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
裴清他爸顿时惊喜到无以复加,表情精彩得一度让裴清看了无语。
老男人暗抹眼泪,至少是他自己以为的偷摸成功,一顿久别似的寒暄过后马上出去找值班的哪位护士和医生。
裴清咽咽喉咙,有点卡,眉头不适地皱起,他很想动手把留置管给拔下来,因为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虚弱一点外跟正常状态就没什么分别了。
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挣扎,他还是把打算给放弃了,慢慢来吧。
因为裴清的主治医师明天才上班,所以值班的护士就过来给他做了些简单的检查以及问询,比如还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头脑请不清醒之类的,似乎是一套流程。
过程中,裴清感到一股饿意从腹部升起,护士便说现在可以适当进食点东西,于是老爸很快的火急火燎的就去给他准备吃的。
裴清:“顺便把我房间里的平板带过来。”
他爸:“哎呀刚好一点就想着碰电脑?”
裴清:“啧,你带过来放这里就得了。”
眉头一皱,语气一加重,老男人在他眼神紧逼下不得不答应,明明是躺在病床上才醒过来的家伙,看起来却好像越醒着活力就越充沛似的。
久违的和儿子用起白话的沟通让裴卓信心倍增,有没有大问题他一听就知道了,跟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待会从家里做好饭菜带过来的时候再看能不能好好吃,如果可以那他就彻底放心了。
......
话说,虽然没有来得及或者说没想到事先准备,但因为裴清经常在家里做饭吃,所以家里的大冰箱里还囤有不少鲜食。
不过基本上都是方便和适用于西餐做法的,与简简单单的傻瓜式煎煎蒸蒸完美适配,就算偶尔进阶,那也比不得中餐的难度,裴清他爸就看着冰箱里大块的散装的冷冻鲜食直皱眉.....
真不理解,冷冻的东西有什么好?
把硬邦邦的冻肉从冷冻层里取出来,放入水中解冻。
然后,营养餐就从淘米煲粥开始,裴清他爸还瞧到一层海鲜,于是决定做一锅海鲜粥。
大米是有,不过裴清几乎从来不做。
而且也不是适合煮粥的珍珠米,但拿来煮粥也不是不行,勉强勉强,等到中午自己再去菜市再买些新鲜的好货回来。
裴清老爸如是想。
老男人确实是不知道,拿家里的这些食材做出来的这顿营养餐,没有个千把块几千块可能都拿不下来.....
......
翌日,太阳如约升起,一如过去的无数个早晨。
2018,今年是自治区成立六十周年,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在青鸟附的高中生们更是如此,假期什么的都要绝缘,更别说有关周年庆的一系列庆祝活动。
可沈佳梦已经快一个月没去学校了,离开学校,意味着更加贴合社会生活。
虽然她在外面也是在家和医院间的两点一线,不过接触到的总归会和在学校里时不一样。
今年十二月份的十一号和十二号放假,如果不是和裴清待在医院,沈佳梦觉得自己都不太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爸爸,要去医院了。”
一如既往的早起,才七点多钟,沈佳梦就到家里的主卧去拉她爸爸的被子。
沈思成都无奈成习惯了,去学校的时候是天天陪着早起,这段时间不去学校了,也要天天陪着早起....
家里另外的两小只都没她起得早,然后自己从医院回来以后,那俩小的又正好起床了。
......
在楼下已经开门的餐店那儿买到杯豆浆还有两个面包、一碗粥,沈佳梦小步快走回到车上,坐下然后随车边走边吃。
沿途的风景都早已谙熟于心,经过哪个社区街道、哪几栋楼盘、哪几家商店时距离抵达目的地还差多久,沈佳梦都能暗暗推算出来。
果然,人是会被影响的,因为裴清经常这么干类似的事情。
7:47
争取在进医院前把早餐吃完,到了医院门口,沈佳梦就可以自己下车走了,这样方便爸爸可以直接开车到前边路口掉头回家。
听进爸爸的几句叮嘱,再检查身上几样东西带全没有,最重要的是手机,然后挥手拜拜目送,最后沈佳梦独自站在医院入口。
勒了勒书包背带,女孩深吸一口气,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一个人进去找路时的紧张迷茫,现在好多了,不过还是不那么习惯。
按记忆中走过的路线步行,沈佳梦默默低头空想,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向,脑海中浮现什么都好像是随机的,不过大都和那家伙有关。
她轻轻摁下门把手,同时自然而然地将脚步放缓,转过身同样是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然后慢慢儿迈开小步子接近床边。
咦?
沈佳梦心中很快升起了疑惑,因为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对,也不知是管不住手还是管不住念头,情不自禁就想要伸手过去摸摸昨天还在的留置管。
“是可以摘了吗?”
沈佳梦嘀咕着,细声细语,手指悬停半空没有落下。
温柔似水,这道声音宛若天籁,自从她进门开始就在偷偷窥视的裴清终于忍不住了。
“啊!”
猝不及防的一吓,沈佳梦失声张口惊叫。
吓到了?
裴清赶忙捏捏,不是故意的。
“鹅你醒了!”
“嗯。”他含笑应声,气力还算足,看起来昨晚上老爸做的那顿夜宵功不可没。
沈佳梦站起来靠近床边,这个视角对他来说还好,不用抬头就能望见。
不过她起来后什么也不干,就原地站在那儿,随后裴清就亲眼目睹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
“干嘛哭了?”
可沈佳梦没有听他的,掉线的珍珠不断地夺目而出,呜的一下放声哭出来!
情绪变得起伏,裴清想要有所表示,但是她用上一些力气按下自己,不让乱动,还是捂着脸不停哭。
抽噎、吸鼻涕的声音不绝于耳,裴清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心疼,因为她听起来就像是要把内脏给哭破了才能平抚,久而久之,他渐渐变得安静。
任由情绪宣泄了好久,沈佳梦勉强控制住自己,抬起胳膊肘在脸上胡乱擦擦,垂下脑袋让头发搭落。
“不坐么?”
“呜!嗯!”
坐下后,沈佳梦也不抬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红眼睛的样子。
裴清想着,他还在组织语言,原本想要给她说说一些有趣和神奇的事情,比如要不是她天天跟自己说话,自己可能都不会醒过来那么快呢。
不过这哭得厉害,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头了。
“有没有受伤?”
“唔?”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有哭腔,沈佳梦咽下口水想要清一清喉咙,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好一些,但好像无济于事。
“那时候你跌到地上了....”裴清觉得说不如做,于是想把她的...右臂拉过来看看,是右边吧?
他在心中自问自答着。
“鹅!”
声音里仿佛夹杂着破溃后的咳痰,沈佳梦柳眉拧紧,哭破的嗓音听起来尤惹人怜,没有她的主动自愿裴清很难把她的手拉过来。
裴清注目片刻,脱口说出截然不是他先前准备好的那些有趣的话:“我很自私,我不那么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失去她,等同于失去一切。
救回她,等同于救回一切。
至于自己是生是死.....能活下来自然是承蒙上天的莫大眷顾。
两世为人,其实裴清的前一世根本不值得说成那么的漫长,四十岁,可以说是三十五岁,也可以说是三十岁,甚至可以说是...二十五岁。
因为往后的生活不过是个循环,桎梏在一个小圈子里的裴清,早就体验到了所有几乎能体验到的东西。
当快乐的攫取不能源自向上,那么**便会自然而然地向下求索,而他不愿堕落,直至最后,活着不为自己,为家人。
当裴清有机会重新走过历史,亲眼目睹那道仿佛能给他人生以莫大希望和机会的微光,他不遗余力地抓住,并不惜一切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