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晋商量完辽地事务,散朝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三竿了,天上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云,丝毫没有遮掩住明月的光辉。
殿外大雪依旧下着,丝毫不见有停止的意思,抬眼望去偌大的汗庭都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颇有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而且在月光的照应下整座汗庭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银光,更是显着神秘异常。
“陛下,这大冷天的,您还是赶快回殿里去吧,要不该着凉了。”王承恩轻轻的走了过来,将一件白色披风披在了马晋的肩上,一脸担担忧的说道。
“承恩啊,这雪下了几天了?”马晋没有搭王承恩的话茬,反而扭头问起了别的事情。
“回陛下,差不多有十七八天了,老奴还从来没有见过下这么长时间的大雪呢,听内卫府的沈镇抚说,这雪至少要再下上一两个月才能晴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知道在这等鬼地方,辽国的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王承恩听了马晋的问话忙回道,说道最后还抱怨了一句。
“嗯,北地民生确实多艰呐!”看着大雪纷飞的漆黑苍穹,马晋不由感慨了一句,脸上也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哎呀,瞧老奴这张臭嘴,就是该打,净说些扫兴致的话。”王承恩看见马晋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不由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子,有些懊恼的道,接着又道:
“陛下,还是您宽厚仁德,体谅北地百姓们的难处,不过依老奴看啊,这些辽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以前可没少欺负咱们大周的老百姓,他们可是坏的很。”
“再说了,谁让他们不是咱大周的子民,也没有遇上陛下您这样的圣德天子,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的命不好,生在了辽国。”
“是啊,谁让他们不是我大周的子民呢。”马晋的眼神一时间变得深邃起来,嘴里不断的喃喃道。
作为一个现在人,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道圣旨,就会造成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生灵死于非命,内心中的那种煎熬几乎让他夜不能寐,时常在黑夜中惊醒过来。
可又不得不这么做,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了,现在的他是大周帝国的皇帝,皇权天授的一国之尊,治下有着兆亿子民。他的一切行为都应该为这个国家找想,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再说了,又有那一次的变革,不是血淋淋的呢?不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是兴起变革都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大周也就是有他的到来,否则这种牺牲说不得就会落到大周身上。
所以,要怪——就怪他们为什么生做辽人,面对千年未有的大变革,对于不配合的自己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剔除,更何况是他国的百姓,又哪来的情义可言。
一时间仿佛想通了什么,马晋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他只要将自己的国家和子民管理好就是了,至于其他国家的百姓,又与他何干。
“陛下,内卫府域北镇抚司——镇抚使沈炼,在殿外觐见!”就在这时,王承恩急匆匆的小跑了过来,凑到马晋耳边轻声禀告道。
马晋这才回过神来,眉头微微一皱,这个沈炼怎么大半夜的跑进宫里来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急事?想着便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王承恩答应一声,便匆匆传旨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王承恩便领着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臣,域北镇抚使——沈炼,参见陛下!”沈炼看到马晋后,忙大步向前俯身下去,大礼参拜道。
“平身吧!”马晋看了跪在地上的沈炼一眼,淡淡的道。
“谢陛下!”沈炼谢恩后,这才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马晋问话。
“可是辽地又出了什么乱子?让你这么急惶惶着来见朕?”
“回陛下,是域北司安插在中京城的暗卫传来十万火急的消息,辽主耶律齐今夜三更时分,突然派大军封锁了中京勋贵们所居的东城区,并大开杀戒,将东城区的勋贵们屠戮一空,而且还大肆搜刮勋贵府邸的财货粮食运往中京行宫。”沈炼忙躬身禀告道。
“恩?”
马晋眉头一扬,惊讶的嗯了一声,眼中闪过几分疑惑,这耶律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辣果决了,竟然有胆子将中京的勋贵屠戮一空,难道不怕那些手握重兵的大贵族们造他的反,要知道唇亡齿寒,如此大肆屠戮勋贵,那些在外的宗室勋贵和部落贵族首领们会怎么想?
心有戚戚之下谁还听他耶律齐的命令,他这个辽国可汗又怎么可能还当得下去。难不成中京城内出了什么变故,让耶律齐不得不如此?马晋转念想道,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沈炼:
“中京城这段时间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启奏陛下,自耶律齐逃往中京以后,便整日躲在行宫之内甚少露面,前朝的事情都是由新任的北院大王兀术赤主持,不过要说事情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中京城内的流民大增,足有近百万,比之中京城的人口还要多上几分。”
“大量人口的聚集在城中,造成中京城物价飞涨,治安败坏。辽主耶律齐曾下令让城中的勋贵们捐献粮食,平抑城中粮价,只是应者寥寥无几。”沈炼忙躬身回道。
“哦?”马晋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这么说来,耶律齐已经指挥不动中京的勋贵们了?”
“陛下圣光如炬,确实如此,耶律齐连番败于我大周手下,实力大损,在辽地已经是威望大失,这些信奉强者为尊的辽国勋贵们自然不会再将他放在眼里,对于耶律齐的命令几乎是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
“这些辽国勋贵还真没有眼力劲儿,耶律齐就是再落魄,也还是辽国可汗,岂是他们这群见风使舵的玩意儿可以质疑的。”
马晋闻言不由讥讽的说道,言语间还带着一股子怒意,毕竟同为一国至尊,耶律齐的遭遇让他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举目皆敌的那种绝望感,一时间对辽地的勋贵们印象大坏,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对自己的可汗都如此,如果让他们当了大周的官,还不知怎么对待他这个大周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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