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大公子叫上一声哥,梅小伍心中自然觉得荣耀,但亦是重责。来前赵大壮就对刘亮和他无数次交代,确保公子平安。
“别跟我说什么誓死护卫,本将军不听那个,那是大公子!军务要完成,公子也要护卫好,必要之时,后者为重。”
赵大壮的这番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多少会有些不合适。定边军十余年,父子一同从军的,现在越来越多,谁也没有搞过特殊。
张辽之子张虎,高顺之子高俊,今年都会从军中底层做起。想要升官,可以,拿出军功来,也包括赵大壮的儿子赵奕。
但放在叶恒身上,刘亮梅小伍以及全营士卒,都觉得天经地义。在定边军所有士卒心中,将军都是独一份的。
再言,大公子长公子又何尝不是从军中底层做起的?幽州之战,叶恒便在医疗营,叶信就更不必说了,近几年来建功无数。
“司马。”梅小伍抱拳为礼:“按眼下形势,周校尉总攻广昌,以太原二军的实力,必可将之拿下,我军的确需要封锁敌军退路了……”
如今叶恒的军阶就是司马,叶欢在此是不会徇私的。三年从军,两年南山武院,大公子的经历亦是实打实的。
当然,司马之职指挥一曲士卒,叶恒的这一曲算是加强曲,上下一千一百余人,比之寻常多出了一倍还不止。
至于熟知的三六九曲,那是保留编制,名为曲,早就超过一军了。
“既然如此,我军就该速速挺进,前行六十里,便是广昌南门所在。之前也有斥候前往探查,只有两座箭楼,而并无敌军大队。”
叶恒闻言欣然道,梅小伍的这一声司马,却比大公子听得顺耳。
嫌职位低?那是真没有,叶家子弟打小就清楚,入了军营,就得一步步走上去。谁敢对他们徇私,父亲第一个不会放过。
“司马,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且敌军对我军攻势有所准备,广昌一旦失守,他们说不得就有应对之策。”
梅小伍的语气稍稍有些犹豫,说话之时,他瞥了眼刘亮。
后者见了,心中知道对方的用意。根据敌情转变,大公子的判断是对的,只不过想要包抄敌后,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与军情相比,风险算不得什么,但大公子,就要细加思量了。
“小伍,司马说的是,你可先率五百骑速行,拿下沿途的箭楼,你我以黑烟为号,我与司马见到黑烟,再行出击。”
“好,那事不宜迟,司马,请让我率军先行。”梅小伍点点头又对叶恒抱拳言道,目下军情,刘亮的选择是正确的。
“刘司马,梅君侯,恒亦知你们心中所想。”叶恒暗暗叹了口气道:“眼下军情紧急,先按刘司马说的做,但有阻碍,全军齐上。”
“诺!那卑职去了。”小伍一躬身,转身点起士卒便走。
看着骑军的背影消失在大道上,叶恒方才对刘亮道:“司马,按军情用兵之道,我军合该全军压上的,万一有损攻坚,岂不……”
说着语气一转:“司马,恒说最后一遍,那些顾虑不要再有,三弟伯誉,万军之中纵横驰骋,二弟子坚,亦是领军奔袭。”
“二弟三弟皆如此,唯独恒需照顾不成?论武艺,我虽不及二弟三弟,但叶家子弟,定有自保之能,司马切勿以此为忧。”
叶恒说着,语气越加慷慨激昂,见刘亮想要说话,他挥挥手将之阻拦:“若为我一人故,坏全军大计,恒有何面目,去见父帅?”
“赵将军,刘司马,梅军候,军中兄弟,恒知是一片好意。可我父亲师兄诸弟征战沙场,岂有退缩者?恒亦是一军之首。”
听大公子说的沉重,刘亮与一众士卒尽皆垂首。这番话,刘恒说的是真心实意,让人感同身受,将军之子,哪一个不是虎子?
“大丈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荣耀也。刘司马,恒一定会善保自身,必要之时,也会听你之言,但万勿因此,有损军机。”
顿了顿,叶恒声音稍稍转柔,他亦不愿今后再有此事出现。
“诺,亮定当奉司马之命而行。”此刻的叶恒,让刘亮想起了当年的叶欢,数十骑,他就敢挡乌桓万余大军,百余骑敢冲十万军阵。
一桩桩一件件,令得心头豪情大起,此时应诺,隐有金铁之声。
“好。”叶恒上前一步,将刘亮扶起,又谓四周众人道:“此乃战时,眼前只有军中的叶司马,没有叶家的大公子,听见了吗?”
“诺!”士卒齐声应诺,恰似平地起了个惊雷。
“司马,那我等便继续休整,等待梅军候消息,斥候兄弟们,也该有所回报了。”叶恒点点头,重新走到青石之旁坐下了。
亲卫赵勇靠了过来,为大公子递上水壶,轻声道:“公……”一个字出口,却见叶恒双眼微瞪,急忙改口。
“司马,方才之言,极有威武之气,这才是一军之首。”
“别拍马屁,到时候遇见敌军,你要给我第一个上。”叶恒正色道,赵勇是赵大龙之子,二人读书习字,都是在一处的。
“司马放心,我早就想上了,杀敌建功,不给司马丢脸。”慷慨激昂的说完,又换上笑容:“公子,喝水,嗓子干了吧?”
叶恒苦笑摇头,还是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赵勇是骂不怕的。
“司马,前方有马蹄声,应是我军斥候。”此刻,一直在伏地听音的士卒起身言道,并伸手指向小道方向。
“哦?”叶恒闻言起身,侧耳静听,片刻之后,果有马蹄声。
那正是轻骑,若是重骑,步点会稍稍慢上一分,也更加沉重。且身为定边骑军,听音是基本素质,马蹄声就能分出敌我。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内,看着他飞奔前来,叶恒与刘亮皆是眉头微皱。离得近了,就能看清士卒背上插着箭矢。
“敌军出现呢?是斥候,还是敌军骑军主力?”念头在脑海中油然而生,不过看来骑的姿势,伤情似乎并不太重。
下一刻,骑军已经到了面前,看见叶恒他飞身下马,单膝跪倒。
“大公子,我们在涞源之东十里遭遇敌军斥候,打了两场,什长让我先回来报讯,涞源之内,恐有敌军骑军,当以千数。”
“涞源?涞源就在广昌以南七十里,有敌军骑军?”叶恒想着,扶起林飞,看了看他背上的箭矢:“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没事儿,没伤着,卡在铠甲里了,挺深的,我急于报讯,就懒得弄它。”林飞急忙道,伸手到背后折腾一番,拿下了狼牙箭。
箭头之上,血迹斑斑,但刘亮一眼就能看出,林飞没有说谎。那是飞马奔驰之间磨的,他宁愿被刺,也不愿耽误分毫的时间拔箭。
侦察营斥候营的士卒就是这般,时间对他们而言是生命。
迎着叶恒的目光,刘亮颔首道:“司马,童鹄是十年的老侦查,他一定看出了司马蛛丝马迹。”说着又对林飞一努嘴。
“哦对,司马,我们什长带人挖出了敌军掩埋的马粪,看样子是三天之内的,且路上还有一些被遮掩过的马蹄印记……”
“什长随即带着我们继续向前,就遇到了敌军,人还不少。他们似乎不想让我军过度深入,我们人少,什长才会有此判断。”
林飞喘着气道,说完,才接过同袍递来的水袋,灌了一大口下去。
“嗯,童什长果然够细致。”叶恒颔首道,本来他就没有怀疑林飞之言,只是有些疑惑,童鹄为什么会说恐怕有?
此时已经了然,他是凭多年的战阵经验,从敌军很多细节之处推断出来的。童鹄原本是三曲的侦察尖兵,亦是贾诩所调。
“林飞,我要没猜错的话,童鹄让你回来之时,是不是自己向前侦察,还有同袍后撤?”等林飞喘了会儿,刘亮又问。<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对。”林飞擦了把嘴,什长说了,一有消息,会立刻回报。
“你来的路上,有无敌军踪迹出现?”
“没有,江铜留在二十里之外,一路上,是有些隐秘的所在,利于敌军偷袭,但都是安然而过。”
“那在路上,又有无遇见我军之人?”
“没有,飞一路奔来,并无异常……谢了兄弟。”林飞说话时,已经有人上前为他解开铠甲,给伤口上药。
侦察营士卒,用的是等同于军中司马的锁链甲,且是质量最好的一批,否则敌军的狼牙箭是不可能被之卡住的。
刘亮的问话很快,林飞答的也是飞快,快的叶恒都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往往那边说到第二句,他才能反应第一句。
发现敌情,作为侦察军首,童鹄的应对是最正确的,分兵探查,沿途布置暗哨,一旦有讯息,就会立刻传来。
而林飞一路飞奔,没有遇到阻击,可能性有两个。一是这条小路敌军并未安排埋伏,二便是,有埋伏,却被己方清除掉了。