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再升星确实不一样, 林青痕如今再见她，都觉得朝夕相处的师父好像变了一个人, 一扫原来懒洋洋还有点颓废的样子，变得锋芒内敛，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
这应该也是她隐居之前的样子吧，有天之骄女的耀眼，一出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一见她下来，元疆和沈儒节都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倒是后面跟着的元蓉蓉探头探脑, 想看后面有没有人再出来。
但是没有，她的灵兽缩小身形躺在她怀里, 也很安静没有什么反应。
不是她。
她见过那个人两次，能够确定既不是陈半玉, 也不是余音音,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上次的灰袍可以遮掩身形, 看不出什么，但在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没遮这么严实, 而且她真很清楚记得那人露出的袖中衣角上面是林家仆役的花纹，才使得他们当时在林家找了那么久。
后来实在没找到，只能猜测是哪个林家的仆从把东西偷出来卖，实际上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但前几天的事情可解释不清，那个人身边有个天阶高手，发现自己之后一晃神就不见了，就是故意的，绝对不是什么林家仆役。
但元疆的视角和小姑娘的不一样，对于他们这些了解余音音和陈半玉的人来说, 这两位站在一起，就足够让他有了偏向性的判断，立刻就能把这丹药按在他们头上，甚至可以说证据确凿。
难怪林家那种植园里有蜂晶蝶，他就知道和余音音有关！
“既然都认识，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元疆道，“药尊，音音，我有正事要和你们商量，请借一步说话。”
他没想到现在的余音音还挺好说话的，也没拦着，长烟斗一甩，抬了抬下巴，道：“为了丹药是吧？行啊，那上来吧。”
那吴家少主吴畏也想跟着上去，他虽不是炼药师，但知道这药行一看就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自己家的亲戚刚刚不长眼冲撞了客人，他总得上去和人拉个关系什么，好缓和缓和。
余音音却特意点了他的名：“你，对就是你，吴家那小子，去和我家账房算清楚帐。砸了我店里的东西，你还想跑？”
吴畏刚想说我现在就可以掏钱，只要您报一个数绝不含糊，但是那山羊胡子账房却一下上前，推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账房灵力可比他高多了，人看着瘦干，但是力气是真大，吴畏根本就跑不脱，最后只能扯着嗓子吩咐自己身边跟着的人：“你们赶紧回去，我爹出去了，但中午便回，若是看见他，赶紧叫他过来！便说有要事！”
元疆一行人跟着上楼，下面的店铺也恢复秩序，但进来的客人们明显谨慎安分了许多。
一开始还因为人多要店里刻意维持秩序，现在自己就知道老实排队，每个人购买止血散的数量有限额，也不敢和伙计争了，说什么是什么，简直是一等一的老实听话。
之所以要把他们两拨人分开，当然也是林青痕安排好的。
接下来的话可不能让吴家听见。
二楼的房间明显是刚收拾好的，一看就是刚来这里不久，元疆和沈儒节对视一眼，两两坐下。
大家都是认识的人了，废话也不用多说，元疆定了定神，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张口就问：“音音，一年多前在林家那件事，是不是你？还有你这店……”
“你说红圆麦那件事啊？那确实和我有关。”
她坐在对面，不否认，还接着说了下去。
“那件事被林家和你们发现都是意外，而且给楚峰主的那瓶丹药自然也是我送的，拿我的东西做人情，给林家一个教训罢了，”余音音没有撒谎，她眼下说的句句属实，“可惜我刚出去的时候，蝶梦都快没了，收拾起来可用了点时间。不过还好我准备完了，自己来这里开店了，我看着生意不错，够养活我自己了。先前还碰上半玉，他这倒霉催的，也无处可去，就被我招来这里做掌柜，看着也挺乐意的。怎么，我做点小生意而已，不会碍着你们吧？”
“音音你别开玩笑了，”沈儒节接了一句，“你心里很清楚这丹药有多重要。”
沈儒节当时虽没有在现场，但是该听的都听说了，他对这丹药也是势在必得，眼下这都送到面前来了，当然不会放过。
这位在血缘关系上是沈家现任家主的叔叔，天阶七星炼药师，血脉天赋都极好，他说话可以代表沈家，自然也是有分量。
他看着余音音的脸色，稍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下去，语气颇有点语重心长：“音音，我知道你信不过其他人，特别是林家，他们是心思低劣一贯狡猾，给个教训是应该的，但我们你还信不过吗？你很明白这些止血散意味着什么，你现在和拂心堂、和我们沈家合作，把最好的红圆麦卖给我们，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但余音音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卖？我自己开家药行也挺好的。”
陈半玉还在一边附和：“就是，我们两个难道还缺什么吗？你们沈家和拂心堂家大业大的，还欺负我们两个升斗小民？”
“药尊不必意气用事，你细想想，这丹药一事非同小可，瞒是瞒不住的，迟早要传扬出去。白鹭纵横在西洲势力不大，目前还不知道，但时间一长，他们必定要收到消息，”元疆道，“他们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可不一定这么友好，你们两个人没有保护这东西的能力，只要被他们抢走了一株原材料，你们这药行便难了，不如现在和我们合作。”
余音音嗤笑一声：“这是威胁我的意思？”
“我只是说了实话。”元疆道，“音音，我们是老朋友了，条件可以谈。若是你和药尊都愿意过来，那随便你们怎么提，只要我拂心堂能做到的，怎么样都给你弄来。”
余音音：“真的？”
沈儒节也紧跟了一句：“自然是真的。”
然后他们就看见余音音露出一个笑脸来，道：“很好，那我要第八个世家的位置。”
元疆：……
沈儒节：……
元疆愣了一会儿，问道：“你、你这是为谁讨的？若是与哪个世家交好，知会我一声，我和沈家必然倾囊相助，我们……”
“没有其他世家，就蝶梦，”余音音摆了摆手，“我好不容易出来，就打算给自己争一争，搞个大的。”
他们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跟着的元蓉蓉都忍不住疑惑：“啊？可你、可就这几个人、这一间药行，这连世家的初次筛选都过不了啊。”
“可我听说，只要三山之一和世家联名举荐，便可不用管那些规矩，直接进入决赛场，”陈半玉又紧接着跟了一句，他像是也打着这主意呢，“世家不过是个称号，只要有本事，我这一间药行几个人有怎么样，又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再说了，谁说我们就这么点人？我们在外地找了不少厉害的打手，就是还在赶路，现在没过来，里头还有天阶呢！加起来也有个百八十人，不算小了。”
元蓉蓉这个小姑娘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弄得哑口无言。
百八十人？能竞争第八个席位的世家，至少得是万人甚至十万人从属的，才有这个本事吧！
沈儒节忍不住开口：“音音，你这就有点胡闹了，你不能和以前那么天真……”
“我就要这个，”余音音不松口，“若是不行，那其他免谈，你要是能做到，我把那红圆麦免费送你便是。”
不是元疆多小气，是这实在太荒唐了。
三山和世家联名举荐也唯有一个名额，必得千挑万选，就算沈家点头了，拂心妙法里面还有妙法堂呢，那边和七世家里的炼器师世家钟家交好，也在筛选世家里的好苗子。
换句话说，他们内部也得争这一个位置，最终得让山主冷秋月定夺，不是他可以随便决定的。
“那你去和冷秋月说吧，现在便传信，或者我和她说也行，”余音音不听他这解释，“她又不是不认识我，大家都是老朋友，我的性子她也知道，说定了便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音音，你再好好想想，别这么……”
这名额哪里是红圆麦能换过来的？
“行了，看你们两个这婆婆妈妈的样子我就心烦，这么大年纪还做不了主，真没用，”余音音皱着眉头，好像接着谈下去也没有结果，抬手便让人送客，“我就这一个条件，想清楚再回来，若是不肯，那不用谈了。蝶梦这药行也没有那么脆弱，不会随便来人碰一碰便倒了，有本事就来抢，看你们能抢出个什么东西来，我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你们什么也搞不到。”
这算是谈崩了。
元疆也没有办法，若是换了其他人来，他恐怕不会这样和善，必得不择手段，但眼前这是药尊和余音音。
这两位也金贵着呢，虽然他之前威胁人，但他心里也清楚，就算是白鹭纵横真找过来，看见这两人也得客气一些。
毕竟和眼前的止血散比起来，这两个人说不定还要珍贵一些，同样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巨大利益。
今天铩羽而归，元疆本来打算回去和沈家那边再好好商量一下，也得仔细了解一下余音音到底怎么了。
但是蝶梦并没有给他多余喘息的机会。
他们前脚从那里出来，第二天，蝶梦药行就开始卖除止血散之外的新丹药了，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灵魄丹。
那是他先前都没有见过、改良幅度比那红圆麦还要厉害的新丹药。
元疆和沈儒节一起看的这丹药，看完之后久久无言，随后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对着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们都没看出来这是怎么做到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