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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吗!
    王允皱眉。

    他对此记得清楚,夏侯安分明是两手空空的来,哪会有东西落下。

    “你寻个理由,将他打发。”屋内的王允略显不悦的说着,似是在责备相随多年的管事,连这点小事还要来惊扰自己。

    “老爷,打发不走,那小子浑得很。”

    管事感到棘手,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来此之前,他已经明示暗示了许多次,可夏侯安浑然就当没听见,东翻翻,西找找,有模有样。

    大有找不到就不走的意思。

    管事也不敢叫府上兵丁将他撵走,因为夏侯安有着羽林郎的身份。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来找的王允。

    此地隐秘,不能暴露。

    王允只好说道:“诸公在此稍候,老夫去去就回。”

    诸人这会儿正沉浸在刺董计划的美好幻想中,在没定下时间之前,让他们走都不会走,于是让王允早去早回。

    王允离开偏苑,来到大堂。

    夏侯安已经快把大堂翻了个底朝天。

    王允看在眼里,心中不悦,但当夏侯安回头看来时,他又立马换上了和颜悦色的神情,一副长者关怀的模样,好心问道:“伯阳,你找什么呢?说出来,老夫也好叫人帮忙找找。”

    “我家祖传的宝刀丢了。”

    夏侯安如是说着。

    听得这话,王允只觉可笑,这夏侯小儿摆明是没事找事,他今天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佩刀。

    然而夏侯安却坚称不可能,我分明记得,来的时候宝刀还在我腰间。

    两人各执己见,王允犟不过这小子,只好顺着话往下问:“那你且说说,宝刀有何特征。”

    夏侯安认真想了想,回答起来:“宝刀上镶有七颗宝石,呈北斗七星之状,故名:七星。”

    王允霎时不笑了。

    神色有过短暂的僵硬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夏侯郎,莫要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

    夏侯安一脸认真的说着。

    王允当即指出:“七星刀在太师府上,你要找,怕是来错了地方。”

    “此刀不是从您老的府上流出去的么?”

    夏侯安当即变脸,笑嘻嘻的说了起来。

    王允一听,霎时间心惊肉跳。当初在洛阳时,曹操来府上借刀刺董,此事只有他和曹操两人知道,这小儿是如何得知?

    不过王允肯定打死不认,甚至有些恼羞成怒起来:“夏侯郎,话可不能乱说。老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可莫要含血喷人,无故栽赃!”

    侯在外边的管事见自家老爷少有的失态,便晓得事不简单,当即先将堂外的仆人屏退。

    王允急了,夏侯安的心里反而稳了,他笑着说道:“老司徒,实不相瞒,在下便是曹孟德的侄儿。叔父说您忠心为国,小子此番前来长安,就是受叔父嘱托,协助您诛除国贼。前些时日风声紧,所以迟迟未能与你相见……”

    夏侯安说得有模有样,王允却是不信,脸上涌起怒色,当即呼喝打断:“大胆小儿,竟敢呼太师为‘国贼”!来啊,给我将此子拿下!”

    他也怕夏侯安钓鱼执法。

    然则夏侯安根本不怵,站在原地也不挣扎,因为他吃定了王允。

    如果王允真的要杀董卓,那么任职羽林郎的夏侯安,绝对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工具人。

    外边的仆人和府兵早就被管事驱远,自然不会有人前来。

    王允的目光落在夏侯安的脸庞,重新打量了半晌,见少年神色坦然,才试探问道:“你真是曹孟德的侄儿?”

    夏侯安摊开手,在王允面前转上一圈,笑容十足:如假包换。

    王允没再做声,沉默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你随我来。”

    夏侯安跟在王允身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去到府上的一间密室。

    推开隐蔽的石门,走过亢长的暗道,这间密室颇大,但里面的东西却很少,值钱的物件更是没有。

    王允点亮烛火,视线才渐渐明朗起来。

    各自落座以后,王允问夏侯安:孟德他还好吗?

    夏侯安没看王允,目光好奇的打量四周环境,随口说着:“不咋样,前两天传来消息,说老叔在扬州募兵不是很顺,只募得三千多一点人。回来的途中,因缺粮的缘故,还逃跑许多……”

    末尾,夏侯安似有调侃的说着:“总之,跟您老比啊,可就差太多了。”

    想想也是,王允位列三公,又得董卓器重,每天有吃有喝,这样的快活日子,还是很令人羡慕嘀。

    而曹操,天天在外风吹日晒,有一群猪一样的盟友,还在徐荣手里吃过败仗,命都差点折了进去,千里迢迢跑去扬州募兵,结果兵也跑了大半……

    跟在长安城里稳坐钓鱼台的王允相比,确实挺惨。

    “你以为老夫过的很好?”

    王允似乎被踩了痛脚,花白胡须一颤一颤,浑浊的眼珠子里罕见的带有怒火:“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夏侯安面无表情,表示并不知道。

    于是王允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处,伸手将暗格拉开。

    暗格里,摆有香炉,正燃着两柱清香。

    香炉往上,全是灵牌。

    从汉高祖刘邦开始,漫漫数下,一直到灵帝刘宏,整整二十四块牌位。

    “这些年来,我白天对着董贼赔尽笑脸,阿谀奉承,大呼太师千秋;可又有谁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我却常常对着历代先帝的灵位忏悔,默默流泪……”

    “这种剜心的痛楚,你们谁人能知!”

    老司徒抑制不住的低吼咆哮,内心积攒已久的抑郁和愤怒,如洪水般猛然倾泻,甚至在这个后生面前,落下两行老泪。

    如若不是心念汉室,谁又愿做董贼走狗!

    王允悲愤欲绝,夏侯安内心也同样有所触动,不由暗自感叹:这老头儿,也挺不容易的!

    等王允发泄完情绪,心境稳定下来,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交流了彼此所获的情报。

    随着交流的深入,王允对夏侯安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变得格外欣赏:这小子是个胆大心细的主儿,怪不得曹孟德会让他来长安负责最为重要的情报工作。

    暗室里不见天日。

    估摸着时间不早,夏侯安起身告辞。

    再晚些走,届时被宵禁的士卒逮到,就不好狡辩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王允在踌躇犹豫之后.浑浊的眼神陡然一亮,忽地叫住了他:“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