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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想睨睨的第23天
    孟都看着奄奄一息的白马,  沉默了片刻,没有说任何阻拦的话,只轻声问道“就是它了吗?”

    “嗯。”

    驯马师劝两人慎重,  如果是别的人他巴不得他们买走,  孟都是他老乡,  以后过年过节、红事白事都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不能把病马卖给孟都。

    “不是我不给它治,  它一生下就不壮实,  染上了病后,  我不是没给它看病,这断断续续地治了一年也不见好。”

    孟都看向月月,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找月月想要的,  她听月月的,  月月若是想要,  那就能买。

    巫月看着虚弱到站不起来的白马,缓缓道“它坚持了一年,没有死,  遇见了我。”

    慢吞吞的说了这一句后,  巫月不再说话,  蹲在白马的旁边,一下又一下地摸它的头。

    两眼满是戒备的白马慢慢地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用力地活着。

    孟都让月月和白马安安静静地守在一块,她带着驯马师出去商量后续购买和运输的事情。

    购买方面,亲兄弟明算账,  驯马师报了三万。

    “如果你们不买,  马场也就认栽了。你们要是养死了,  价格多少都不要紧,白送给你们都行。你们要是养活了,这价格就不能低于这个数。就看你们是奔着死里养还是奔着活里养。”

    “当然是奔着活里养,三万是不是过高了?你们不是放弃医治它了吗?”

    驯马师耐心解释“把养马当做兴趣爱好又舍得给马花钱的人有自己的断事逻辑,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逐风马场做的是‘爱护每一匹马,让每一匹马都能寿终正寝’的口碑,若是被他们知道逐风马场以低价卖出了一匹病马,他们会固执地认为逐风马场不愿意照顾病马以售卖的名义脱手。我们如果没有说的过去的理由,这口碑就砸了。”

    孟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圈,她没有接触过,以后有机会接触一下,说不定能再扩一条人脉。

    驯马师继续解释“这匹白马的父母都拿过世界冠军,它们三岁现役的价格高达八十万。逐风马场出手过的赛马最低一万三,这三万不上不下,我们还可以用‘给白马找了一个它喜欢的主人’来解释。马场老板不缺钱,若是少于三万还要冒风险,他宁肯不卖。”

    孟都点了点“是这个理儿。”

    驯马师从其他方面找补“我可以给你们送一些护具和工具。护具分为人的护具和马的护具,都给你们备上。工具都是一些给马洗澡、按摩、剪指甲的小东西,别看这些小东西不起眼,能让你们省很多力气,还能让马更舒服。这些东西的市场价格加起来不少于三万。”

    三万对现阶段的她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孟都没有这么多存款,月月也没有。孟都给俏俏打电话。

    傅俏俏有一点点的慌。

    她在菱姐的建议下,把自己手里的钱凑了一个整数,购买了为期三年的稳健性理财产品。三年后她们差不多该出道了,正好拿出来拍电影。现在大钱没有办法赎回,她妈妈给她的零花钱也被她买了小粉猪。

    她拿不出三万。

    而且,她的四个发小在她的唆使下也全凑整存了起来,留着急用的几万块钱也被她们用来装饰工作室了。

    “平时不省着点花,乱买东西,等到真正用钱却没钱的时候就知道慌了。”瓦京直接给孟都转过去三万。

    所有女孩都惊讶地看着瓦京,就连保护女孩子们安全的星梦工作人员也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一直以为瓦京是除了月月以外最穷的一个,毕竟孤儿院出身,才刚满十八岁还没来得及出去工作挣钱。

    瓦京笑道“没想到吧。”

    女孩们点头。

    她们真的没想到。

    瓦京耸耸肩,“儿童福利院规定,年满18周岁的孤儿要离开福利院,回归社会安置,完成从机构养育到社会自立的转变。小时候嘛,喜欢杞人忧天,难以想象自己18岁不得不离开院长妈妈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刚满18岁就会很凄惨地被福利院赶出去,居安思危,天天琢磨着挣钱。五岁左右,大一点的小孩带着我去翻垃圾箱捡塑料瓶。八岁左右,骑自行车送牛奶。十岁左右,放假帮忙蛋糕。十三岁左右,给同学补课。十五岁左右,开了一个网店。去年在新疆开了一个羊绒毛加工厂。今年十八岁,正式进入社会,完成独立,院长妈妈很欣慰。钱就是这么来的。”

    女孩们崇拜地看着她。

    好厉害!!

    瓦京笑道“好人比坏人多,我小时候想挣钱的时候就说我是儿童福利院的,很多人都会帮我找一份适合我的工作。送奶的活儿是同学妈妈帮我找的,送奶时骑的自行车也是废品站的老板用几辆不能骑的自行车给我拼的,那个时候我是福利院里第一个拥有自行车的人,废品站老板只意思一下地收了我一块钱。我用这辆自行车挣了整整两千。”

    说到这里,瓦京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那个时候,我是孤儿院和学校里最富有的人。学校里总有顽劣的熊孩子,故意笑我没爸爸妈妈天天穿旧衣服,老师和院长妈妈怕我自卑,都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我那个时候一点都自卑,自信的很,有两千块钱的富妞是不屑跟这群不懂事的小屁孩计较的。”

    可能是天生的外向、厚脸皮,以及敢拿刀砍人的攻击力,她的童年除了担心18岁不得不离开院长妈妈,过的可开心了。

    巫月从孟都的电话里听到了瓦京含笑的话,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这里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儿在十八岁以前有住的地方。

    真好。

    嗯!

    她现在也有住的地方。

    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孟都得心应手地完成一系列的付账和运输琐事,在准备带月月离开马场时苦恼了,月月不肯坐飞机,要陪着白马坐车回去。

    孟都语重心长“月月,这里距离咱们工厂太远了,坐车要一整天,太累了。”

    “不累。”

    孟都揉一揉眉心,继续劝道“你的身体受不了,你会很难受。”

    巫月摘下黑色尖顶帽,认真地看着孟都解释“我没关系的,它害怕,需要我。”

    孟都看着巫月清澈真挚的眼睛,说不出其他劝说的话了,嘴角翘了翘,“好吧,你说服我了。我和你一块陪它回去。”

    女孩们听到月月要陪着白马回工厂而孟都又不放心月月一个人坐车也跟着坐车后,她们也不想坐飞机了。

    “不要添乱,飞机票都买了。”孔极智忽略掉她们乞求的眼神,赶她们去登机。

    星梦的两个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这些女孩们的突然任性,幸亏有孔极智管着她们。

    孟都又用她在村里的扎实人脉,找到了她舅姥姥的娘家妹妹的外女婿。他在部队做运输兵,服役十一年,退伍后开大车。她听舅姥姥说他开车送舅姥姥和小舅姥姥去北京看升国旗,他开的车比谁都稳,一点都不颠,凌晨出发晚上回来,舅姥姥和小舅姥姥一点都不累。

    孟都把舅姥姥的这一层关系扯出来,夫妻两人二话不说地过来了。

    一个村的,或多或少都听过彼此的名字,小时候说不定还吃过一桌宴席,这一见面迅速亲近了。

    “我听大姨说你去当明星了,怎么跑到这里了?”

    “还没出道,在星梦当练习生。”

    巫月还在马棚里守着白马,孟都在外面跟夫妻两人讲月月和白马的情况。这是两个病户,开车要很稳才行。

    “放心,这才哪儿跟哪儿,孩子爹还送过古董。孩子爹都能给把拖拉机开稳当,更别说这辆他亲自改装的车。”

    接单取货时,她和老公会穿上黑色的西装,戴上白色的手套,她也会称呼老公为“我先生”“我爱人”。这样的专业精英范儿能增加顾客对他们的信任。在老家亲戚面前就不用了,他们穿了最舒服的棉短袖和阔腿裤过来了,称呼也变成了在家里喊的“孩子爹”。

    孟都小声问道“叔的嗓子怎么了?”

    “没啥事,前段时间熬夜看世界杯足球赛,熬上火了,牙疼,扁桃体发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几天他都在家休息,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白马被人从马棚搬到车厢上时,白马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巫月,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一路上,巫月一直坐在车厢里陪着它。

    “留小姑娘一个人在后面行吗?”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安静独处。”

    “星梦都没有给你们饭吃吗?我没瞧见这姑娘的脸,但我瞧见了这姑娘的手,白的能看见一根根的血管,小身板薄的一阵风都能卷走。”

    “正在慢慢地养着。”

    “现在我知道星梦的地址了,回头我给你邮寄点阿胶和燕窝,你和这小姑娘都好好地补一补。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我闺女重,人没脂肪存能量,出点意外就扛不住,身体结结实实才是最美的。阿胶是你舅姥姥用咱们本地驴皮熬制的,我放了红枣枸杞和核桃,你们当零食吃,每天都吃一点。燕窝是我闺女邮寄过来的,她在加拿大养了一群金丝燕,有一搭没一搭地卖点燕窝。”

    “用我帮姐卖吗?我这里一些关系不错、喜欢吃燕窝的朋友。”

    “不用,她的生活重心放在孩子和画画上,她即懒也没时间折腾这个燕窝生意,大多都是留给自家人吃。我五一回老家给我娘送燕窝时,我娘还唠叨着让我给你多送点。我娘说你是要上电视的人,要多吃点燕窝,把自己养的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

    孟都笑道“看来小舅姥姥对我的期待很大,我要是不上电视露露面都辜负了小舅姥姥的惦记。”

    “我娘说你从小就有成为大明星的慧根,又聪明又漂亮又会来事,就该站在舞台上让全国的人都看看咱们东口村养出了多么好一姑娘。不过,我娘也就是说说,你别有压力。我娘当初还说我能成为外交官呢,我现在成了大车司机,我娘照样自豪。”

    孟都眼里也有了笑意,说道“想要红其实也简单,去参加《破茧九十天》就能很轻松地出头,难的是能不能红的长久。拥有持续产出的优质作品才能长久,决定我有没有优质作品的金主就在咱们车厢里。”

    孟婶抽了一口冷气,小声“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是你们老板?”

    孟都失笑“她不是老板,但在星梦她比老板更重要,她写的歌和编的舞很独特,能让我们一夜成名。”

    孟都的话听起来有些虚夸,若是十几年前孟婶不会相信,现在的她深信不疑。

    她开始接大金额的易碎品订单后,涨了见识,见到了很多被老天额外偏爱的人。这人堆里,就是有那种一生下来就能成为某一领域天才的人。用她娘迷信一点的说法是,有些人是猪转人,有些人是牛转人,有些人是人转人。猪转人是憨吃贪睡,牛转人是庸庸碌碌忙不停,人转人是天生的聪明有责任心,这种人一辈子都在给周围的人带福报。

    “小姑娘是你的贵人!听婶儿的话,别听什么没有永远的交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讲究的是缘分和情分,你们既然有缘遇到了一块,那就要好好地维系这个情分,我看这个小姑娘不是个主动的性子,你平时对小姑娘好一点,多关心一点。这种性子内向敏感的姑娘,遇见别人对她好,她嘴上不说心里记的清清楚楚,遇见机会就会放大很多倍地对你好。”

    对孟婶突然的小舅姥姥附身式说话方式,孟都忍着笑点头“我听婶儿的话。”

    “等我回了家立马给你打包阿胶和燕窝,家里的老母鸡和笨鸡蛋,我也让人捎带给你。这些东西大补,你身体好就不要吃了,全给小姑娘补身体用。我们这些开大车的司机天南地北跑,遇见好东西的机会多,等我看见了,都给你弄一份。”

    “那好,我们在大厂里也没机会出去找。等我以后出去演出了,碰见好东西也给婶儿送一份。”

    “哈哈哈,这个好,有来有往,咱们这份亲戚关系算是续上了。以后再来北京,别跟你婶儿来虚的,有事儿直接说,你婶儿在北京这十多年没白忙活,凡是跟车和车队运货有关的,婶儿给你办的明明白白。”

    “我是个惯来赖皮的,以后再遇事儿了,我可不客气。”

    “哈哈哈,有啥好客气的,甭给我客气,客气就是生分!”

    到了星梦大门口,这两人已经好的跟娘俩差不多了。

    巫月轻轻地拍一拍白马的头,让它继续睡觉,侧身看她们。

    在马场时,她们身上的颜色互不相容,现在她们身上的颜色已经互相流动,影响彼此。她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关系。有些神奇……

    孟云问巫月“马搬到哪里?”

    “宿舍。”

    孟都心里既无奈又感到好笑,劝阻道“宿舍摆满了东西,装不下马了。”

    “创作室。”

    孟都忍不住笑道“月月,一般情况下,人和马不住一个房间。”

    巫月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马大,住在人的房间里不方便。”

    “教室大。”

    最终白马还是被搬进创作室了,要是不搬到这里,月月就陪着它住厂房。

    生活助理刚开始坚决不同意教室里养马,但他无论说什么,巫月都不说话,只安静地守着白马。他在巫月的沉默下节节败退,最后拿祭九当挡箭牌,“祭九老师同意我就同意。”

    祭九提着泡了金银花的保温杯,以月月平时的速度慢悠悠地晃过来。他好奇月月的创作灵感是从哪里来的,模仿着她的一些小习惯。月月的小习惯总结成一个字就是慢,当他慢下来时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世界。

    “月月想在创作室养马?”

    “嗯。”

    “那就养,咱们创作室要是不够大,就把隔壁空房间和创作室的这堵墙给拆了。”

    生活助理没挡箭牌了。

    他不想让白马进创作室是因为月月一天里有十个小时宅在创作室里。白马有病,身上的毛发里肯定携带着大量的细菌。免疫系统没问题的人自然不用在意这些细菌,他不得不担心月月的情况。

    月月穿了两次俏俏送她的红色斗篷,两次生病。他和大厨一块分析这件事,刚开始他们怀疑月月是累到了,后来他们发现月月会自己照顾自己,累了她就坐在地上团成一个球休息,等体力慢慢地恢复。

    他们反复地找原因,把原因找到了红色斗篷和黑色斗篷的区别上,红色斗篷的帽子没有黑色斗篷的帽子大,能遮住月月的大半个脸蛋,却遮不住她的鼻子。大厨认为月月总是用尖顶帽子遮住自己的脸,不仅仅是月月缺少安全感,还因为这个尖顶帽确实能阻拦细菌和换季时的流感病毒。这个理由听起来挺扯淡,然而现实让他越来越信服这个说法了。

    生活助理劝不动月月,换条思路,从白马下手,他要把白马给彻彻底底地洗干净。

    孔极智和傅俏俏来创作室找月月吃饭时,月月和生活助理都很认真地看着视频,视频里一个养马博主在讲解给马洗澡的细节。

    月月和生活助理看的太专注,都没注意到她们两个进来教室了,只有白马病恹恹地半睁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

    孔极智和傅俏俏也加入了看视频的行列里,最后四个人在食堂简单地吃了两口,提着大桶小桶地来到创作室给白马洗澡。

    创作室在月月第三次体检后被经纪人搬到了距离食堂和宿舍最近的地方,创造一切条件地让月月多休息,创作室搬家,舞蹈室和音乐室也被女孩们搬了过去,男生没一点意见,他们是个什么都可以的搬运工,只希望她们被他们的勤快感动,在月月面前多提提他们的名字,当月月给她们量身写歌和编舞时把他们也顺带上。

    他们要求的不多,只要两首男团歌就可以了。女孩们又强又努力,跟她们相比,他们不配个人出道。还好他们组成团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能跟女孩们比一比。既然是男团,他们就不用求着月月给他们每个人写歌了,能给整个男团求来两首歌,他们就满足了。

    他们也在想办法让月月熟悉他们。打饭的时候故意排在月月身后;每次俏俏找月月吃饭他们都在后面,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创作室;他们还去河边捡了很多光滑的鹅卵石铺花房小路。

    这三个方法都不太奏效,月月依然不跟他们说话,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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