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
并非萧老夫人亲生。
不知他从何处而来,也不知他是贵是贱,
罗帐低垂,烛火明灭,郎君的爱浪漫、温柔而又热烈。
裴道珠轻轻扶着他的手臂,思绪似在云端沉浮,脑海中一会儿是最初相遇时他矜贵孤傲的姿态,一会儿是他被逐出萧家后萧索落寞的幻想。
“在发呆?”
萧衡突然哑声质问,温柔的姿态也带上了几分惩罚般的戾气。
裴道珠回过神,同他四目相对。
郎君凤眼幽深,藏满欲说还休的情绪,与最初的鄙薄不同,那些情绪里,全部都是对她的珍惜与喜欢,以及对她走神的一丝丝不满。
她抬起白嫩的手掌,轻抚过他的面颊和眉眼。
他和萧家人的相貌,果然是不一样的。
而如今,真正令她心动的,似乎也无关他的家世,而是他的才华和野心。
她喜欢野心滔天的萧玄策。
裴道珠把那个惊天的秘密深埋心底,对萧衡柔柔浅笑“在想白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专心,夫君可以罚我。”
“哼。”
萧衡冷笑一声。
似是被那句“罚我”挑起了几分情趣,又似是欢喜她所唤的“夫君”一次,他抿着带笑的薄唇,抱着少女卷进锦被深处……
次日。
裴道珠晨起梳妆,却不见枕边人的踪影。
枕星服侍她戴上珠钗步摇“郡公天还没亮就去牢房了,听问柳说,是要审讯荣公子。依奴婢看,荣公子就是咎由自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投靠敌国,简直丢尽萧家的脸面!”
裴道珠抿了抿嫣红的口脂,对镜照了片刻,自觉完美无瑕后才站起身“咱们也去瞧瞧。凭萧荣的本事,绝无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投靠元承,我倒想知道,为他牵线搭桥的人是谁。”
主仆俩来到太守府的地牢,恰逢狱卒打开牢门。
血腥的气味儿扑面而来。
裴道珠拿手帕掩住口鼻,好奇地朝里张望,便瞧见萧衡走了出来。
沉重的铁牢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裴道珠走上前,拿绢帕为萧衡擦拭去鬓角沾染的血渍“审问的怎么样了?咱们从前推测过,建康城里藏有北国的奸细,可是那奸细替萧荣牵线搭桥的?”
萧衡面无表情地整理衣袖“原以为是个蠢笨如驴的软骨头,今儿倒是聪明,死也不肯开口……他不开口,便还有活着的价值,他知道我不会杀他。”
裴道珠随他往花厅走,思量片刻,道“那只能带回建康,再徐徐图之了。勾结敌国毕竟是大罪,不知可会连累萧家?”
“不会。”萧衡并不在意,“纵使朝臣心中不满,他们也不敢对萧家动手。”
裴道珠微微颔首。
萧家本就手握兵权,如今萧衡吞并了建康派出来的二十万大军,更是如虎添翼,从前或许与崔家平起平坐,可是从现在起,它已成了天底下首屈一指的大族。
朝臣不满又如何,天子不满又如何?
大不了……
换个人坐那个位置就是。
……
与此同时,江北。
元承狼狈地率领军队逃回北岸,连夜清点了伤亡人数。
“砰!”
听完下属的禀报,他怒火滔天地掀翻厅堂里的矮案“萧衡,好一个萧衡!”
连夜的奔波逃窜令他蓬头垢面,几缕凌乱的长发从额间垂落,更显眉梢眼角阴郁狰狞,牛皮掐金短靴折翻一角,绯色的袍摆上满是深红血渍。
他来回踱步,似是越想越气,又发泄般抬脚踹翻了跪倒在地的侍从“没用的东西!”
“殿下!”
一名小侍从忽然从外面匆匆进来。
他行过礼,恭声道“太子殿下,穆王爷到了!”
话音刚落,厅堂外面便传来内侍的唱喏声,很快,一位身材颀长、容貌深邃英俊的中年男人,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缓步踏进了门槛。
虽是北国人,他却一身褒衣博带,行走时颇有儒士风度。
他落座,拿雪白的手帕掩着唇咳嗽了几声,眉梢眼角笼罩着淡淡的青色,像是重病缠身般满脸疲惫。
元承站在下座,垂着头行了一礼“叔父。”
向来阴鸷跋扈的北国皇太子,此时规矩的宛如孩童,可见对上方男人的敬重。
他轻声“一个多月前写信告诉叔父,侄儿顺利夺回了西海城,还特意邀请您前来游玩……谁料昨夜突生变故,萧衡不声不响地带着二十万兵马从建康水路包抄而来,令侄儿防不胜防……是侄儿没用,叫叔父白跑一趟。”
穆王爷又重重咳嗽了几声。
好容易平静下来,他道“久闻萧家九郎精于兵法谋略,经此一役,可见名不虚传,你该向他学习。”
元承眼底藏着不服,因此并未接话。
穆王爷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道“你出来这么久,就不问问你父皇如何了?”
元承嗤笑一声“他如何,与我何干?年轻时便醉心佛寺,这些年更是从寺庙里出不来了,何曾见他关心过我?洛阳的朝堂一向由叔父主持打理,而我更是被叔父亲手带大,私以为,洛阳有叔父,就足够了。他,并不重要。”
这番言论颇有些大逆不道。
然而厅堂里的侍卫像是习惯般无动于衷。
穆王爷沉默片刻,道“你父皇身子又坏了些,他听国师的话,为了积福祈愿,又在洛阳新修了一座佛寺……实在是劳民伤财,于国无利。”
元承的脸上掠过几丝厌烦,转移了话题“不说他了。二十多年前西海城之战后,两位堂弟就丢在了战火中。叔父,这一个多月来,我在西海城往来搜索,却也没能找到当年的线索。不知弟弟去了何处,叫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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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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