那几道攀爬的身影。

    看着看着，她的神思就不由再次飘到了瀑布之水背后的那道遗弃盲鹿的祭文阵图上，然后面上的表情便越来越奇怪。

    突然，她直起了身子，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之前拓印下来的图腾图案仔细观看，而后狭长的瑞凤眼不由一点点睁大。

    “莫非……”

    微风将她口中剩下的几个字符卷走，而后楼青茗蓦然跃下树梢，毫不犹豫地再次跃入水中，飞快向瀑布之下游去，并且按照她之前的攀爬经验，再次攀爬起来。

    有了之前的数十次经历，这次楼青茗的攀爬速度很快。

    不到一天，她就已爬到了那符文图腾中遗弃盲鹿图纹眼睛的所在。

    楼青茗有些稀奇地摩挲着图腾中这处略显凹陷的眼眶坑洞。

    这枚眼睛的缺口位置有些大，但是同样的，她得到的那枚鹿眼石个头也不小。

    只看那枚鹿眼石的大小与形状，竟与这图腾中遗弃盲鹿的眼睛大小相差不大。

    她有些迟疑地询问白幽和佛洄禅书：“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现在正在瀑布之水冲刷下的缘故，她对两人的传音问话，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回答。

    楼青茗眸光再次闪了闪，而后果断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之前得到的那颗鹿眼石，向着图腾中鹿眼缺失的位置按了下去。

    一瞬间，楼青茗感觉到她手下这片滑溜溜的坚硬石壁，在她按下鹿眼石的刹那，变成了柔软的触感。

    随着她按下的力道，这片山壁图纹缓慢却坚定地将那枚鹿眼石接纳、吞噬，直至最后的彻底融合其中，消失不见。

    在这期间，楼青茗甚至生出一种感觉，但凡她想要反悔，她随时都能将这枚鹿眼石取出，中断鹿眼石与这图腾的融合。

    但是，楼青茗想了想，并没有这样做。

    帮白繁解除心结、接受引魂这件事，白幽是其中的主力，而她，也早已得到了恩阳仙人的法珠报答，她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亏欠。

    如此想着，楼青茗便眼睁睁地看着这方岩石，将手中的鹿眼石全部吞噬，而后果断松手。

    在岩壁图腾将鹿眼石完全吞噬掉的刹那，这方巨大的环形瀑布陡然开始剧烈震颤。

    楼青茗一惊，果断缩手，让自己自石壁上往下迅速下落。

    等她落入下方的深水湖，并以极快的速度游向岸边后，就见到那山壁上飞流之下的瀑布之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整面瀑布彻底断流，显露出了石壁之上的完整图案。

    石壁之上，一阵祥和的梵音陡然响起，悠远，悲怆，而又慈和。

    仿佛能够度尽人心头一切苦痛，也似乎能清除人心底的一切污垢。

    瀑布之下的深水湖，随着这吟诵之声，开始迅速回流，往上逆流至石壁图腾中，直至被其完全吸收，直至深水湖中一滴水流也没有剩下。

    而石壁上，原本那只模样狰狞可怖的遗弃盲鹿，此时也随着瀑布之水的吸收而逐渐改变。

    楼青茗看到，那盲鹿身上的狰狞脓包恶瘤在逐渐缩小、消失，原本空洞毫无身材的眼睛，此刻正在逐渐散发出其独特的光亮，而它脚下那锋锐的带着血迹的刀子，也在逐渐消散，直至最后，蜕变为圆润小巧的鹿蹄。

    还有它的其他形貌，也逐渐由遗弃盲鹿的形态，向着一只正常的白鹿形态转变。

    当深水湖中的最后一滴水被吸收殆尽，石壁图腾上的白鹿也已重新恢复到了自信、空灵且优雅的形态。

    身躯轻盈，比例纤细，双眸水润清灵，极富神采，让人见之忘俗。

    楼青茗没忍住呼出一口气，一时间，她看着山壁上白鹿的眼神，只觉得自己连心扉都宁静了许多。

    悬崖之上的梵音还在继续响起，环绕着白鹿的那圈梵文也在不断变幻。

    “真好。”楼青茗开口。

    一直龟缩在墨莲镯中的白幽此时终于出声：“茗茗，多谢。”

    “现在你能告诉我，那颗鹿眼石的真正意义吗？”

    白幽翘起唇角，他看着外面山壁上重归美丽的白繁形象，语气轻缓：“每只白鹿在转为遗弃盲鹿时，都会生成一枚鹿眼石。这枚鹿眼石不仅是一种珍惜的炼器材料，也是对于遗弃盲鹿而言救赎的存在。”

    “如果有非白鹿一族的种族，在听闻这只遗弃盲鹿的事迹，并给拿到了她的鹿眼石后，那么，当他在不知道这枚鹿眼石真正作用的前提下，能够诚心地、且不会反悔的将这枚鹿眼石归还给遗弃盲鹿，那么，这只遗弃盲鹿就将会得到救赎。”

    “若是生，那么她将减缓痛苦，得到通过赚取功德，来为自己恕罪的机会；若是亡，那么她也将被天道原谅，魂体重新归于真正的白鹿形态，拥有来世转生时，依旧转生为白鹿的机会。”

    楼青茗眸光闪了闪：“那如果我没有将这枚鹿眼石还给她，这个引魂阵就不能让她转生或者专修鬼道了吗？”

    “也是能的，”这次是佛洄禅书开口，“只不过这般的她，却是永生永世都失去了用眼睛视物的资格，无论她投胎转世到了哪个种族。”

    楼青茗此时才终于明了，不由笑道：“怪不得之前我询问你们时，你们都一个两个的没有做声，原来竟是只有在不知情下做出的选择才好使。”

    白幽弯起唇角，他放松地躺在墨莲镯中，轻笑出声：“茗茗，等我身体好了，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吃亏的。”

    楼青茗勾起唇角。

    感觉自己这总算得到了这蠢鹿的一句承诺，也算他还有心。

    “茗茗你以后的灵酒都是我酿，灵草灵果都是我种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楼青茗自喉间轻轻哼出一声，弯起了眼睛：“那感情好，你这一句句的，我可都记得呢啊。”

    “记得记得，一定不会忘。”

    “不过话又说回来，”楼青茗回忆着自己拿到鹿眼石以后佛洄禅书与白幽的反应，好奇道，“你们就不怕我真将它当做普通炼材给用了，就这么相信我？”

    “不是相信，”白幽摇头，“这是白繁老祖自己的选择，她选择了你，那么即便你选择用了，那也是白繁老祖自己的因果与命轨。”

    “关于鹿眼石的使用，我们白鹿一族从来不会以此作为考验人的标准，也更不会怨恨于人，茗茗你不要多想。”

    楼青茗轻轻唔了一声，也说不清楚白鹿一族的这些思想是天真，还是善良。

    说话间，她们面前的深水湖已经完全干涸，完全断流的瀑布墙壁上，刻画着一枚空灵的白鹿图腾。

    它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敞露在外，无惧任何人的视线与探查。

    楼青茗刚想说，它现在没有了之前瀑布水流的遮挡与阻碍，会不会遭受人的破坏，下一刻，就见到图腾之上陡然散发出一阵白光，它从瀑布石壁上豁然隐身，然后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这片断了流的瀑布山壁也逐渐开始变幻形状，它们从八个方向向中间聚拢，然后倏然裂开，从最中间淡青色光柱的位置，陡然喷出强烈的热力与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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