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卫鞅抬起快要碰到嘴唇的酒盅停了一下,然后一口将兰陵美酒喝下,放下酒盅。
“鞅打算游历天下,学一学古人,学一学先贤!”
卫鞅虽然在笑,但是嬴政能够从卫鞅的眼神之中看出那一抹苦涩,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很浓郁。
不管是在那个时代,只要是身负绝世之才,对于自己极为自信人,都是骄傲的,卫鞅无疑也是这样一个人。
从他一个人前往秦国救公叔痤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现实往往很残酷,对于卫鞅这样的人,冲击往往更大。
没有人不想平步青云,不想大展宏图,就像嬴季昌渴望长生一样,每一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嬴季昌可以在余生茫茫之中追求那一线可能,但是卫鞅不想浪费时间,他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之中。
毕竟此刻的卫鞅,只是一个修行法家的普通人,并没有立地封圣。
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的一生,往往很短暂,正因为如此,卫鞅对于出仕就显得比较热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而且作为当世大才,卫鞅自然是对于当下的天下大势了如指掌,自然清楚这个时代,便是最好的时代。
春秋结束,战国开始。
一切方心未艾,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一展胸中所学的时候。
卫鞅对于嬴季昌没有隐瞒,在安邑之中,他相信嬴季昌不会出卖他,毕竟他与嬴季昌的关系,明显好于魏王与庞涓。
而且他进入魏国朝廷,对于秦国不利,所以,卫鞅相信嬴季昌。
“鞅兄一身才学已经大成,现如今需要的事验证,而不是游历,而这又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嬴季昌目光如炬,看了一眼卫鞅,语气幽幽,道:“春秋之终,战国之初,这段时间是中原大地之上最为自由奔放、充满活力的大黄金时代。”
“同样的这也是一个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剧烈变化时代。巍巍华夏,正处于大毁灭、大创造、大沉沦、大兴亡!”
说到这里,嬴季昌看着卫鞅:“鞅兄,这是一个大争之世,一直奔赴游历,只怕会错过机缘。”
这一刻,卫鞅也是脸色微变,他心里清楚,嬴季昌说的没有错,在这个世界上,大争之世已经到来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无处可去,中原大地之大,茫茫华夏,诸国争雄,他却犹如无根之浮萍。
无处可去!
背负盖世才学,却无施展之地,在这一刻有些悲凉,别人皆乘风而起,早已经名燥天下,而却被人逼迫,无丝毫的立锥之地。
春秋战国孕育出的时代精神是全面竞争,强势生存。
喝了一口酒,卫鞅语气一变,语气幽幽,道:“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
“所谓大争,就是争得全面,争得彻底,争得漫长,争得残酷无情。”
“只有彻底变法,才能让一个国家崛起,在中原大地之上,产生大争之势!”
“鞅兄,秦君志在八荒,致力于秦国富强,不如入秦一行?”这一刻,嬴季昌没有迟疑,直接向卫鞅发出了邀请。
对于嬴季昌而言,卫鞅是重要的一环,只有卫鞅入秦,导致于秦国崛起,这样一来,必然有源源不断的灵药以及资源涌入给北镇抚司。
他与秦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秦国富强,他才能有可能问道长生。
“入秦?”
放下酒盅,卫鞅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精光,对于秦国他也曾了解过,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秦国太贫瘠了!
但是未必不能崛起,毕竟秦国也是五霸之后,留有底蕴,守护者存在,秦国公室也有崛起之心。
但是,一场深彻的变法,需要的环境太过于特殊,他必须要知道秦君嬴渠梁的决心。
“入秦也是一种选择,只是我尚未考虑好”卫鞅笑了笑,朝着嬴季昌举盅,嘴角浮现一抹凝重。
“嗯嗯!”
点了点头,嬴季昌举盅朝着卫鞅示意了一下,一口喝下:“这个可以不急,鞅兄慢慢考虑,只要鞅兄没有入魏廷便是!”
对于卫鞅这样的人,他心里清楚,逼得太过,反而不好,如今秦国最大的敌人便是魏国,只要不是魏国的臣子,一切都按照历史再走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哈哈哈”
大笑一声,卫鞅语气有些悲凉:“魏国的朝廷容不下我,老公叔建议魏王不能用我,便杀了我!”
“上将军庞涓更是连续不断的试探,杀人之势不断成型,若不是少公子提前示警,我有了防备,只怕是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庞涓不会让丞相之位落入名不经传的我手中,魏王也不愿意,同样的公子卬也不会同意!”
“这一点少公子可以放心”
说罢,卫鞅喝了一口酒,朝着嬴季昌笑,道:“如今少公子在如此关键时刻入安邑,不知打算意欲何为?”
闻言,嬴季昌轻笑:“游历江湖,增长一下见识,同时为了六国会盟分秦一事而来!”
“六国会盟只是一个表面罢了,全靠庞涓的个人威望以及魏国天下第一的国势推动,如今临泽会猎不欢而散。”
卫鞅浅笑,忍不住苦笑:“而公叔痤身死,魏国丞相之位空缺,庞涓向往着出将入相,所有的心力都在相权的争夺上。”
“六国合盟一事,几乎可以说是名存实亡,按照要求,这个时候各国已经各自出兵,只是在现在为止,诸国士卒尚未集结。”
说到这里,卫鞅深深的看了一眼嬴季昌,感慨万千:“而且秦国左庶长嬴虔率军大破西锤数十部落,如今秦国后院安稳。”
“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加上栎阳风波之中,秦国出现了数名天一境界的高手,更有百花楼之主亲自下场。”
“黑天王伤势痊愈,这个天下,早已经让六国会盟成为了一场笑话,秦国虽能灭,却也不是轻易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