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苟处死心腹的消息,很快传进夏侯安的耳中。
听闻此事,夏侯安暗自点头,诚如韩苟所想,他在城中确实留有后手,韩苟倘若真听信心腹之言,那他立马就能打道回府,将其伏诛。
好在,韩苟很识时务。
也正是因为这份投名状,让夏侯安放心不少。
出了郡城,率众人向东而行,在官道上行驶数里之后,又改向北走,北面地势较高,走起来颇为费劲。
爬完山地,走不多远,便有水流湍湍,一条逾越数丈的宽阔大河横入眼前。
此河,名为溉水。
北海郡内所辖河流甚多,如溉水一般的大河却是极少。
夏侯安在此下令停止行进。
众人稍歇。
夏侯安立足石上,高声颁下命令:“诸位,自今日起,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围堵溉水,积水以用。”
听得这道毫无头绪的命令,众人皆是莫名所以。
就连一向对夏侯安深信不疑的夏侯兄弟也不由的动摇起来:“大哥,你是认真的?”
给袁谭的求救信今早已经发了出去,袁谭收到信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率军回援,这种紧要时刻,应该积极备战才是。
固河囤水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以后做也不会迟,现在劳心于此,只会是贻误战机,浪费时间。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念头。
夏侯安不这么想,但也不作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
郡城遭殃,袁谭派人回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且兵力绝不会少,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正面作战胜算不大。
想要获胜,唯有出其不意。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典故数不胜数,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许多案例都不适用,譬如最常用的火攻,就因时下的季节气候,而难以施展。
火攻不能奏效,水攻却是可行。
这就是夏侯安的思路。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路粹在观察完附近地势以后,脑海中灵光一闪,陡然反应过来“夏侯大人,你是想……”
夏侯安点点头。
以路粹的头脑,识破他的计谋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自己不像郭半仙、诸葛妖怪一样智力超神,届时只需能瞒过回援的袁将就行。
反观之下,竖起耳朵偷听完的夏侯杰就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大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咋一句也听不懂咧!”
“听不明白不要紧,只管照做,保管能够退敌。”
夏侯安打起包票。
众人更是纳闷儿,这跟退敌又有什么关系?
夏侯安却没再讲。
随后,休息完毕的众人在夏侯安的鼓动下,各自划分区域,纷纷抄起手头家伙,吭味吭味的开干起来。
话分两头,围困都昌城的袁谭在经历曹昂的屡次拖延,以及监军沮授的多番催促后,耐心耗尽,下令发起强攻。
号角吹,战鼓擂。
号令之下,上万袁军士卒投入战场,他们振奋无比的呼吼冲锋,涌向前方不远的城楼。
进驻青州以来,所谓的青州蛾贼和地方武装在他们的戈矛下溃不成军,每逢厮杀,皆是攻必克战必胜。
以前如此。
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所有的袁军将士都是这么认为。
所以哪怕城楼上接连不断的箭矢射来,贯穿着一个又一个士卒的身体,他们之中也没有人选择后退,依旧顶着盾牌奋勇向前。
因为他们知道,胜利必将属于自己。
牺牲亦是在所难免。
城楼处。
身披甲胄的徐荣居高临下,双手搭在墙垛,身体微向前倾,俯瞰下方气势汹涌的袁军士卒,凝视的双眸里波澜不惊,沉着冷静的下达着每一条军令。
跟随身边的秦真抬头仰视,这道犹如泰山般巍然不动的身影,令他有种莫名的安心,目光中也尽是崇拜。
攻城的袁军气势汹汹,守城的军队也非孬种,在徐荣有条不紊的指挥下,用尽一切手段奋力反击,死战不退。
这场厮杀从日初时分开始,于晌午之后袁军攻上城头进入白热化,一直持续到日落黄昏,袁谭才下令鸣金,罢兵收场。
之后,袁谭将带来的五万将士先后投入战场,轮番猛攻。
然而守城军的负隅顽抗,远超预想。
一连数日,愣是没能攻破这座小小县城。
是夜,袁军驻地的中军大帐里。
袁谭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他曾夸下海口,半日之内攻克都昌,然则这么多天过去,尽在咫尺的都昌城没能拿下,反倒是部下伤亡人数每日俱增。
五万兵马连个小县城都攻不下来,作为主将难辞其咎,传到父亲耳中,父亲会怎么看我?
对此,袁谭心里满是担忧。
时间流逝,夜已深沉。
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袁谭双眼一睁,索性爬起身来,换上甲衣,让亲兵传令各部,准备夜袭。
听得此令,沮授急忙前来劝阻,言众将士白天作战,俱是疲乏,夜战胜算渺茫,还是歇息之后恢复体力再行攻城,城内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也不急于一时。
你两天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袁谭心中不快,他现在只想攻克都昌,以此挽回颜面。
但对于沮授的劝阻,他又不能直接拒绝,毕竟是父亲安排的监军,三军亦要受其辖制,于是换了种口气说道“监军,我们歇息,守军也歇息;我们恢复体力,守军也同样恢复体力,这样消耗下去,只会牺牲更多的将士。所谓时不待我,连你都想不到我会趁夜袭城,守军就更想不到了!”
袁谭自以为发现了盲点。
沮授却是摇头“徐荣百战之将,连曹操、孙坚此等人物都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大公子万不可等闲视之。”
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袁谭心头本就烦躁,此刻更是火冒三丈,他听烦了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
甚至于觉得,如果不是沮授瞻前顾后,可能他早就已经攻破了都昌。
于是不顾沮授的再三劝阻,翻上马背,只丢下一句“监军若是胆怯,只管留守军营,我自与文将军前往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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