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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很快小孩儿口中吐露出一段单九意料之中的身世。
小孩儿倔强地昂起了下巴,明明是面无表情却格外令人怜惜:“……因为天生的红眼睛,我们父子被当成怪物。父亲的敌人借此机会将所有厄运强加到我等头上, 派人追杀我们父子。不得已之下,爹引走敌人才与徒儿分散。本以为父子都必死无疑,谁知徒儿运气好遇上师父这等大好人救命, 逃过一劫。爹怕追杀之人会货及徒儿性命,一直躲躲藏藏不敢露面。上次在客栈是他不放心徒儿, 悄悄来看看……”
说着,他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向单九,一颦一笑难得有几分澎湃:“师父!如果不是你!徒儿早已经一命呜呼。徒儿的小命是师父你拯救的,你就是徒儿最大的恩人!”
“那怎么没见你怼我的时候口下留情呢?”单九不为所动地嗤笑。
“恩人是恩人, 是非对错还是得分清楚对不对?”小孩儿一脸理所当然, 甚至还有几分痛心疾首,“徒儿这般也是为师父好, 难道师父想要徒儿在师父犯那等闭着眼睛都不会犯的错时弃师父于不顾么?这并非是报答师父的恩度, 这是在漠视!徒儿……”
“行了行了, 知道你不想走, ”单九才不吃他这套。灌**汤这招对她可不管用, “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说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你就说吧, 你们父子到底是什么人?”
小孩儿鼓囊囊的腮帮子动了动, 刚想说什么, 就被单九给打断:“‘凡人’这两个字免了。”
魔主大人:“……”
两人视线交接, 都没说话,莫名有种对峙的味道。
须臾,小孩儿白嫩嫩的脸颊鼓起来, 选择了妥协:“就血统有些不一般的凡人。”
单九的眉头扬起来,审视一般地打量他。
周辑不怕她打量,他体内没有一丝魔气,天生神胎的肉身纯净无垢。手里那只大公鸡回光返照一般呱了一声,发出了濒死的长鸣。魔主大人松开手,那只可怜的大公鸡狂喜不已,以一种生死时速的速度瞬间往院子外的荒草堆窜去。
魔主大人睁着一双略有些红仿佛哭过的水汪汪大眼睛,显得分外无辜。
单九倒也没追根究底的意思。其实不管这小子是不是凡人,她并不太在意。天衍宗虽然没有妖修,但各大宗门却并非没有招收妖修的例子。南边甘州的御兽宗就招收不少非人类的修士。因着御兽本职,他们宗门还拥有一个元婴后期和一个出窍中期两位妖修长老。
“……把你那点鳄鱼的眼泪收起来。”满地僵尸都不眨眼,这时候装什么小可爱,“你想在我这留下也行。只有一点,给我老实点儿。别让我亲自清理门户。”
小奶娃于是利索地收起惺惺作态,点点头:“我只有一个问题。”
“说。”
“师父你是不是看上我爹了?”小孩儿一本正经。
单九:“……”
“虽说爹风度翩翩十分俊俏,但我奉劝你死了这条心。”他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的,“他是不会看上你的,就算有我在他也不会看上你,你就不要惦记他了!”
单九扬起的手成功落在骄傲的小奶娃屁股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审问在一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结束。
挨了一顿打,这小子可算是老实多了。不再嚷嚷着什么他爹看不上单九的鬼话。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奉劝单九别在他爹身上耗费心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单九冷笑:“放心,你师父我如今已心如止水,绝对不会对你爹动心。”
魔主大人本来是好心相劝,毕竟爱慕他确实不会有结果。虽然他说这个话本意是在模糊焦点。但听单九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会对他动心,魔主大人又不乐意了:“我爹长得不好?不必沈蕴之好看?”
单九:“……还行。”
“还行你不对他动心?”小奶娃眉头一拧,“……难道是因为沈蕴之?”
单九瞥向他。
“瞧你这点儿出息!”魔主大人很生气,“沈蕴之算个什么好东西,你居然会为他心如止水?”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魔主大人突然不高兴了。什么人生海海,不过就是被沈蕴之那厮给刺激到了呗!一个木有疙瘩沈蕴之而已,瞧这没见识的女人居然还闹遁入空门的把戏?
“就你这等心计心境,难怪玩不过华裳裳那个砸碎!”魔主大人很没品地人身攻击。
单九气笑了:“谁说我玩不过?你师父我是懒得计较好吗?”
“……要是手掐轻点我就信了。”
单九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掐着小孩儿脸颊的手。
“我爹魅力无人能挡,他在,凡间世,想要自荐枕席的人能排到千里之外。”说罢,他气嘟嘟地一把掐住不知何时在门口冒出来不怕死地探来探去的大公鸡的脖子,跺着粗短的腿蹬蹬地往自己小房间跑了。
单九目送他跑远,扯了扯嘴角,扯着嗓子喊巴在门边的弯月。
弯月那小子已经懒得无法无天,他家主君回来这么久就没看见过一杯茶。简直令人发指!
……
单九满院子找道童烧水煮茶,沈蕴之面色惨白地回到思过崖。
婚事虽然解除,他做错事该受的惩罚却还得继续。面对着思过崖上刮骨般的煞气,沈蕴之凝眉思索。现如今回想起单九怀中那孩子,他心里仿佛哽了块石头一般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那个孩子,绝对没那么简单。小小年纪心机深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沈蕴之还是头一次对谁有这么强的威胁感。虽然不愿承认,但那孩子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在凡间世,见第一面他便心生不喜。只是当时他满心想与单九道歉,未曾分心思去细究。如今亲眼看出不同,自然就不会等闲待之。
他素来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人,那孩子十之八.九是哪个老妖怪夺舍!
心中着实放不下,他却无法当着单九的面对那孩子出手。想到单九对那孩子不讲道理的维护,沈蕴之心中一痛。思来想去,只能命沈家人暗中查验。
反正,他决不允许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单九身边,最好别被他查出什么来……
魔主大人尚不知沈蕴之已经命人查探他的身份,或许知道也不在乎。毕竟,他,魔主,神胎周辑,半年之前就已经死于魔宫叛乱。他会遇到单九,是自己都没料到的结果。
毕竟当初在进阶之时被人偷袭,功法反噬。他的肉身确实是死了。只是天生神胎是很难杀死的,只要他在死之前,预留好部□□体。利用不忿肉身炼制傀儡,金蝉脱壳,还是能够重生。周辑的本意是要在凡间世休养生息,专心洗涤体内煞气。谁知道安排好的凡间世身份会偶然闯入凡间世与灵界的入口,意外地进入灵界。而早就安排好养护他身体的女人又刚好将他放到单九的面前。
一切都是巧合,意外到周辑自己也没预料到,旁人就是查也查不出结果。
只是与单九意外的相遇,让他提前清除煞气的同时修复了经脉。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反噬极为严重,原本估计,他想要卷土重来至少十年以后。
当初为防止那群人趁机将他吞噬,他釜底抽薪,将体内所有的修为全部抽出,凝结成珠,封印在六界各处。分布非常隐蔽,且六处相距甚远。原本是出于自保考量,如今倒是成了麻烦。没有修得筑基以上的修为,单九不可能允许他独自一人下山。
忆及此,魔主大人慢吞吞地爬上床榻,盘腿打坐。
既然短期内不能恢复修为,不如寻一个安全的地方静待时机。单九那女人确实是不靠谱,但跟在她身边还挺有趣。
说起来,周辑其实也不知自己的灵根资质如何。他自还在母体之中时便已经能够感应万物。灵气自发地涌入他体内,融合在一起成为他的养分。所以并不需要像一般人那样先测出灵根,再根据灵根属性针对教导。好似天地之间所有属性的灵气都能为他所用。
这般想着,他抬手便是一簇火苗。火苗色泽极为明亮,是资质极佳的阴火。他胖爪爪一转,反手又是一簇水流。水流淅沥又清澈,在落地的瞬间寸寸结冰。冰晶易碎,他两指一动,又是一簇电光。电光滋滋作响,他收起手,点了点身边的床柱。床柱上瞬间缠上一根细长的藤蔓……
不过是几息之间,他就已经变了数十种术法。
盘腿坐在床榻之上的小孩儿眼睑低垂,乌黑的眼眸中渐渐闪现红光。这些术法,不需外人教导,他天生就会。这般看来,他应该是五灵根?
他在屋里折腾这些动静,屋外一点端倪都瞧不见。
单九盯着那紧闭的门笑了一声,教训完小道童就回屋去睡了。虽然修士不需要睡觉,打坐片刻便能得到休息。但单九不一样,她一直没有改掉吃喝睡的习惯。左右宗门里的事情她不太管,这么多年在宗门里的时间也不长。每次回来基本都是在睡觉。
早上被弯月那小子吵醒,她打了个哈欠,翻身上床便要睡。
只是刚准备闭眼,怀里一个东西硌得慌。她掏出来,是在凡间世摘星台里捡到的妖丹。这妖丹也不知是什么物种的,色泽很像碧玉。透过光看,能看到里面白色的絮状物在游动。单九正看得出神,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单九翻了个身回来,就看到刚才还气嘟嘟的小奶娃抱着一个枕头立在门边。
小孩儿一只手搭在门板上,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作甚?”刚才已经交代过弯月,她睡觉这段时辰这孩子的吃喝问题就交代给他去操心。
魔主大人不说话。反而转身关上门,抱着枕头直奔床榻而来。
单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踢到鞋子,顺着床尾,慢吞吞地爬上床榻。而后跨过她,将枕头摆在单九的旁边。脱掉外衣熟练地躺下去,安静地闭上眼睛。
单九:“……”
窗外的风声吹得草丛刷刷作响,熟悉的草木气息清冽得让人心神安宁。单九看着小家伙挪啊挪,挪到她的身边,眉头终于缓缓地扬了起来:“……不是给你铺了床?”
小孩儿不理她,翻了个身,假装听不见。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男女授受不亲?哎,这话谁说的来着?”单九戳了戳他屁股。
小孩儿被戳得心烦,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她:“我还是小孩子。”
事实上,魔主大人原本也打算睡。或许是身体蜕化成幼童,他的身体机能也在某方面趋近于孩童。早上那么早将他给吵醒,他这会儿也困了。只是刚躺下来,发现跟昨夜情况一样。翻来覆去的,总觉得不舒服。他素来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觉得不舒服,那就让自己舒服。
果然,躺到单九的床上,那点不舒服的感觉顿时就没了。
魔主大人理直气壮地抹□□:“沈蕴之临走之时那眼神恨不得将我吃了。他看我不顺眼,很可能会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对我出手。我一个人睡觉不安全,说不定哪天睡梦之中被人给杀了!”
“……这点你放心,他还不至于对孩子动手。”
单九替沈蕴之说话,魔主大人很生气:“你怎么知道?男人心海底针,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么?”
“你一个人睡觉害怕就直说,我又不会嘲笑你,”单九嘴角列到耳朵根,“你看,你师父我是那种人吗?肯定不是啊,怕就直接说嘛!”
魔主大人心里不痛快。瞪着她看了许久,眼睛幽幽一闪,突然又笑起来。他爬起来,凑到单九的耳边。温热的气喷到单九的脖子上,他一只爪子搭着她的胳膊像个蛊惑人心的精魅似的蛊惑道:“你看,他做了那么多膈应你的事儿,还抢你东西,出手重伤你。你难道都不想报复么?”
单九睁开一只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样?”虽然很自降身价,但是能膈应道沈蕴之他就很乐意干,“我肯定比华裳裳段位高,我替你气得他吐血。怎么样?”
他的那点恶劣都直白地挂在脸上,单九被他逗乐了:“……哦,那说吧,你到底是哪里来恶毒小心眼的老东西?”
“……没劲。”小孩瞬间收敛的笑容,往她怀里一躺,闭眼睡了。
师徒俩关起门来睡大觉。睡得是昏天暗地。
且不管魔主大人睡着睡着就滚到单九的怀里,无意识地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得地暗天昏。与此同时,顾城越一个孤身回到主峰许久,想起来什么,坐在卧房之中这颗心怎么就静不下来。
测灵石冒出来的那等强到刺眼的灵光,他其实很早以前也曾见过。不过他见到的并非单九,而是沈蕴之的爱徒华裳裳。
当初沈蕴之测算出最后一尊神位要降生之时,顾城越是在场的。
关于卦象,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年来,他对华裳裳胆敢拉扯单九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就是看在她天命神女的身份上。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蕴之将华裳裳抱回,测算灵根之时便是这等灵光。只是华裳裳的灵光极为微弱,且在最终成像之前有些不同。他依稀记得,华裳裳的手触碰到测灵石之时先是冒出了蓝绿红三种光,但这光色微微一闪,渐渐融合,慢慢才变成一种晦暗的白光。不似今日这小童这般耀眼,灰扑扑的,仿佛蒙了一层灰。当时他还诧异天命神女的灵根怎会如此斑驳晦暗,但不知谁说了一句:“混元灵根。”
混元灵根他听都未曾听过,顾城越当时还查阅了不少卷宗,只是没有找到关于‘混元灵根’的注释。不过当时只顾着惊喜找到神女,想着或许天命女神天生与普罗大众不同,便也没有细究下去。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子,居然也是所谓的‘混元灵根’,总觉得里头有什么古怪在。
混元灵根是个什么东西?跟神胎可有联系?还是说,只是巧合?
思来想去,他干脆去了藏书阁。
刚好藏书阁新进了一些古本,他正好去查查。
而正站在试炼场台下,琢磨着该怎么重新与白珏搭上话的华裳裳耳边突然响起强烈的警报。滴滴滴的声音极其刺耳,华裳裳一瞬间脸色惨白。捂着耳朵脚步匆匆地离开试炼场,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警报,警报!]
[宿主,意外人物触发了隐藏Bug,系统提供赊账功能。请宿主赎回“九天玄女”滤镜,“梨花一枝春带雨”光环,‘人群之中最耀眼’buff,心灵之声技能,“团宠女主”光环,领取‘瞬间移动’一次性传送符,立即前往藏书阁,销毁《九州百闻志》一书,并攻略落缘剑尊,顾城越。]
“攻略顾城越?”华裳裳不解,“他不是块布景板么?”
系统却在发布任务之后安静了,像是耗费所有能量一般毫无动静。
华裳裳对顾城越没什么印象,她这些年在沈家就没怎么来过天衍宗。印象中似乎是她师父的师兄,比师父还大一百多岁。听说只是出窍中期的修为,这么一想,那不就是个修为不高的老头儿?华裳裳顿时垮下了脸,她对攻略老头可没什么兴趣。
当光环重新加到身上,原本还灰扑扑的华裳裳瞬间犹如点亮的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系统仓促之下将她的道具全部赎回来,看来是很重要的一个剧情点。华裳裳将传送符捏爆,不情不愿地赶往藏书阁。
藏书阁里气流轻微波动,华裳裳抬眸一眼就看到了书阁后头一身碧青长袍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
男子眉眼俊雅,腰间坠着一根玉箫。乌黑的发丝用一根青色的发带系着。若非腰间的掌门令,根本看不出这就是那个婆婆妈妈的天衍宗掌门人顾城越。
华裳裳眼中一亮,脚下刚一动,那边正捧着一本书看的顾城越骤然抬起头:“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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