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蹿到了三百米的高空。
派罗也就仅仅只是失重了一瞬, 但酷拉皮卡却乌拉乌拉地叫喊着,像是溺水的鱼一般在我的手中扑腾着。
在这种时候,眼睛能看到整个过程的反而更加恐慌, 害怕从高空之中摔下去。
和派罗相对的, 酷拉皮卡在生命的安危下,挣扎得十分剧烈, 即使明明知道挣扎才更容易掉下去, 但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手舞足蹈。
虽然我的小手手也不大,握一个核桃还很吃力, 当然仅仅只是握住盘核桃,但如果是捏碎的话,还是轻轻松松, 刷的要捏得多碎就能多碎,像是抓紧一个挣扎的四岁儿童根本不难,我还能把三毛扔到天上再接住呢。
就是酷拉皮卡不仅仅是挣扎,还像是藤蔓一般, 想要往我身上靠,想要紧紧地抓住我, 这也是身体的本能。
我只得扭曲着手,把他弄得离身体远些, 但就算这样, 他也抓掉了我几片叶子, 还好我给自己的外壳的叶子铺的多, 也不缺这么几片,也不会露出我在里面穿着的金丝睡裙来。
在揍敌客还是冬天,但是屋内开着暖气,穿着睡裙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而窟庐塔族在另一个半球,还是夏天,穿着睡裙也根本没有关系。
至于男孩子穿什么睡裙,也不看看基裘的衣柜,有几件裤子。
“森林之子”穿金丝睡裙咋了啊,祂就不能去开采金矿了啊,神明也有像是金闪闪那样的啊。
还好现在是晚上,我又飞到了三百米的高空,借着夜幕的遮挡,和簌簌的风声,即使酷拉皮卡再怎么大喊大叫在捂嘴的叶子的遮挡下都不妨碍什么,也不会被下面的人发现。
要不然说不定会有“森林之子”拐小孩的传说了。
倒是酷拉皮卡自己挣扎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理他,也渐渐地平静下来,再加上左手的派罗很镇定地蜷缩在那,只是不停地询问着酷拉皮卡好不好,一向在派罗面前装大哥的酷拉皮卡自己更是不好意思吵吵囔囔了。
【还好被捂了嘴,要不然在派罗面前高喊‘救命’,实在是太羞耻了点。】
【真这样了,我还怎么好意思说要保护派罗。】
酷拉皮卡一边四处张望着,像是不想承认之前那丢人的样子是自己,一边出声安抚着派罗,就是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呜呜”再加上心声,真得很吵人,我嫌烦,用心灵感应把他们的心声都连接起来,就类似于我做了一个信号的中转站。
【派罗我没事。】
【啊,那就好。】
等他们这样无障碍的沟通了几句,才发现他们居然可以用心声交流,又少见多怪的大呼小叫了许久,还试验了很长时间,这才安静了下来。
实际上听到酷拉皮卡的“呜呜”声音,派罗就放心了很多,他能从简单的“呜呜”声听出酷拉皮卡的状态,其实也很好分辨,高昂急促地就代表着酷拉皮卡状态不好,舒缓的就证明不错。
更别说派罗虽然并不觉得“森林之子”会伤害他们,并且长老大人都说了“森林之子是窟庐塔族的保护神”,虽然这个神明迟了几十年才到。
但派罗也没有什么怨恨的想法,反倒因为祂保护了自己的长辈们而感谢,不过眼睛看不到实在是有些麻烦,连现在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凭借着没有踩实地面的脚,还有被提拉感觉得衣领来分辨出他们现在已经在高空之中。
【派罗,我们现在在天上呢!】酷拉皮卡激动的声音传来。
【好厉害,原来我们的村子在天上看上去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房子也是一块一块的。】
派罗简单的应和着,但是心情却黯淡了一瞬,即使能听到酷拉皮卡的描述,但是他也更想要亲自去看一看。
派罗想要摸一摸自己的眼睛,不过手刚伸出来就放下了,如果酷拉皮卡看到了会伤心的。
我看了他一眼,明明我就在旁边,但是派罗却没有想过要向我祈求治好他的眼睛。
我倒是挺喜欢他这一点的,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我又没有觉醒什么治疗的能力,既然无法帮助他,也没有必要说什么。
酷拉皮卡不知道派罗的想法,玩够了心灵感应交流之后,他的视线就盯着我从叶子的外壳伸出来的藕节般的手臂。
【原来‘森林之子’还是个胖墩墩的小团子。】
这绝对是酷拉皮卡见过的最胖的小孩子的手。
酷拉皮卡在脑海里面浮现出数十只族中小孩的手,一一对比之后得出了结论。
【果然是最胖的,不愧是‘森林之子’。】
……别说什么肥啊,胖之类的话,我们揍敌客除了喜欢拿毒药拌饭以外,伙食真得没话说,我现在的食量也逐渐向着揍敌客的传统靠齐,一顿可以吃三分之一的牛。
而我的手也才是正常小孩的胖瘦,只是窟庐塔族的人都住在深山里面,也大多数都是吃素,偶尔才开个荤,才没见过这么正常的手。
这个时候就不要感叹了啊。
【我的意思是,‘森林之子’大人还真得是和我们一样的小孩啊。】
酷拉皮卡想起“森林之子”可以听到心声慌忙解释道,之后就陷入到了推理之中。
【从手的大小来判断,按照人类来讲也就顶多才两岁不到,哇,好小。】
酷拉皮卡的书不是白看的,但是却也不能用来分析我,还是当面分析,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在情商上面也不能要求太多。
酷拉皮卡在高举了“森林之子万岁”的情况下,又在思考比他们还小的“森林之子”能不能保护他们了。
【……让小孩子保护的话,也实在是太无耻了点,果然人还是得自救啊。】
唔,这家伙,也算不错了。
[我们种族两千年才成年。]
我忽悠道。
[而且我们种族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才刚破壳不久,之前都懵懵懂懂。]
对不起了,揍敌客的大家,不过我只是忽悠别人而已,他们也不会知道,不会知道就更不会拿我怎样了。
闻言酷拉皮卡却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原来‘森林之子’大人只剩下一个神明了啊。】
酷拉皮卡的眼角开始湿润,缓缓地流下两滴泪滴。
他就着被我提着的姿势,伸出手想要抱住我,都是我的手臂太短了,才会让他环住我的身体,他的额头点在了我的叶子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没关系,不用伤心,我们会陪着你的。】
……哎,我一时间都有点后悔自己瞎说了,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
不过我最终还是说道。
[没事,还有你可以放开我了。]
酷拉皮卡红着脸放开了我。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像是为了缓解尴尬。
酷拉皮卡开始像是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一开始只是缓解尴尬,但后来确是真得上瘾了,他就像是块海绵,好奇心还特别旺盛,特别想要知道一些知识。
尤其是科学上面的知识好找,但玄学上面的大多数都没有什么体系。
逮着我就问个不停。
大概是觉得虽然我可能是两千岁里面的2岁宝宝,而他有4岁,觉得能凭着这个差距来和我进行学术上面的交流。
像是询问我们种族到底有多少精灵啊,我们平时吃什么啊之类的,都可以凑齐十万个为什么了。
在以后酷拉皮卡出自传的时候,关于“森林之子”的篇幅大到几乎占了一半,然而因为我现在没有搭理他,用自己才刚破壳还没有获得遗传的只是来忽悠他,一半都是酷拉皮卡的自我猜测,都没有现实依据。
即使酷拉皮卡成为了很有名的遗迹猎人却也拿不出考古出来的能证明“森林之子”的存在的证据,那本自转使酷拉皮卡的事业遭遇了一次滑铁卢,被其他人抨击,直到后来有多名猎人提出“森林之子”确有其实,这才让这些声音消弭。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我不想纠结胖啊之类的小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下面。
在祭祀台周围出现了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对着“神石”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在上面涂抹一样。
酷拉皮卡见我不理他,也跟着我一起往下望,他尖叫了一声,不过被叶子遮挡只发出了“唔”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叫声。
【……好像是长老大人。】
借着月光,我能看到那人的相貌,不过在三百米的高空,对于酷拉皮卡来讲只能看到身形和走路的姿态,酷拉皮卡在四岁的小孩里面绝对是聪明的,他认识窟庐塔族的每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说话习惯还有行走的步调。
放在揍敌客也算是个不错的杀手的好苗子了,像是伊尔迷在四岁的时候就能分辨出所有佣人走路的声音。
酷拉皮卡说得没错,的确是窟庐塔族的那位长老。
【长老大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呀咧呀咧,这话谁都可以说,但酷拉皮卡不行。
也不看看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被我逮了个正着,现在在做空中飞人的。
但酷拉皮卡才四岁,就已经深知了“研究人员的偷偷摸摸叫什么偷偷摸摸?顶多是为了研究牺牲一下名声”而已。
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我懒得和一个四岁的小孩计较,虽然我也才一岁多点,唔,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两岁了。
不过我不用看,也知道窟庐塔族的长老想要做什么。
活着久了,就会产生智慧。
在大多数的窟庐塔族的人还以为能过以前的日子的时候,这位长老就知道不可能做到了,他们必须得立马离开卢克森小镇,另外寻找一个家园。
他知道“火红眼”的持有者窟庐塔族在卢克森地区的事情隐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很多的“淘金客”想要靠着火红眼赚上一波。
所以强尼认为窟庐塔族都很愚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他想当然了,窟庐塔族的人并不傻,虽然他们喜欢第一时间把人往善良的地方想的确有些天真。
不过他们说得都是对的,窟庐塔族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即使有“叶子戏法”,但人数多了,自然稀奇古怪的念能力也多,也能看破长老的能力直捣黄龙。
窟庐塔族又不和我们揍敌客一样,敌人多如牛毛还丝毫不在意,想着来都来了,还弄出个景点来收费,多宰上一笔。
如果窟庐塔族这样做的话,即使弄得光鲜亮丽,站在聚光灯下,弄得全世界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但不要命的,想要以灭了窟庐塔族来扬名的团体数量也多得去,在聚光灯下只能防得料小人,却无法动得了武力值高的。
就算是我们揍敌客的景点,每年都有好几个不要命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硬闯,最后变成了景区的景点项目。
而窟庐塔族大概在某个夜晚就会给灭族了。
即使弄得再声势浩大,世界瞩目也一样,死了就是死了,事后的声讨就像是雨滴落入大地,不一会儿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无痕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又有别人想要觊觎的东西,就会过得就会格外地惨,不仅仅是魔兽,人也一样,同类相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位强尼的猎人话说得难听,还有那种令人恶心的高高在上,但是意思却是没有错的。
但是长老却并不相信猎人,他并不认为猎人能保护窟庐塔族,他是之前迁徙的那群人的唯一一个还在世的人,当时他才五岁,但窟庐塔族的人普遍早慧,他还记得那次大屠杀。
族人的尖叫声,那些手执砍刀的杀人犯的嬉笑声,都一点一滴地由不得他灌入耳朵之中,在心里开出一朵朵带着血的花。
这些还宛如噩梦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每天晚上族人的叫喊着咒怨声都会纠缠着他的内心。
他在上任长老的抚养下长大,在他临终之前发誓要好好保护窟庐塔族,他也会竭尽全力做到。
也许猎人协会是好意,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他们,但这都是因为“七大美色”,而“七大美色”却又和猎人脱不了关系。
加害者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保护者,这对于窟庐塔族的长老来讲实在是太可笑不过的一件事了。
所以他信不过猎人。
长老的想法是在找个无人区呆着,把窟庐塔族的人搬过去,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不过我觉得这很难做到,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真得能完全做到与世隔绝,毕竟科技在发展,像是网络之类的到处都是。
“火红眼”这事一出,大家都会知道已经在世界上面消失了六十年的窟庐塔族还活着,而他们还有几十双火红眼。
当然也有对外宣传完全不使用高科技的东果托共和国,不过就揍敌客的情报而看,实际上却是假借这个名义,大搞毒.品种植和加工一条龙服务。
论藏污纳垢没有比那更厉害的了,总感觉那一天会出事。
所以说窟庐塔族长老的想法很美,但现实很残酷。
但这些对于已经习惯了守旧的长老而言,都属于看不见的困难,他因为很久没下山,甚至还不知道网络是怎么回事。
不过如果想要做成他希望的事情也有些困难,长老也发现了,族里面有些人人心浮动,并不是被强尼说服的,而是丹妮。
相比较强尼这种虚假的笑容完全掩饰不住的优越感,真诚的丹妮明显更让他们信任。
再加上丹妮的确是为了窟庐塔族留下来而差点也和他们死在一块,更是让他们有了战友一般的情谊。
新的一代人想要跟着猎人去,再由他们保护,并且学习现代的知识,也不打算困在大山里面。
所以长老才打算在“神石”上面动手脚,在明天弄出个“神迹”来,这样,大家就都会和他走了。
而早上我给扒拉的藤蔓就算是意外地给他造势,他现在只要做点小手脚,比如说在上面涂点特殊的草磨成的颜料,但是需要暴晒过才会产生颜色。
长老对草药很有研究,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植物的特性,能做出这样的颜料也很简单。
不过实际上,我觉得长老还是想当然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已经知道外面发展地日新月异,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
而且窟庐塔族就算真得能搬到深山老林里面,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有外面的人和他们繁衍,最终也就只有灭亡一条路可以走。
没有变革的话,最终也只是死路一条。
老实说,窟庐塔族未来怎么样,又和我没有关系。
就算再怎么叫着“森林之子”,把我比喻为神明,但人类都是很现实的生物,对他们有好处的才叫做“神明”,没有好处的自然就是“妖怪”啦。
在我看来,做妖怪比做神明舒服多了,神明不拯救人类的话,就会被谩骂,而妖怪随便做点好事,反倒会被夸赞。
这么说来,神明反倒有点像是被虚无缥缈的好名声给绑在了神座上面了一样。
所以我也没把窟庐塔族的信仰当真,而窟庐塔族本身有几分相信“森林之子”是窟庐塔族的守护神,看这位长老的做法就知道了,放在以前这不就是渎神吗?
不过我虽然完全没想当这个“森林之子”,却也不想他们事后后悔又得大喊着要我救。
即使我的心灵感应能延伸到全世界了,我也不会去救他们的,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不要叫我这个小孩啦,我又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
就算揍敌客想要当英雄,全世界都不愿意呢,更别说揍敌客本身了。
之前马哈和尼特罗一起对付暗黑大陆的生物的时候,也没有把这个功绩揽到揍敌客身上啊。
不都是当成烫伤山芋扔给了尼特罗,如果下次再由暗黑大陆的生物来的话,肯定也是尼特罗顶上,就算顶不上,也得和对方同归于尽才行。
不过我爷爷桀诺·揍敌客还是不否认尼特罗是个英雄,并且也没忘记告诫我们不要成为英雄。
这一点还是很符合我的审美的。
但是那个陨铁的效果确实很麻烦,在“思念残念”之中,我也没看出来,它有什么沟通的效果,但是在我手上却有,也不知道是只对我有反应,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为了以防万一,我也得做个试验才行,保住窟庐塔族也只是顺势而为。
我把堵住酷拉皮卡和派罗嘴巴的叶片拿了出来。
酷拉皮卡很聪明,立马就知道我这么做想要干什么,他出声道,“长老大人,你在做什么?”
正在往神像上面抹颜料的长老的手一顿,装颜料的盒子一顿,盒子在地上弹了两下,里面的颜料撒得到处都是。
长老慌忙地四处张望着,在酷拉皮卡再叫了一声之后,才顺着声音往天上看,然后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在巨大的圆盘一样的月亮之中,一个绿色的团子,却伸出两只白嫩嫩的手,一手一个拉着酷拉皮卡和派罗站在空中,周围都没有任何的支撑,任何一个人见到都会表现得很惊讶。
毕竟这可是在飞啊。
甚至因为有了圆月的衬托,而加了几分神性。
但如果不是我之前的“森林之子”初登场的确震撼人心,说不定现在就会叫出声,大喊救命了,妖怪拐小孩之类的话。
我带着酷拉皮卡和派罗落到了地上,当然只是把他们俩个放在了地上。
然后我飞速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放进我的外壳里面,无风却有两片叶子从周围的树上落下来一直糊到了我外壳裂开的两个洞堵上为止。
一边光明正大地修补着马甲,一边让自己的身体往上升,一直到和长老的视线平行为止。
在这个时候酷拉皮卡发出了好长一声喟叹声,恋恋不舍地看着我缩回去藕节般的手的位置,明显想要我拉着他再飞一次,完全忘记掉自己在天上飞的时候还像是受到了惊吓了的小鸡那样了。
这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像是把之前的暂停键给打开了一般。
“你不是‘森林之子’。”长老在这种时候还想要负隅抵抗,然而想了半天的理由却是,“你没有鸟毛,而且叶片也不一定。”
……叶片也就算了,但用是否有鸟毛来判断“森林之子”也实在是太没有信服力了吧。
就连酷拉皮卡都忍不住说道,“长老爷爷,就算是‘森林之子’也要洗澡换衣服的吧。”
派罗紧跟其后,“你不是常常教导我们要勤换衣,这样才不会生病吗?”
酷拉皮卡一旦找到了破绽就和万年小学生一样喋喋不休,他趁胜追击,“长老爷爷,现在都是大晚上了,就算是‘森林之子’也要睡觉觉吧。”
派罗也应和着,“这种鸟毛也许像是妈妈身上的饰品一样,到了晚上就得拆掉。”
他们一唱一和都没有让人说话的地步,而且关键是说得还真得挺有道理,想要反驳都没处说。
难道神明就不换衣服洗澡了啊?
就算神明可以衣不着尘,但祂一件衣服穿腻了,也不允许人家重新换一件啊。
更别说,只是换个叶子做团子而已。
长老一时间没有办法反驳,只得保持沉默。
但是我想说的是,上面的鸟毛这可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那些鸟一点儿都没有顾虑到我个人的意愿,因为我哼歌好听,所以自顾自地给我的绿团子外壳插上的,应该说是在歌唱上面赢了的战利品,也许更加恰当。
长老在这说不过他们,就换了一个话题,厉声呵斥道,“酷拉皮卡你半夜不睡觉拉着派罗做什么?”
大概酷拉皮卡就不是一个老实的主,长老一眼就看出来酷拉皮卡拉着派罗瞎胡闹的事实。
到底还是个小孩,酷拉皮卡露出平时做错事被训斥了的表情,倒是派罗对这种事情已经应对地很熟练了,连忙说道,“是我自己要跟出来的,和酷拉皮卡没有关系。”
这不就是说酷拉皮卡先偷偷摸摸地出来了的吗?长老吹胡子瞪眼,在那装样吓小孩。
但酷拉皮卡有急智,看了我一眼,立马就学会了狐假虎威,喊道,“长老爷爷,‘森林之子’大人还在看着你呢!你刚刚是不是在伤害祂的神像!”
闻言,长老胡子也不吹了,眼睛也不,好吧,还是狠狠地瞪了酷拉皮卡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先对我前些天拯救了他和族人的性命道谢。
“虽说我带着一群老家伙一起出去,也没想着能活下来。”长老说道,“只想拼死战斗一场,给其余的族人拖时间逃跑而已。”
“‘火红眼’得新鲜摘下来,泡到福尔马林里面,才会有他们想要的那种漂亮的绯红。”
酷拉皮卡张大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长老倒是看了酷拉皮卡一眼说,“当时我也就只有五岁,跟着剩下的族人逃命,被妈妈捂着嘴,躲在草丛里面,看着这些杀人犯处理我们族人的眼睛。”
“我不想让你们出去,也是担心你们经历我经历过的一切。”
“不过我仗着信仰做了渎神的事情,也是事实。”
说完这句话,长老看着更老了,显得老态龙钟。
酷拉皮卡心里戳动了一瞬,看了我一眼,“长老爷爷你好好和‘森林之子’说说,祂会原谅你的。”
“我之前说‘森林之子’是瘤子,他也没有把我变成牛蛙。”
派罗在一旁应和道,“‘森林之子’大人很和善的,祂会帮我们忙。”
不,只是我没能力把他变成牛蛙而已。
而且我对把人变成牛蛙的惩罚方式并不感兴趣。
所以不要把我冠上什么和善的说法,倒是长老是大人,也有着大人的思考方式,并不会被酷拉皮卡的话给迷惑。
长老对此也只是像是被孩童逗笑了一般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想要打发他们走,便说道,“好了,酷拉皮卡还有派罗,我有事和‘森林之子’大人说,现在都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酷拉皮卡明显不想走,但是派罗大概是因为天生目盲,在人情世故之中明显比酷拉皮卡要懂得多,知道长老是想要和我说悄悄话。
对着酷拉皮卡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说道,“酷拉皮卡,我想睡觉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酷拉皮卡看了看长老,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到了派罗身上,“真是的,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
说着这种话,他体贴地拉住了派罗的手,带着他回去了。
长老一直含笑看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不见之后,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不见,盯着我看。
“酷拉皮卡是个好孩子,但是他的好奇心真得太旺盛了,总有一天也会离开这里,去往外界吧。”长老说着,“就和罗斯一样。”
长老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家伙,开始源源不断地说着以前的事情。
和我想象得不一样,我以为罗斯和琼恩的友谊,一直是地下的,窟庐塔族的人都不清楚,但实际上罗斯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长老。
因为只有长老有出村令。
这个出村令不仅仅是给外面巡逻的人员看得,也有找到回家的路的作用。
“叶子戏法”除了持有者长老以外,其他的窟庐塔族对它来讲都是一样的,只要离开了窟庐塔族的族地,就算是窟庐塔族的人都无法顺利地找回自己的家。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长老所有的“出村令”,只有携带它才能顺利地回来。
“出村令”只有临时的效应,时间短的只有一天,长得有七天,一般都是给族人采买物资的时候才会发放。
因为罗斯出村的时间明显不对,长老才察觉出来他在外面有事。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迟了,罗斯都十八岁了,已经结婚,妻子也怀孕了,和琼恩更是已经成为知心好友。
一开始,长老的做法就很明确,禁止罗斯出村,不允许他再和琼恩见面。
但是罗斯哭着喊着说琼恩不一样,他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抑郁寡欢,甚至用绝食来威胁。
弄得村子里面的人也人心浮动,在维持好火红眼不露出来的时候,卢克森小镇的镇民的确很和善,这一点也获得了不少窟庐塔族的人的善意。
如果一直让福斯这么闹下去的话,其他族人也可能会不理解这事。
长老干脆也就放任他去,结果过了三年而已,就发生了惨案,福斯的女儿惨死,甚至尸体都被野猪啃食得乱七八糟。
抱着女儿残破的尸体回来,福斯的妻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让福斯还她女儿的命来。
福斯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直跪在那里任人打骂。
只是在事后跪到了长老面前,拿出了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火红眼。
他哭着说着自己的错误,说长老说得一直是对的,他们窥伺着窟庐塔族一族的火红眼,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他请求长老,让这对火红眼跟随自己的女儿一起回归轮回。
然而等到女儿的葬礼开始的时候,福斯却偷了长老的“出村令”,回到卢克森小镇杀了琼恩一家。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一个人,直接去找了长老。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再加上那双绯红的火红眼,像是从地狱归来,”长老叹了一口气,“但是他却也无法从地狱抢回他女儿的命,最终也只是送了人下去而已。”
窟庐塔族的人一向来都是比较和善,如果单纯只是杀了琼恩的话,倒也还好,只能说一报还一报,但是长老对连妻儿都杀这件事感到悲伤,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话来指责被童年好友背刺,还失去了女儿的父亲。
长老并没有任何立场,只是保持着沉默看着福斯。
福斯说,“我现在知道长老之前的意思了,是我太过天真,才会伤了我女儿的性命。”
他闭上眼像是要把涌上的泪水再抿回去,等到泪意消散,随后说道,“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我们窟庐塔族在受到迫害,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当时长老是这样回答他的,“也许,这就是我们窟庐塔族的命吧。”
“上天给我们安排了如此残酷的命运,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信它,”福斯沉声说道,“我杀了琼恩一家的时候,发现只要我们有强大的武力就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即使我拎着斧头从琼恩家出来,也没有一个人敢拦在我的路上。”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只有武力才是一切。”福斯说道,“我想出门游历,来寻找窟庐塔族的另一条路。”
“福斯盯着我,他的那两双眸子和我五岁的时候在小树林里面看到的死去的族人的眼神一模一样,”长老陷入了回忆说,“那么怨恨,那么不甘。”
“这样的他,已经变成狼了,狼是无法在羊群里面生存下来的,而且我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窟庐塔族继续东躲西藏是无法避免被灭族的命运。”长老叹了一口气,“我看着福斯,也想要寻求另外一条存活的道路。”
“所以我答应了福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没有对他的故事有多少动容,也没有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就这么平淡无波。
但长老却问心有愧,继续说道,“那次,我实际上也能狠得心下来能阻止福斯和琼恩,福斯的妻子怀孕了,他只要一直不出村,在妻子和孩子的包围下也能渐渐地忘记掉琼恩。”
“但是当初外乡人带给我们的苦恨已经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亲自经历过屠杀那件事的人,只剩下我一个,而年轻一辈都对着外界抱有好感。”长老说,“他们就像是懵懂的羔羊,对待着一切都有善意,即使我会告诫他们不要露出眼睛,却对此也觉得是古老的规矩。”
“在族内,像是福斯这样的人,不要太多。”长老说,“以血打底的大人的告诫就像是耳旁的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我不能让他们冒险,于是让福斯的遭遇成为了警示的长钟。”
“所以我才没有制止福斯,在他欢欣鼓舞以为靠着绝食来获得我的许可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但却没想到结局居然是他的女儿。”
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却无辜惨死,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完整,长老的身形一下子蜷缩了起来,似乎已经一脚迈入到棺材之中一般。
“我在她的葬礼上面,把火红眼拿出,让她的怨恨不甘的眸子望着每一个参加葬礼的窟庐塔族的人。我告诉他们福斯和琼恩的故事,琼恩又是如何杀害了他的女儿挖了她的眼睛,听到我的故事的每一个人都红着眼睛,他们群情激奋。”
“我深知窟庐塔族在激动的时候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我再安抚我的族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暴露在外面是多么一件危险的事情,他们会伤害我们的家人,会伤害无辜的稚童。”
“所有人都冷静下来,火焰熊熊燃烧,大家开始唱着祭祀歌。”
“不过后遗症还是有的,所以‘出村令’也都给了年纪大的人,以防止他们在卢克森小镇大闹特闹。”
“渐渐地又变成了窟庐塔族和卢克森小镇敌视的局面。”
“我也许天生卑劣,不想让我的族人忘记掉那段苦恨的日子,即使我的前辈们都告诫我,要放下仇恨。”
“但是我却并不后悔,我保护了我的族人。”
长老直视着我说道。
他的对错我并不想评论,毕竟无论他做得对还是错,伤害或者受益得也就只有窟庐塔族而已。
我没回话,长老却自己又耷拉下来,“不过还是有些族人选择离开族地,他们并不认为龟缩在这里是对窟庐塔族正确的事情。”
“我最近几年也在思考对不对,但是自我的拉扯就像是把我分割成为了两个人,一方说,不在人前出现是最好的,没有人会伤害我们,我们出去了就是稚儿环抱金砖,引人窥伺,另一方却再说,故步自封,也只会招致毁灭。”
“近年来,新生儿的出生率,畸形率越来越高,而像是派罗这种天生目盲的,反倒是畸形里面受到伤害最少的。”
所以窟庐塔族的长老没有阻止人离开族地,却也守着族地里面剩下的人的安全。
呀嘞呀嘞。
我看着他说道。
[但你老了。]
新的族长已经不是由“神石”选出来的念能力者。
而长老的新的继任者,新的一辈里面,靠谱的念能力者都没有,他死了之后保护族地的“叶子戏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人又该怎么像他守着窟庐塔族那样,一保护就是几十年?
迁徙到无人区再建立桃花源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长老叹了一口气,老泪纵横,深深地低下头说,“求您帮助我们。”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