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真灵之上锥心刺骨的痛楚,季月年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沙哑。
掌灯侍人道:“世尊太过骄傲,祂自认州天三界,惟我独尊,纵使是修行无尽光阴的‘燃灯古佛’,也不及祂。”
言至此处,它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季月年,“更何况,‘燃灯古佛’以星宇规则的漏洞降临现世,绝不可能完全保留那境界的修业,至多存留至‘星河’之境,这亦是星河大界现世时空所能容纳的极限。”
季月年喃喃道:“星河之境,那是甚么境界?”
瑰丽的湛蓝花瓣落在其苍白的指间,绽放着冰蓝的微光。
掌灯侍人低垂着目光,轻声道:“若是按照州天三界的境界而言,‘星河’之境,应是第十境。”
“第十境的生灵一旦出现在州天现世,无论其做甚么,亦或者不做甚么,都会毫无意外地引动州天之界星河大界本源的疯狂颤动。”
“故而世尊根本无需揣测你的意愿,祂要的仅仅只是那个苦修无数光阴的你,出现在州天现世,这便够了。”
听到这里,季月年沉默了许久。
幽蓝的花海依旧枯冷死寂,似乎从未有过半点变化。
掌灯侍人轻拂袍袖,眼前光影变幻,季月年竟是与其共同出现在了那花海中央的亭阁之上。
季月年回过神来,环视着这座方圆数十丈的亭阁,真灵颤动,蓦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纵使此时此刻的州天已经临劫,可我却是还有一事不明。”
掌灯侍人道:“且问。”
季月年抬首望着掌灯侍人的虚光眼眸,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掌灯侍人眯了眯眼睛,沉默数息之后,开口道:“你不妨猜一猜,若是猜中了,我可以作赌输你一物。”
季月年道:“若是猜不中,又当如何?”
掌灯侍人道:“猜不中便猜不中,我也不能将你奈何,毕竟一旦你死在此处,那‘燃灯古佛’顷刻便会被察觉到漏洞的星宇规则抓回这里,州天现世岂不是免去了一场浩劫?”
季月年定定地望着它,蓦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掌灯侍人泛着虚光的眼眸俯视下来,眼睑低垂,掩去了眸中的光影。
季月年转身在亭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展颜笑道:“我知晓你是谁了。”
掌灯侍人略一沉默,道:“且说来听听。”
季月年道:“《纵三世佛》之卷,乃是世尊于现世所创,其目的便是为了以功德造化长久浸染州天规则之下,使得州天的‘过去’当真诞生出那些《纵三世佛》卷中所记载的东西,如此说来……”
言至此处,季月年伸袖随意在身侧取过一瓣冰蓝的花瓣,放在口鼻之间嗅了一嗅,“就连我都能通过修悟《纵三世佛之过去佛》来到过去,那么世尊身为灵山之主,执掌大雷音寺的佛家源教教尊,窥天九境臻极的存在,其又是创立《纵三世佛》古卷的生灵,其若是欲要前来此处,难道不是轻而易举么?”
掌灯侍人神情平静,未曾开口。
季月年将那冰蓝的花瓣放回指间,抬首望着掌灯侍人,轻声道:“你……”
“便是世尊。”
“你在‘燃灯古佛’之前便算尽了州天的过去未来,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一丝瑕疵。”
“你是来到‘过去’的第一个生灵,你的修行,比‘燃灯古佛’更久,更深。”
季月年将那花瓣丢在地上,站起身来,目光灼灼,“若是我不曾猜错,即便现世的世尊未能破入第十境,也无大碍。”
“只因现在的你,是比现世第十境的‘燃灯古佛’更加可怕的怪物,现世的世尊一旦失败,定然会选择涅槃寂灭。”
“而你便会动用其留下的命线,降临现世,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星河之境’生灵,甚至是更高的境界……”
“世尊,我说的可对么?”
季月年望着那掌灯侍人,眸光前所未有的清澈。
掌灯侍人静静地俯视着季月年,目光似是有些复杂,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佛有无量相,不拘泥于己相,方是真道。季月年,不愧是我所看中的界外生灵,你的宿慧神思甚至能够猜到我最后的后手,遍数州天天地三界,除我之外无人能及。”
季月年摇了摇头,神情之间没有半点怯然,笑道:“世尊的心思才是当真神鬼莫测,在功德造化臻至圆满之前,使得佛源广布天地三界,福泽世间众生,不知积累了多少州天功德;可在窥天九境臻境之后,世尊却又不惜引动界劫,视州天三界无量量生灵于猪狗。似这般善恶不明、因果不辩的通明心性,合该破境而去,季月年无言敬服。”
听到这里,掌灯侍人微微颔首,虚光之形逐渐溃灭,显现出了祂的真容。
祂身披无量量佛光,足以撼动州天的功德光轮隐于身后,平静的双目之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祂白皙的指间取着一朵二十四瓣金莲,其上绽放出的无尽光芒将此间天穹完全映入了白昼。
这金莲稍一转动,天地便震颤一瞬,若是其当真催动起来,只怕就连隐于虚无之中的光阴长河都会被映照的断裂开来。
祂垂目望着季月年,平静道:“季月年,你猜到了我最后的后手,此物便算是我输给你。”
不见其有何动作,那二十四瓣金莲已是散落成了细碎的金光,再不复见。
正如其方才所言,佛有无量相,诸相万法,皆非本相,凡是本相,皆称虚妄。
那是真正的万佛之祖,如来世尊。
祂算尽了所有的一切,这一局,祂绝不会输。
惟一的区别便是其破境之后,到底是第十境“星河之境”,亦或者是更高的不可知境界。
季月年抬起头来望着世尊,真灵震颤,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此等生灵的真形,毫无遮掩地显露在自己面前,季月年的真灵修业有了无法想象的诸多玄妙参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